博望侯夫人养成计划 第15章 小萝卜头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中庭老夫人哪儿遣来丫鬟，询问虞嬉可睡醒了。若瞧着夫人醒了，便请她到中庭用膳。

虞嬉惶恐，毕竟身为晚辈，没有让晚辈来请的道理。于是赶紧收拾妥当，携阿碧和小锦到中堂向老夫人请罪。

“奶奶恕罪，孙媳妇无状，来同奶奶请罪了。”虞嬉福身，老夫人忙起身将她扶起，并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几位女眷也都各自入座，除了白日里的熟悉面孔，宴席的对面，又多了几张陌生面孔。

“乖孙媳妇儿，你面前的这些，是你的叔伯婶婶，听说你来，特意来看你的。”老夫人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虞嬉抬头，朝面前的两对中年唤了声。

“这就是六儿心心念念的人儿？我的亲侄儿媳妇？”一个妇人率先开口，另一个妇人接口道，“盼了六年，可算是盼到了。”

“好在小六没有哄骗我们这些老家伙，否则，我非要拿着我的九节鞭狠狠地打他。”说话的是一旁面色稍黑，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小辈面前，说些什么？”另一个长相俊秀儒雅的男子斥道，“六儿这么大的人了，又是一品侯爵六军统帅，是你说打就能打的？”

“那又怎样？他多大了我做叔叔的都打的。”

“二叔三叔，你们这一见面就互掐的毛病怎么还是不改改？”文绮一把将小萝卜头孟晟从怀里抱出放在席上，一面转过头吩咐庭外静侍的小厮，“去营中催催侯爷，等了他半天，到底回不回来？再不回来，小心剩汤都不给他留一口。”

“文丫头，你还说你二叔三叔，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泼辣的性格？”先前说话的夫人揶揄道，“我看你这老姑娘，是做定了。”

“二婶婶，老姑娘就老姑娘吧，我才不怕。”文绮面色不变，仍旧笑意盈盈的模样，但同她并肩而坐的虞嬉明显看到她藏在桌下的手抖了抖。

“等弟媳妇过了门，府里的事务便交给她了，那样我又是规规矩矩文文静静的表姑娘了。”文绮说着，去拉虞嬉的手，笑眯眯地问，“弟媳妇，你可什么时候过门呀，不要让老姐姐等急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从文绮的身上转移过来，虞嬉哭笑不得，老夫人偏头问“是啊，这事耽搁不得，否则肚子大了会惹人说闲话。我们倒不怕，孙媳妇儿父母倒惹人白眼。”

老夫人连连摇头，“不好不好。”

她看向气质儒雅的那名男子，“老二，明个儿你亲自去一趟皇宫，请皇上下旨让钦天监替六儿和孙媳妇儿合合八字，拟定日子，把亲成了。”

虞嬉简直欲哭无泪，什么叫做肚子大了惹人闲话？难不成在老夫人看来，她同侯爷已然成了夫妻？

“奶奶，不必着急的。”想了想，她还是凑到老夫人的耳边，轻声提醒道，“我同侯爷，仍是清清白白。”

熟料老夫人顿时变了脸色，“这小六也真是，一点都不让我老太婆省心，他不着急大伙儿可急得不行。”

“孙媳妇儿，你放心，今晚这房他孟佑圆定了。”

老夫人这一说，满庭的人都知道虞嬉方才的悄悄话说的是什么了。文绮第一个憋不住，在一旁捂嘴偷笑。虞嬉尴尬得很，几乎没把脸埋在桌子底下去。

“弟媳妇，你别见怪。咱们府上也是很久没有添丁了，大伙儿这才着急。不信你问问咱们晟哥儿。”文绮说完，孟晟很给面子地附和道，“小婶婶，我想要个妹妹。”

“胡说，是个弟弟。”三夫人一筷子敲到孟晟的头上，孟晟最怕这位三婶婶，于是撇了撇嘴，忍着委屈，小声问，“为什么不是妹妹，晟儿想要妹妹，三皇子的母妃给他生了个妹妹，他天天在晟儿面前炫耀，晟儿也想要。”

