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 第8章 第 8 章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容，任谁看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kanshushen

文亦川也笑了，见她拧开了瓶盖后并没有立马喝，抿了下唇，问道：“不喜欢树莓汁吗？我看超市里很多女生都买了，你...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喜欢喝的饮料吗？”

林予乐正准备回贺知予的消息，闻言，打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他，然后微微弯了弯唇：“谢谢学长，我只是现在不渴而已。”

文亦川似乎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林予乐见他没说话了，又低着头回消息，照例回了几个“嗯嗯嗯”后，她感觉到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偏头一瞧，文亦川正对她温柔笑笑。

林予乐礼貌性地弯了弯唇，寻思着在外卖软件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午餐，毕竟军训期间食堂肯定会被新生挤爆的，她不太想挤。

文亦川第一次被人敷衍得这么彻底，有些无奈又忍不住心底的疑问，佯装闲聊地抛出话头：“我看你总是玩手机，是在和男朋友聊天吗？”

林予乐已经把周边距离不那么远的店家都逛了一遍，心里有了些盘算，正琢磨着今天点哪家，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回答他的问题：“不是。”

说完好像觉得这样敷衍得有点太明显了，她又收起手机，补充道：“我没有男朋友，也不打算交。”

本来只用说前面半句话就好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予乐总觉得文亦川对自己好像有些关注的过多了，之前在她对面坐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地挪到她身边坐下。再者，邵雅荷和林予乐都没有喝他送的饮料，却偏偏只那么细致地询问她的喜好。

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文亦川的行为太令人遐想了，尤其是对上罗贝以和苏林八卦兴奋的眼神时。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林予乐对他没意思，也不希望因为什么造成双方的误会。

文亦川的眼神在林予乐说完最后半句话时有些许凝滞，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自然，快得让人以为那失落只不过是错觉。“那你军训后要不要来我们部门？”他又变成了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笑着向林予乐发出邀请：“我们部门福利还是挺不错的，你们班的班导也在里面，有熟人在，总归是会更放松一些的不是吗？”

林予乐记得报道那天他说的话，弯唇笑了下：“谢谢学长的好意，现在还早，等军训过完了再看也不迟。”

这就算是委婉的拒绝了，文亦川也察觉到了林予乐的保持距离，但也没气馁，弯了弯唇说了声好。

末了，还补上一句，“那要是有兴趣了，可以随时找我了解。”

林予乐笑笑算是回应，关于她的话题算是结束了。不过她还是高估了一个人想要找话说时的灵感，刚抱着膝盖准备埋头休息会儿，又听见文亦川和煦的声音响起：“林予乐，你手上的项链是怎么买到的？”

林予乐本来是有点烦躁的，天气热，她头晕得难受，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的。

“什么手链啊？”苏林离得她最近，好奇地想要看看，罗贝以和邵雅荷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林予乐强打着精神，稍微提了提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细细链条。

罗贝以凑了过来，露出羡慕的眼神：“你的手好白好细啊！这手链也好看，你那儿买的啊？”

林予乐垂眸瞥了眼，想了想，这条手链是去年过年时贺知予送的新年礼物。听林芝说的好像是他找人专门定制的一款，吊坠里还刻了她名字的缩写，买是买不到一样的。

她把袖子重新放下来，笑了下：“我哥...哥哥送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姐姐一直喜欢这家的饰品，总是让我帮忙排号。”文亦川偏头盯着林予乐笑，笑容温和：“手链很衬你的肤色，你很白，都不需要多加修饰了。”

很少有女孩不喜欢被夸赞漂亮，林予乐也不例外，不过被夸得多了，她倒是比较坦然地接受了，弯了弯唇：“谢谢。”

邵雅荷本来对手链并不感兴趣，但是听见按文亦川那温柔含着笑意的夸赞时，她又鬼使神差地看了过去。然而在瞧见那手链后，她的面色一僵，心跳开始有些快，见众人都没注意到她，悄悄地把迷彩服的袖口向下拽，挡住手腕上那条银色的链子。攥着衣服的指节泛白，恨不得要将衣服抠出个洞来。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注意到邵雅荷的异样。

一声尖锐哨声响起，黑皮教官扯着嗓子大吼集合，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起来，从四面八方赶向教官所在之处。

