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嬉几乎没被这场面弄懵过去。她还想着,按自己的出身到侯府这龙潭虎穴之地,少不了要受人一通刁难。可照眼前看,这结果与自己的设想颇有出入。
老夫人对她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快,孙媳妇儿,快叫奶奶。”
众人也都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叫了一声,“奶奶。”
“哎。”老人家应地飞快,喜笑颜开,从侯府门前到前堂的这一路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来。我的乖孙媳妇儿。”老夫人拉她到身边坐下,一手搭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忽然皱眉道,“太瘦了。”
和颜悦色的老夫人板起脸来,看向一直被自己冷落在一旁,显得灰溜溜的孙子,斥责道,“六儿,媳妇这身体你也不好好看顾着,身体太瘦弱往后生养是要吃苦的。”
在外头驰骋沙场指点江山的一品侯爷乖乖认错,“是,是孙儿的错,孙儿记住了。”
反倒是虞嬉再一次闹了个大红脸,羞得不敢抬头。偏偏一旁这人还偷偷伸出手来,把她的手指攥在手心里,低笑着问,“怎么了,害羞了?”
谁害羞了!她横了他一眼,就算害羞了,为什么还要戳穿她,简直可恶!
“小叔叔,怕媳妇。”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虞嬉偏头,就看见丫头怀里的小萝卜头一边眨巴着大眼打量她,一边拍掌说,“小叔叔,羞羞。”
孟其琛笑着伸出双臂把小萝卜头接过来抱在身上,捏了捏他的鼻尖,好笑地说,“你这小子知道什么,怕媳妇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等以后你有了媳妇,你也怕。”
“这倒是。”一旁站着的女眷也都纷纷坐下,接过话茬,“咱们府上的爷儿,就没有不怕媳妇的。你们猜外头那些人怎么说,说咱们孟府的男人们,在男人堆里称王称霸,却被府里的女人压不起头,都惧内的很,连妾都不敢纳。”
说话的这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水绿色的衫子,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听她说话,虞嬉猜测她应是府里的那位嫂嫂。可之前侯爷说他的几位嫂嫂大多已改嫁,而留在府里的大嫂嫂精神不太好。她一时也拿不准这人的身份。
“那是她们嫉妒罢。”她身旁年纪稍长的妇人道,“我们家大郎是最疼人的,往日里不管走多远,不管离家多久,都不忘给我们娘两儿捎个信免得我在府里担心。”
好好的人儿前一刻还唇边含笑,下一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掩面哭地一塌糊涂,边哭边咒,“大郎这挨千刀的,竟狠心舍得下我和孩子,他走的时候,晟哥儿才刚出生。他好狠的心。”
下一刻,她又更加狠毒地咒起了自己,“都怪我这嘴,怎么老是咒他,若我不咒他,他也不会真的挨千刀了......”
她边说边哭,语言含混不清,说起话来逻辑也不清楚,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没有亮光,如同凝望着深渊。
“大嫂嫂。”先前的妇人劝慰道,“快些别说了,今儿小六媳妇进门,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做什么?平白惹人伤心?”
“什么?”妇人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又颇为茫然,“那里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表姑娘,我们大郎才去战场多久?”
被叫做‘表姑娘’的女人面色一僵,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老夫人转过头去,“你大嫂嫂她是又糊涂了,她也不容易,这些年这病就没好过。今日谁也不提伤心事儿,把你们给六儿媳妇的见面礼拿出来。”
女人家送礼,无非是金银珠宝,妆奁首饰。侯府女人送礼,是一箱一箱地送。偏偏收礼的虞嬉还叫不上各位女眷的名字,也更加没有准备好回礼。便偷偷偏过头去,求救似的看着孟其琛。
孟其琛便一个一个地替她介绍,一圈下来,虞嬉才大致理清楚这堂前的关系。
孟家本有五子一女,孟其琛排行第六,他上头还有四个兄长,一个姐姐。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女子,并不是他的嫂嫂,而是他的表姐,叫文绮。
八年前的那个雪夜中,孟家四子马革裹尸,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孟府上下一片哀哭。当时的境况有多惨烈,虞嬉不敢想。有些伤痕可以随着时间越来越淡,有些伤痕却不能,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溃烂流脓,无法复原。
“好了,我孙媳妇儿也累了,让她和六儿下去休息吧。”舟车劳顿,虞嬉难免精神不震,老夫人心疼极了,忙嘱咐孟其琛过来,把虞嬉的手交到他的手中,“快带媳妇儿下去,好好睡一会儿。”
“是,奶奶。”孟其琛握着虞嬉的手,同各位长辈们告退后,把虞嬉带到早就准备好的卧房。
不要嫌弃我短小,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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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