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神司总以梦撩人 第5章 鲛人公主--迟欢

天际接壤处，斑斓星点，如瀑鎏金。

默海水面终年深蓝，纵然是狂风漫卷，也仅是细粼波纹。若非承接天色，浮光折射在上，便像是死水，毫无生机。

临近岸屿，已是深不见底，叫来人不敢抬步试探。

砰—哗——

海面腾跃而起的生灵打破这沉默已久的平静。

飞跃的鲛人在半空停留片刻，蓝紫渐色的鱼尾回转扇动，将带出的海水拍落。

天光沐浴之下，绚丽尾身渐渐化作白皙的双腿，如出水的脆甜嫩藕。

稳稳落在水面后，少女一刻不敢停，踏水而动，直奔中心礁石之上等待的白衣女人。

“林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雪发少女赤脚踩上礁石，水渍在石壁间留下步子。

出水后近看，才能见得独属于鲛人一族泛着透白光芒的肌肤。

林观鹊偶有想法，想捡一些鲛人褪下的鳞片磨碎，做身衣裳，这可比她以月华所造的衣衫要好上许多。

收了出走的心思，林观鹊道：“听游走在这边的织梦者传报，老海主有难，先师与老海主相交甚笃，我得来一趟才放心。”

昨日麾下神使传报，老海主被困在梦魇之中，已经得救。

默海之下的鲛人一族，一向避世不出，在最深的海底生活，就连当年大战都没侵扰到此处，怎么会突然落入梦魇之中。

如果异族的手伸向此地，怕是要有什么新筹谋，她得来查探看看。

“阿爹先前昏睡两日未醒，我去寻了附近的织梦神使相助，昨日已经清醒过来了。”少女声音婉转，明媚天真。

相比之下，林观鹊的声色倒是深沉了不少：“那正好，许久未见，我前去拜访，顺便问问老海主为何会被引入梦魇。”

“我瞧后面那句才是你来此的目的吧。”少女毫不留情拆穿她的真实意图。

林观鹊不置可否：“不重要。”

少女从锁骨处凭空取出一颗珠子来，非水生一族的人有此灵物，便能在默海的水下自由呼吸走动。

林观鹊虽为神，但实打实是个不通水性的，若以神力包裹下海，势必会激起海底暗流，扰了鲛人族清净，于是昨夜以梦传信给这位小公主，来岸上接她。

少女将东西递给林观鹊，踏在水面，在前方带路，“百年未见，现在应该叫你神司姐姐了。”

“叫什么都好，称呼罢了。”林观鹊于半空飘旋，并未触碰水面。

两人到达起先少女出来的传送阵，少女问道：“为什么百年前一别后，再不见你下界来？阿爹说你忙于事务，可这百年间都很忙吗？”

早前，林观鹊总帮先神司到默海取老海主所赠的鱼仔吃食，有时候还得带空间法器来装。

自从先神司身归混沌后，林观鹊再未来过，还是过后从附近织梦者口中才知道林观鹊成了新神司。

见还未启动的阵法，林观鹊心知若是不给出一个回答，怕是要在这里僵持下去了。

这默海小公主可是个爱较真的。

她如实解释：“继任神司后，有百年不下界的规矩，除非异族祸乱人间引发战事，否则我都得留在那一处空间里参悟造梦天机。”

她也没想到，当年被急召回神殿后，就此闭关其中。

少女两眉高低错落，像是听了个笑话般，“你们这什么破规矩？”

“确实是个破规矩...”

一个叫人无可奈何的规矩。

.

默海最底层被夜明珠铺满，甚至比水面之上还要明亮，底部没有水流，时不时其间游走的鲛人都化成人形，只有出海活动时才恢复鱼尾。

“小公主！”

“公主殿下！”......

穿梭的鲛人见到少女后纷纷见礼，对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皆是好奇地瞅上几眼。

林观鹊的心思并不在来往的人群上，目光凝滞在一处布满夜明珠的殿门，“迟欢，海主夫人她在吗？”

迟欢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娘她前段时间开始身子不好，最近基本上都在休眠中呢。”

林观鹊眼里闪过别样情绪，很快恢复如初，“那就不打扰了，去见老海主便是。”

不过几步路，迟欢率直推开正殿的大门，朗声道：

“阿爹！你看我带谁来啦？”

里面同样一头雪发的中年人正闭目养神，被自家闺女吵了，睁开一只眼睛来看，瞧见林观鹊静立于殿门，腾地坐起。

“神司来了？”老海主理了理衣服从挂满珍珠的躺椅上下来，向林观鹊见礼，“哎哟...老身已无大碍，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太麻烦啦！”

林观鹊向老海主微微俯身，算是回了一礼，“您客气了，您可以同之前一样称呼我。”