林予乐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刚一站起来眼前就一片昏黑，什么看不到不说，还站不稳，踉跄着向后歪去，苏林惊呼了一声想要去扶没扶住。眼看着林予乐就要摔坐在地上，就被文亦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手臂。这才算是没有接触高温的地面。

男生扶着她不敢贸然撒手，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面色：“是不是低血糖？”

林予乐被扶着站了好几秒才勉强能视物，闻言，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弯唇道谢：“是我没注意，谢谢学长。”

罗贝以和苏林被她刚才吓到了，忙着询问，邵雅荷的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文亦川。男生今天穿的很简单，和开学时差不多，都是白色T恤。邵雅荷发现他似乎很喜欢白T恤，不管是亲眼看见的，还是校园论坛上的照片里，基本上都是白色。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但是他现在不笑了。

男生眉头紧皱着，担心地看着她的室友，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邵雅荷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要是她也摔倒了，他会不会也担心她，也这样温柔地凝视着她？

这个念头就像一枝藤曼，在不断的浇灌下疯狂生长。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向着炙热的地面摔去。

*

“雅荷，你没事吧？”寝室三人有些担心地看着邵雅荷，但是夜色已至，看的不是很清楚她的表情，只能陪在她身边小声安慰着：“没有人可以一点错误不犯的，后来教官不是还夸你练好了吗？你也别太在意了嘛~”

下午训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向来认真的邵雅荷频频走神出错，多次被教官拎到第一排单独演示通过才让归队，或许是心里不舒服，一直到晚上她都是闷闷不乐的。临时解散时，坐在她身边的苏林甚至还听见了她的哽咽声。

“对啊，你看我，不也是跟不上节奏被教官拎到所有人面前齐步走嘛。”林予乐干脆就拿自己举例安慰邵雅荷，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还笑话我呢，你要是真觉得丢人，想想还有我陪着你一起丢人啊~”

罗贝以和苏林嘴拙，不知道怎么劝，只能顺着林予乐的话疯狂点头。

不过这些好像都并没有安慰到邵雅荷，她偏头看向林予乐，看不清表情，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谢谢，我没事。不过我跟你不一样。”说完这句话，又变成了下午那副沉默的模样。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起来，苏林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林予乐和邵雅荷，罗贝以也不敢说话了。倒是林予乐本人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只稍稍惊讶了一秒，而后便将其抛掷脑后，对她们咧嘴笑了笑，安抚性地眨了眨眼睛。

刚进寝室楼，四人就被宿管阿姨拦住了，阿姨的视线紧紧盯在林予乐的身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几秒后她露出了笑容：“你是林予乐吧？”

林予乐有些迷茫地点点头，“对，我是...”

“有你的一个东西。”宿管阿姨转身进入小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快递盒递给她，“喏，稍微有点重量，你小心点拿。”

林予乐笑眯眯地和阿姨道谢后，四人就回到了寝室。

邵雅荷一声不吭地拿着盆子去洗澡，林予乐也没管她，径自拆着包装。在看到满满一大盒的面膜和护肤品后，罗贝以没忍住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林予乐！究竟是谁给你送了这么多面膜啊啊啊啊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几片面膜放在眼前细细观察，最后没忍住，小心放回原位后，疯狂摇曳一旁的苏林：“你看啊，你看啊，随便拿几片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放开被晃晕的苏林，罗贝以朝着林予乐投去羡慕的目光，好奇道：“乐乐，这是你家里人给你寄的吗？”

开学那会儿，她们就发现林予乐的吃穿用度都比较贵，应该是本身家庭情况就很好。

在看到面膜的瞬间，林予乐就猜到了是谁。

她就之前和曲星悠在电话里抱怨过没货了，刚巧被贺知予路过听到了。能这么快就给她买来，还不留名字的，除了贺知予也没别人了。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就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她点开微信聊天框，最新消息还停留在中午贺知予提醒她要好好吃饭那，中午休息时间紧，吃完饭休息没一会儿就要去集合，忙起来林予乐就忘了回复。林予乐定定地看了几秒，还是向他求证：

【面膜是你送的吗？】

大概是又在忙，贺知予难得的没有秒回她消息。

“嗯。”林予乐点点头，转而笑眯眯地把盒子推到罗贝以和苏林面前，“一人拿几片吧，用之前记得先试试过不过敏。”

邵雅荷回来的时候，林予乐不在，但是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几片面膜。

她看向罗贝以，“这是.......”

