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这事儿,也就新鲜几天,一周之后,遍地哀嚎。jiujiuzuowen
之前程尔吐槽焦望雨娇气,原本焦望雨还挺不服气的,结果军训第二周,他又出问题——跑步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焦望雨觉得军训的目的根本就是让他在新同学们面前出尽洋相,跑个步而已,无意间踩了个小石子儿,军训的鞋底薄,扎得他脚心生疼,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还顺便扒拉倒了周围的几个人。
不过人家别人都只是摔了一下,没别的事儿,就他,不只手掌蹭在地面上破了,脚踝也立刻肿了起来。
军训的方阵按照身高站位,最高个儿的在前面,最矮的在最后,濮颂秋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焦望雨身高也不算矮,俩人离得很近。
焦望雨这边一摔,动静出来了,濮颂秋原本头都没回,但听见有人喊焦望雨的名字,立刻转了过去。
他看见的时候,焦望雨正被人扶起来,站不稳,但在很是乖巧地跟被他带着摔倒的其他人道歉。
教官一脸不悦地走过来质问怎么回事儿,看了一眼焦望雨的脚踝,让他去校医院。
焦望雨走不了,高高壮壮的简绍正要站出来说送他,濮颂秋就已经抢先了一步。
濮颂秋:“报告!”
教官看向他。
“他走不了,我送他。”
教官皱着眉看他,原本想教训两句,觉得这小子的语气一点儿不像是打报告,但看着焦望雨那脚踝,摆摆手,随他们去吧。
濮颂秋过去,拉着焦望雨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半扶半搂地带着人慢慢往体育场外面走。
焦望雨叹气:“我可太倒霉了。”
濮颂秋没说话。
“哎,不过我脚崴了,之后几天应该不用训练了。”想到这个焦望雨还挺开心的。
军训两个星期,他晒黑了好几度,防晒霜根本没什么用。
不仅晒黑,他还晒伤。
这几天洗脸的时候,脸疼得要死,程尔说他一洗脸就直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宿舍有人杀猪。
脚崴了也不都是坏事儿,起码能休息几天。
“你倒是乐观。”濮颂秋眉头蹙着,眼睛盯着他的脚踝看。
焦望雨嘿嘿地笑着说:“不乐观也没办法,哭丧着脸叫妈妈这脚也好不了啊。”
濮颂秋把他这么扶出了体育场,到了外面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你靠树先站着。”
“啊?”焦望雨没懂,但因为自己站不稳,也只能乖乖听话。
他站好,却没想到濮颂秋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弓下了身子。
“我背你,”濮颂秋说,“不然走得太慢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儿的波澜,就好像在跟焦望雨说今天晚上吃蛋炒饭一样。
长这么大,背过焦望雨的就只有他爸,小时候不算,大了开始记事儿之后,就只有小学那会儿有一次他们市里下暴雨,家门口的路被淹了,积水最深的地方一成年男人走过去水都没了腰,那会儿他们放学,他爸还有几个叔叔在那个路边来回背这帮孩子过马路。
之后就再没有了。
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被人背着,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焦望雨说,“慢慢往那儿挪呗。”
濮颂秋回头看他:“太慢了。”
其实濮颂秋并不怕慢,走得慢点儿,他跟焦望雨独处的时间也久一点,但是,走的路越多,焦望雨的脚就越疼,他是受不了这个。
焦望雨以为他急着回去,在羞于被人背和耽误人家时间里面,最后决定厚着脸皮让濮颂秋背自己。
他前倾身子,趴在了濮颂秋的背上,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濮颂秋十分熟练地将人背起,同时说了句:“抱紧。”
焦望雨趴在他背上,其实不太好意思抱得太紧:“我是不是太沉了?”
焦望雨倒是不胖,但毕竟身高在那里摆着,就算瘦成了骨头架子,一米八多的身高,骨头也挺重。
“还好。”濮颂秋轻松地将人背起来,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焦望雨其实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什么濮颂秋要从体育场出来之后才背他,这是给他留面子?怕被其他人看见笑话他?
如果是这样,那还挺贴心的。
下午三点多,其他年级有课的在上课,没课的也不会在外面闲逛,他们大一的全都在体育场训练,校园里走动的人很少。
从体育场往校医院去是一段不短的路,而且要走一个上坡,焦望雨突然希望自己变成一朵云,趴在濮颂秋身上的时候轻飘飘的,可以不累着对方。
濮颂秋背着焦望雨往前走,始终都保持着一个速度,而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吃力。
焦望雨说:“你还挺厉害的。”
濮颂秋回答:“习惯了。”
他的这句“习惯了”让焦望雨有些疑惑,下意识就问:“这你都能习惯?你以前天天都干嘛啊?”