众人纷纷笑开，堂上一家人其乐融融，老夫人却陡然湿了眼眶，身旁丫鬟递来帕子，她赶紧捂住眼睛，哽咽道：“文丫头，难得今个儿人来的这样齐，去请你大嫂嫂过来，一家人坐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小六怎么还不回来？快再去催催。”

“是。”文绮按照吩咐遣下人去请人，气氛冷却下来，她赶紧打着圆场，“六弟也是，营里什么事这样紧要非要处理，请了几次还不来？晟哥儿，你猜猜，你小婶婶会怎么罚你小叔叔？”

“唔……”孟晟摸着下巴，瞅了瞅对坐的三爷爷和三奶奶，大胆推测，“我猜小叔叔会被小婶婶关在门外，不让他进去。小叔叔会挠着门求小婶婶，小婶婶会把铺盖枕头扔出去让小叔叔打地铺。”

闻言，宴席之上众人哈哈大笑，唯有虞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话不多的二叔眉眼含笑，指着神情尴尬的三叔道，“你呀你呀，你们夫妻两这点破事八岁小孩都知道了，羞不羞。”

二老爷是这里除了老夫人辈分最高，也最有威严的人，他一说话，三老爷也不敢再辩解。反倒是三夫人扶着桌角笑开了花儿。

三老爷瞅着她，“笑笑笑，你以为我脸上多大的光。”

“无光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笑一笑碍着你了？”

说话间，丫鬟请来大嫂嫂。文绮起身让出位置，让大嫂嫂坐下。虞嬉注意到，大嫂嫂面容苍青，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孟晟拿小手去贴大嫂嫂的面颊，唤她，“母亲，你好些了么？”

众人也投去关切的目光，大嫂嫂恍惚转头，看着眼前的孟晟，笑着说：“大郎，你来接我了？”

“快带我走，带我走吧。”她伸出手，双目痴痴地看着孟晟上空的虚无，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个人，她希冀着，期盼着她心里惦念的那个人能够带她离开。

“这些年，阿瑜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见好。”二婶婶叹了口气。

“近来是说胡话，说老大就在身边，就站在她面前。半夜三更，一个人披头散发地站在回廊下唱歌，说大郎喜欢听。”

老夫人苦笑道，“有时候想想，她若知道大郎不在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样一想，就觉得她这样病着，总比清醒着要好。”

“也是。”二婶婶点头，神情黯然。

这时，中庭院中小厮来禀，说侯爷回来了。

文绮起身，招呼下人上菜。

虞嬉偏头，视线越过面前坐着的叔伯，落到庭中——高大颀长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朝这边走来，跨过门槛，似乎察觉到远处的视线，方一抬头，正好撞上虞嬉投去的视线。

虞嬉一怔，有种做了坏事被抓住感觉，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小六回来了？”老夫人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门外的情形，孟佑长步已至庭中，他解下大氅，扔给门口立着的小厮，径直在御嬉身旁——那个大家为他预留的位置上坐下。

最后一盘菜肴摆放完毕，老夫人拿起筷子，示意道，“大家吃吧。”

话音刚落，外头哗啦啦地瓢泼大雨砸了下来。虞嬉这下注意到，这人回来的时候怕也是淋了雨的，鬓角有水珠滑落下来。

一方帕子从桌底递了过去，孟佑偏头，虞嬉也不看他，只是握着帕子的手又往他这里递了递。

他微微一笑，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然后把帕子叠好，揣进自己的怀中。

扒着饭的孟晟目光在二人身上直打转，文绮敲了敲他的桌面，“快吃，瞅什么呢。”

“姑姑，方才小婶婶给了小叔叔一方帕子，小叔叔很开心。”小孟晟压低了声音，“我猜帕子里肯定有什么好吃的。”

“你知道什么，你小婶婶无论给你小叔叔什么，哪怕是刀子，他都能笑着接了。”文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快吃饭，别老盯着你小叔叔和小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