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醒得很早,七点不到就醒来了。夏日的天光来的早,没到六点就隐隐有光亮摸进了房间。
拉开窗帘,,水面波光粼粼,不时有些鸟掠过,皱起一江水。江边已有些晨跑的身影,也能看到些一大早去买早饭的老人。
不多时,肖战就加入了晨跑的队伍。跑步是他觉得最能让头脑清醒的方式。天气好的时候,他常常绕着江边公园跑上一圈,再去自家的面包店带个小面包和黑咖啡,去工作室开启一天的工作。
惬意且有条不紊。
他曾无数次和谈起过王一博这样的生活,再养上一只狗和一只猫,窝在房间里,看看电影,听听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怕是人间天堂了。。
肖战咬着小面包坐在桌前翻着手机,面包酥脆,咬一口掉了满桌的碎渣。坚果蹦上桌面,爪子乱踩,调皮捣蛋地将碎屑带满了桌上放着的画。
“坚果!你又捣蛋,一点都不乖!”肖战看着被蹭上印子的画纸,气恼又无奈地将坚果抱下桌。
肖战几乎不会将坚果带到工作室,要不是因为要做一家宠物店的设计,他也不会将坚果带来寻找一下灵感。
“我的话你就没听进去过,还没人能治得了你了?”话音刚落,脑海里就蹦出一个能治得了坚果的名字:
王一博。
坚果在王一博面前乖的很,跟黏腻爱撒娇的女朋友一样。顺从乖巧地窝在王一博怀里,任由他顺毛挠痒痒。偶有上串下跳,调皮捣蛋的时候,只要王一博语气稍重地喊一句“坚果,你这样不乖”,坚果就能立马蹭到他怀里,再不乱跑。
王一博为此在肖战面前得瑟了很久,左一句“我的坚果最好了”,右一句“爸爸最爱你了”。
肖战郁闷好久,想着: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坚果一沾地,就窜地一下出去,满屋子乱钻。肖战无奈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取过滚筒刷,细细地将身上的坚果猫清理干净。
哪有这样调皮的小姑娘。
他会不想坚果?
肖战翻到和阿权的聊天记录,看着里面的那个电话号码,若有所思。
换号码了?也对,之前私生闹这么大,不换也不行……
肖战给自己不知道他换号码这个事情找了个借口。
要不要打?不知道他的伤好点了没?
手指在那串号码上来回滑了许多回,终于停下。
问候一下,也没什么吧?
肖战照着电话拨了出去。
没响几下,电话接通了,肖战微微握紧了手机,指腹因用力有些泛白。
“喂,你好,定吾松饼屋,请问您要点什么?”电话那端是个脆生生的青涩男孩声音。
肖战愣了一下,满腹疑惑,看了眼电话号码,说:
“你好,我想找一下王一博。”
“什么博?这里是松饼屋,请问您要点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愈加疑惑。
“啊?这是,松饼屋?不好意思,打错了。”肖战匆忙挂了电话。
什么啊?给个松饼屋的电话干嘛?肖战再次找到那张电话截图,又念了一遍,对自己深感无语。
满脑子想着王一博,把尾号“16”打成了“18”。
想什么呢,肖战!
肖战确认了一遍号码无误后,定了定心神,拨了出去。手心濡湿,嘴唇因紧张而微微用力,形成如刀削般锋利的弧度。
电话响了好久,没接通。
肖战如释重负,却又立马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就好比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去迎接一场很重要很重要的考试,临到头,却被告知考试取消了,一边庆幸又一边遗憾。
肖战有些不甘心,又播了一次,依旧没接通。
第三遍,直接挂掉......
肖战看着手机,倍感无力,在这个四通八达的信息时代,联系上一个人这么难吗?
他看着阿权发来的行程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没有安排任何工作的。所以,他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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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在拍摄间隙翻着微博,看网上对他新剧的评价,无非都是些彩虹屁,他觉得一点劲都没有。
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进来,归属地显示重庆。王一博心里“咯噔”一下,重庆?
会不会是他?
下一秒这个念头被自己否定,都换号码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王一博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任由它在手机震动。
“王老师,你要喝什么?冰美式吗?”一同拍摄的女搭档,巧笑倩兮地扭着腰肢挨了过来。
王一博掩下眼里的嫌恶,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将手机滑入口袋,不冷不热地说:
“冰美式,谢谢。”
“好哒,知道啦~多加冰吗?我看你都热出汗了。” 女搭档不走,手里装模作样地拿了张纸巾,又凑上前一步,意欲粘上去。
“随便。” 王一博警惕地看了下四周,确认有没有偷拍的机器,搞不好又是对方团队想要蹭热度炒cp的手段。
确认没有可疑的镜头后,他起身绕开女搭档,朝正在和摄制组交谈的阿权走去,留下女搭档一个人在原地气恼地跺脚。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依旧是那个陌生的电话。第三遍了,刚刚又打了一遍。
王一博怀疑是不是手机号又泄露出去了,怕是私生,想都没想就摁掉了。
接下来的整个拍摄过程,王一博满脑子都但是那个陌生的电话,还有那个归属地,弄得一向专业的他出了好几次错,结束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王一博看了看手机,那个陌生的电话没有再打进来。他的好奇心却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理智。
回拨?反正我就不出声,看看他是谁。新换的号码也不可能这么快漏出去。
他一面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一面手比脑快地拨了出去。
肖战正在和设计稿的一处小细节做斗争,全身心投入,沉浸在头脑风暴中,听到电话响,看到没有备注的号码,没细想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仲夏之月工作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他官方地打着招呼,一面看着设计稿。
仲夏之月?