濮颂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很犹豫要不要告诉焦望雨这些事。
又走出几米,濮颂秋说:“以前经常要背着我爸楼上楼下地跑,你比他……以前要轻。”
焦望雨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怎么了啊?”
瘫痪了吗?
因为什么啊?
“癌症。”濮颂秋说,“他得病之前跟你差不多高,比你重些。”
濮颂秋的语气很平淡,但焦望雨还是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蹿了上来。
他不敢问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怕得到不好的回答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濮颂秋发现焦望雨不说话了,担心自己把话题扯得有些沉重,转移话题说:“你其实有点瘦。”
焦望雨笑:“那我今天晚上再多吃一碗饭。”
他笑,濮颂秋也跟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眼看着快到校医院,恰好路过应宗他们的宿舍楼,焦望雨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楼上窗户打开,应宗探出了头。
这事儿偏就这么巧了。
应宗下午其实有课,但不想去,在宿舍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坐在走廊的窗台上抽烟,琢磨着等会儿可以买两瓶冰镇矿泉水去体育场,借着给焦望雨送水的理由,用一瓶水跟那濮颂秋认识认识。
结果没想到,一根烟还没抽完,低头一看,人就在楼下。
“怎么了这是?”应宗有些意外。
意外的是,没想到能看见焦望雨。
更意外的是,没想到濮颂秋正背着焦望雨。
濮颂秋也抬头看过去,随口问了焦望雨一句:“谁啊?”
他不记得应宗的长相,对于他来说,不重要的人和事他都不会记得。
“学长。”焦望雨回答了一句,然后仰头伸手,跟应宗打了个招呼。
“你们干嘛呢?”应宗看得有点儿酸溜溜的,怎么就背上了?
“脚崴了!”焦望雨说,“我们去校医院!”
濮颂秋原本听见有人叫焦望雨,他是停住了脚步的,但一听说这人就是那个学长,他抬脚就走。
应宗抽了口烟,眼珠一转,立刻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朝着宿舍外面跑去。
焦望雨看应宗消失在了窗口就没再当回事儿,嘀嘀咕咕地跟濮颂秋讨论他脚崴了需不需要忌口的问题。
正讨论着,后来追上来一人。
“怎么脚还崴了呢?”应宗跟过来,关切地看着焦望雨。
焦望雨有点儿惊讶,心说自己这么招人喜欢?
“没事儿,”焦望雨尴尬地笑笑,“就不小心摔着了。”
“哪只脚啊?”应宗走在濮颂秋身边,说是要看看焦望雨的脚踝,实际上目光却扫向了濮颂秋。
濮颂秋虽然没跟这个应宗接触过,但不喜欢。
一方面是觉得这人对焦望雨过于殷勤,另一方面是想到昨天焦望雨回来之后并不很开心。
而他们其实都没意识到,应宗的目标根本不是焦望雨。
“没事儿没事儿,等会儿去看看就好了。”焦望雨这边拒绝着,濮颂秋那边已经加快了脚步。
应宗这人,想要什么一定要想办法得到,他从来都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善良好人,而他的名声其实在他们年级他们系里也早就传开了。
不至于太差,但也没多好。
可焦望雨他们不知道。
濮颂秋快步往前走,就是希望这人能意识到他们并不欢迎他,让他自己识趣一点离开。
但应宗才不在乎那些,濮颂秋越是冷淡,他就越是觉得好玩。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应宗说,“到了校医院还得办手续拿病历本什么的,你们都不熟,我跟你们一起方便些。”
不了解实情的人会觉得他是个热心善良的学长,但身处其中的两个人却都觉得有些困扰。
焦望雨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但濮颂秋不管那么多。
他转过头看应宗,冷声冷眼地说:“不用,他有我陪着就行了。”
应宗有被他的语气给镇住,但也只是怔了一下,紧接着就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好像,热脸贴了冷屁股。”
焦望雨尴尬得不行,想解释什么,但濮颂秋抢了先:“是。”
他说完,背着焦望雨继续朝前,而应宗留在了原地。
应宗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嗤笑了一声,然后甩着手里的钥匙转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