先前老海主最是喜欢叫林观鹊神使丫头的。

“那不能行，放现在就不礼貌了。”老海主脑袋停下摇摆，胡须还在晃动，很是有趣。

林观鹊率直挑明来意：“我来此是有个问题，您可还记得是在什么契机下入梦的？”

开门见山的话叫迟欢不禁扶额，百年过去，林观鹊这问事不周旋的直来性格一点没变。

端是她同阿爹交谈都绕好几个弯子才到正题上呢。

老海主显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摸着他两撮分叉的胡须，细细回忆着：

“好像...那一日吃完饭去夫人殿内，夫人拉我陪她睡会。后面我就在梦里，梦里一直重复，身后有东西在追我，追我到山崖跳入水里，在水里下沉后又到了陆地，又开始被追赶，一直反复。”

这样梦魇最是消耗人精力，会让人精神逐步溃败而达到被吸食/精元的目的。

这次和先前村落的情况显然不同，梦境不难破除，只有一人受难，像极了异族先前随机抓人入梦吸食两口会放回的情况。

巧合的是，中招者是默海中最尊贵的人。

异族怎么会触碰到默海鲛人的梦境呢？这里连接天幕，星辰之力极强，异族是怎么渗透进来的。

更别说，老海主修为甚高，已在半神之境。

林观鹊心思下沉，继续问及细节：“您可有在梦境中遇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不曾，我一直在跑，一直在跟一团打不到的黑雾人斗法，最后都会因为各种情况掉落山崖下的水里。”

“我可否看看您平日的吃食？”

“那桌上就有。”老海主指向一处。

桌面上五个精致的摆盘，全是各式的鱼仔，煎炸炒煮和生片，算是把常年不变的食物做出花来，海底的生活也很是不错。

林观鹊伸手感知，并未有引人入梦的东西。

她思索再三，还是问出心里最早的疑问：“您在您夫人身边睡着，您夫人可有入梦？”

“没有，我夫人还以为我太累了，没叫我，还是欢儿来找才发现不对劲的。”

没有叫...

“海主，我能不能见见夫人？”林观鹊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这会夫人还在睡着呢！您实在需要我也可以去叫醒夫人。”老海主道。

言下之意便是虽可以，但不太愿意。

“倘若...”林观鹊眼下一凛，道：“她不在呢？”

在来之时，林观鹊路过侧面宫殿便觉奇怪，殿内感觉不到一丝生灵的气息，所以她才问了一句迟欢。

常年在梦境游走的人，对生灵之气极其敏感。

林观鹊确信，要么室内没人，要么是被旁的东西压制住了生息。

“什么不在？神司，你这意思是？”老海主到底是人精，说道此处便不再言。

虽实在不愿想，但林观鹊这人向来没无用的废话，有些可信度。

迟欢好像听懂一点，说道：“我今早还去看过阿娘呢，阿娘体虚嗜睡，应真在殿内睡着。”

林观鹊仅是扫过迟欢一眼，定定看着老海主，等待他的决断。

见林观鹊的目光坚定，老海主走向殿门外。“那就看看吧，我们也能放心些。”

不过二十来步，到了侧殿房间，老海主推门后走过屏风去向里面。

林观鹊在外站立，并未进门。

不一会，老海主一脸舒心地走出，对林观鹊道：“在的，睡着呢哈哈...”

既然是在，那么.....

“我能悄悄去看看吗？”林观鹊道。

“这...”听得出林观鹊的疑虑为消，老海主开始摸不着头脑。

林观鹊微微颔首，“或许夫人身子我也能瞧瞧。”

迟欢一来二去想明白林观鹊今日的话，说道：“阿爹，我们一起进去吧，神司有疑，自得开解。”

迟欢的话里已经换成神司，林观鹊如何听不出这小公主因她怀疑海主夫人心有不适。

可她现下顾及不得，抬步去向殿内。

贝壳床上睡着的女子神色安逸，胸前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着。林观鹊挥手散发金色光束，以神力包裹住了她，瞧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疗愈。

只不过相比平常，更加灵气浓郁，得圣光眷顾。

可下一秒，林观鹊原本就无温度的脸色更冷，转瞬间移去塌前，掐住女子纤瘦的脖颈。

“阿娘！”迟欢欲要上前。

老海主方才还眉弯眼笑的模样斗转急下，脱口而出：“神司？！你这又是做什么？”

虽话在此处，却只是小移两步，还拉住了要闯过去的迟欢。

“先别过来！”林观鹊急声喊道。

榻上的女子已然睁眼，双目间尽是怒色，两手死命握住林观鹊的手腕，欲要将这一处手骨给人碾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