“这是乐乐送的，每个人都有。”罗贝以满脸都写着幸福，兴奋为她解释道：“这个牌子面膜可贵了，据说很多明星都用的这个，你可以现在就试试~”

邵雅荷本来还挺好奇的，闻言，心情瞬间坠到谷底，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拿起面膜随意地塞进了储物箱里，“现在就不试了。”

罗贝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好转了点后又不高兴了，也不好说什么，讪讪地看着苏林笑了下。

苏林也报以无奈一笑，随意地刷着B大论坛。忽然，在看到一个帖子里的照片后，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确认地拍了拍罗贝以：“贝以，你看——这是不是乐乐啊？”

*

贺知予看见那些照片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天空已是暮色沉沉，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灯火辉煌，路面上车水马龙，商圈周围的行人也愈发的多了起来。说起来，这样热闹的场面也算是B市的一个特点。

这间办公室市俯瞰的最佳位置，可何助理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不知道已经安静了多久，但是他背后的汗却是在这沉默中一点点浸湿了衣服。

贺知予死死地地盯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少女，眸色幽深。她身边清秀俊朗的男生满眼笑意地回望着，后面几张照片甚至是少女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纤细白嫩的柔胰搭在男生的手臂上，看上去很是般配。

那一行“郎才女貌”的标题，贺知予觉得刺眼极了。

何助理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得现在处理好。他小心出声提醒道：“贺总，文件还等着签字。”

闻言，贺知予的视线终于从照片上移开，他的目光重新看向桌上摊开的文件，垂眸凝视，那一行行文字引入眼帘，脑海里却尽是林予乐笑逐颜开的模样，文件里的内容分毫也未看进去。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扰人心乱的画面，可终是无济于事。

看了几分钟，一面也没翻动。

男人静静地坐在办公椅上，亮白的节能灯光照在他的身上，阴影遮挡了他一半的情绪，像一尊孤独又落寂的雕像。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散发着冻人的寒气，除了手背上因为紧握着钢笔而凸起的青筋还证明着他的情绪。

何助理也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正要建议他休息下，就见男人“啪”的合上了文件夹，站起身看向他，疲惫地开口淡道：“先放着，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就回来处理。”

最近公司遇到了些麻烦，项目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毕竟初驻市场没几年，想要让所有人都服气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地里看戏看热闹的人巴不得少一个竞争敌手，这个关头，是一个错误不能再出的了。贺知予不得不整天待在公司里，文件一份接着一份，都是需要他亲自过目的。算下来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休息一下也好。

何助理连忙应下，贺知予似乎是又想到什么，很轻地叹了口气，“找人处理干净。”

“是。”何助理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就拿出手机处理。

贺知予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了女寝楼下，任凭街道上的热闹辉煌他都一直很清楚——想见她。

可当真到了，却又生了怯意。他失神地靠着椅背，静坐了许久，又一次点开了那几张照片，少年少女相视而笑的画面还是那么刺眼。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贺知予长吁了一口气，颓败地闭上眼，纤长的睫羽安静地覆在眼下，眉宇间尽是疲倦。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让林予乐对他也笑得如此肆意灿烂。

真的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么？

林予乐本来是想趁着洗澡间还没有空位的间隙去走廊上转转，打发打发时间，眼瞅着一拨人从洗澡间出来，她也该去洗澡了。路过最大的那个窗户时，林予乐随意地往楼下瞥了眼，刚好瞧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离宿舍楼不远的树下。

视线蓦地定格，林予乐停住了脚步，有些不确定地又多看了两眼。车身被树遮挡了一部分，只能看见一点点，但她却莫名地觉得那就是贺知予的车。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贺知予还是没有回复，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她很少主动给贺知予发消息，但每次对于她的消息，向来是有求必应，这种许久不回复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贺知予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即便这样的可能性对于贺知予来说很小，但林予乐还是没忍住多想了。她想了想，直接就拨号打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的主人大概就在身边，通话很快就被接通，林予乐心急，不等他说话就抢道：“贺知予，你现在在哪呢？”

手机里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听得出贺知予现在应该是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贺知予也有些惊讶，他没想过林予乐会给他打电话，惊喜冲散了些惆怅。紧张得喉结上下滚了滚，薄唇微抿了抿，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石子磨砺过，却又含着几丝轻浅的落寂和自嘲：“乐乐是...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