王一博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
“不干这行的话,我就要开个设计室,叫仲夏之月。”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王一博你不是很会记得纪念日吗?阿西!”
“啊~战哥,我错了,我记得我记得,哎哎哎,别打!”
肖战半天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回音,有些奇怪,以为手机信号不好,拿开一看,那串熟悉的号码映入眼里。
他停下画笔,颤抖着声音,问:
“王......一博,是你吗?”
王一博不用去细想,只第一个字,他就辨认出,那是肖战。
委屈,愤怒,思念,酸楚,惊喜,一下涌上心头,像上涨的海水,漫过高耸的围墙,灌入他心里最松软的土地,一片泥泞。
“我是,你是?”王一博故作高冷,他不想让肖战知道,他第一个音就认出了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要展现自己对他毫不在意。
肖战在电话另一端尴尬地张了张嘴,自嘲地失笑:
“肖战。”
随后两人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终是王一博开口打破了这个无言的局面,说:
“别来无恙啊,战哥。”
与君在身旁,别来无恙。
这是《不忘》里王一博最喜欢的一句。
只是,物是人非。
肖战闻言,愣了愣,旋即笑着回了一句:
“你好吗?”
“非常好。谢谢战哥的关心。”王一博客套疏离,却又处处暗示,没有肖战,他过得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肖战喃喃地说着。
“你摩托车比赛是下个月吗?在北京是吗?”肖战想起本来找他的目的。
“看来战哥还是挺关注前同事啊。” 王一博话中带刺。
肖战被“前同事”这个词刺地周身一阵麻疼,脚底发软,要不是手撑着桌面,他怕就要一屁股坐在正窝在身后座椅的坚果身上。
坚果似是感知到主人的不对劲,喵呜了一声,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肖战。
肖战手掌轻抚过坚果柔软的毛,像是在安抚自己心里皱起的疼。
前同事?呵,王一博,我连你的前任都算不上吗?
“你要暂退摩托车赛场吗?”肖战不想就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的称呼和他闹什么别扭。
“嗯。”王一博不意外他会知道,这几天漫天的消息就是关于他因伤病暂退的消息。说是暂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这一次的ARRC说不定还真的是他最后一场了。
“是膝盖的伤?”王一博低沉的语气,肖战不用看都知道这只小狮子有多不甘心和难过,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
“嗯。”王一博依旧不多说一个字。
肖战听到这回答,只好继续追问:
“医生怎么说?是之前拍戏的旧伤吗?”
王一博听到第二句的时候,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肖战居然知道还记得,这都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王一博?”没听到回答,肖战追问。
“没什么,休养就好了,谢谢关心。”王一博语气里都是淡漠疏离。
肖战无言。
长久的沉默让肖战十分不习惯,小狮子从前打电话总是话多得让他不得不让他住嘴,此刻电话那端的沉默和客气,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肖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坚果的毛里穿梭,不时的揉捏让坚果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肖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停下抚摸的动作,坚果不满地回头看他,喵呜着。
“我去看你比赛。”肖战深吸一口气,旋即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一下软下来,补上一句:“好不好?”
王一博从前对肖战的温柔就无力抵抗,两年多过去依旧毫无长进。王一博在心里暗骂一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王一博!
嘴上却生生地回了句:
“随便你。”
“那,北京见?”肖战嘴角弯起弧度,试探性地问。
“......”王一博正要挂电话,又听到一句让他的心软下去一块的话:
“王一博,好好保护自己。”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他说要休养,要照顾自己,他很感恩他们的关怀,但是唯有肖战的这一句,让他觉得像一只漂泊在黑暗海上的小船找到停泊的港湾,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休憩。
王一博仍旧只回了一个“嗯”,迅速挂断了电话。
再多说几句话,他怕就要把对肖战的怨都抛之脑后;这个男人太可怕,甚至比从前还更容易蛊惑人心。
王一博以前常看到肖战粉丝喊他“春风化雨大总攻”,他不屑很久,也不看看谁才是攻!
后来他才意识到,“春风化雨”四个字的可怕。肖战总是软软地说着最刚的话,每次总能让他不战而败,发脾气耍性子总像是在肖战的预料之内,末了,声音软糯地告诉他:
一宝,这样不好,知道吗?
艹!王一博烦躁地往床上一躺,转头看见旁边巨大的黄色海绵宝宝,忿忿地捶了一拳,龇牙咧嘴地对着玩偶骂了一声:
阿西!
肖战挂了电话,嘴边笑意还未褪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抽屉,拿出那个黄色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邀请函,指腹感受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大字。
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根根发丝反射着银光,旁边昏昏欲睡的坚果没精打采地趴着,眼皮沉重。
王一博,我承认,我想你了。
重庆的夜晚依旧喧闹,灯火通明,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坚果微弱的呼噜声,和一个出神看着一张邀请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