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鹊回神殿时,赶上夜色,皓月正坐高塔,星云环抱。
着急回程的人风尘仆仆,落身后不曾歇脚,在大殿寻人不得,转而去了长缺叶的寝院。
她步伐较快,却未直接飞向目的,视线垂在足下,仿若还需时间思索。
一路通畅,直至踏入院门,将要靠近那扇门。
“神司姐姐!”
一道许久未听见的声色勾住了她的脚步。
循至声处,树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林观鹊刚看清,树后的小人儿碎步跑来她腿边,抓紧她的裙子。
“婉沉?”林观鹊有些意外,她蹲下身,摘下婉沉发间的落叶,问着:“在这偷偷瞧什么呢?”
看这模样,应是在院中待了许久。
“叶姐姐除了中途去前边大殿一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见,她是不是又病了...神司姐姐快进去看看吧。”婉沉怕扰到里间的人,凑至林观鹊耳边,细声细语,免不去担忧。
关在房间......林观鹊两眉收近,向房门看去,细查便知门窗下了法阵,外人无法进入其中。
若是闭关,当不会选在寝殿内,若要休憩,又不至于长日闭门......
记得她走时长缺叶还好好的,这几日莫不是累着了?但她了解长缺叶,喜动的人怕是闲不住太久。
林观鹊揉起婉沉小小的脑袋,同样悄声去问:“那婉沉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或者又什么人见过她?”
思来想去,还是得问在这院落里住着的人。
有了这出提问,婉沉往林观鹊耳边凑得更近了些,一字一句:“清怀姐姐回来之后,叶姐姐好像和她吵架了,银水姐姐说,那天晚上房间灯一直亮着,好像是两人彻夜长谈,那时候还好好的。
第二天我听见叶姐姐发怒,把清怀姐姐打出了门外...之后到现在三四日一直闭着门,也就两日前出来过一次,会不会已经气晕了...”
清怀...林观鹊听此姓名反倒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当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多半是在疏解情绪。
“别担心,我去瞧她。”林观鹊拍拍婉沉,哄人回后院去,“快去找银水吧,这个时辰,也该用膳了。”
有了林观鹊的接管,婉沉可不再需要拿那小体格操心,兴冲冲点头,“嗯嗯!”
等婉沉跑远些,林观鹊挥手解了外阵,轻轻推门。
动作缓慢且用以巧劲,使得门扇没怎么出声。
步入室内,找寻的目光下没见到预料中糟乱的人,长缺叶穿戴整齐,半倚在床头,鲜红的大裙摆挂了一截在榻边,遇光鎏金。
头簪宝翠,领嵌珍珠,如此盛装却不出半步门,属实可惜了这份打扮的心思。
长缺叶的视线停留在虚空一处,说是发愣,眼目之中亦有神采流转。
“发什么呆呢?”林观鹊走近些,开口打破平静:“我方才瞧见罗盘之处的理好书册,辛苦你了。”
无论如何,先将这人夸夸再说。
她的出现引长缺叶震了震身,似她平白冒出,惹得人受到惊吓。
“哟!”长缺叶面色转变迅捷,抱臂看来,满面调侃:“不是不回来吗?这不会是叨扰太久,被一爪拍回来了吧。”
这幅模样,哪里像有事的人?但林观鹊怎会瞧不出这精湛演绎,上前捏住长缺叶手腕,就要瞧瞧。
有事气闷都能气死人,就怕长缺叶真像婉沉的担忧,闷出病来。
久不得见,也该让她看看长缺叶修为恢复到何处了。
探去的手刚握住,就被长缺叶快速抽回。
此举在瞬息之间,林观鹊掌心落空后,原本松弛的神情逐渐凝滞,再探向长缺叶的视线中多了几分紧张。
若是不叫她瞧,那便定有问题。
本着这份心,林观鹊再去拽那截手臂是力量强硬不少,不由分说地由神力探入脉搏。
“诶...”长缺叶阻拦不得,只得在叹声中垂下眼。
林观鹊看得细,血脉脏腑,灵根经络,还有未修之门......
她神情猛然大震,抬眼时,却见长缺叶躲避的神情,这终年闭塞的欲念灵脉...是开了?!
她就是再愚笨,也能知发生过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长缺叶在她愣神时抽回手,语气淡淡。
林观鹊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眼下她只有惊诧,根本来不及想出名堂。
长缺叶越说得无事,她心里猜测越多,倒是清怀这家伙胆子还真随长缺叶,难怪长缺叶闭门,原是有了这出......
“看不出来。”林观鹊震惊中亦有难信的部分,“我一直以为是你伺候人家呢。”
长缺叶瞥来一眼,觉落了身为师尊的脸面,别过脑袋,毫不客气道:“你要有浑话就去回去找那老虎说,少拿我寻开心。”
瞧这闷闷不乐的劲,怕是不愿同她再说更多了。
这也无妨,她本就是为旁得事情回来。
“行了。”林观鹊自榻边起身,扬手一挥,邀人去外边走走:“这会若有闲,同我去个地方走走,你这身子原本就未好,闷在一处容易出病。”
长缺叶侧倚靠在榻,不为所动,“看来迟欢的事你已知道了,但我如今藏着身,去也没法做什么。”
“放心,不是默海。”林观鹊哪猜不到人心思,如今长缺叶连门都不乐意出,还能指望去看到清怀。
“不知徐带雪莲去了迟欢那处,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她和秋桐音在外的话都被那大猫耳听了去,她还没同人商量,原本死寂的不知徐忽而自告要去默海看看,那她正好去唯一一个未被找寻的地方。
只有找到仙山主,才能证明玉茶催有问题。
“另外的地方?”长缺叶这才从倚靠的姿势坐起,可算有了些兴致。
见此状,林观鹊眼尾生愉,她不需再劝,径直回身向外走去,脚步缓慢,“得回一趟我们快要没记忆的故居了。”
“仙府?”长缺叶翻身下榻,滑入暖靴,快步追来。
林观鹊微微点头,这才提快行速,迈出门外,“秋桐音说仙山主不在下五界,又不处界外,神域更不可能有他的容身之所,而以仙山主的修为,世间能关得住他的地方寥寥无多,但玉茶催在那日可动手的时间不长,所以一定提早就想好的去处,直来直往,且鲜少经过人烟密布之所。”
“所以你怀疑仙山主在旧日的云域仙府?”长缺叶一语道明指向。
“没错。”林观鹊道:“除此之外,再无它处。”
两人先后纵身,拨来云雾,将身形隐匿,于云层,向旧日仙居飘去。
“我记得...”长缺叶忽而似想到什么,语气忽显漠然:“云域曾有一处灵笼,是全域最坚硬的牢狱,专关一些穷凶极恶之人,身处其中,会被压制修为。”
“先前看记载,据说这个牢狱,是当年长氏与宋氏的长老合力所造,开合得以两家任意一门的技法。”林观鹊说,这也是专程回来将长缺叶带上的缘由。
若她去,怕是连地方都摸不准。
本着困惑的部分,林观鹊求问道:“玉氏早年依附于你们,几代人都做过你们家小姐公子的伴读,他们玉家人会些你们的技法应当不奇怪吧。”
“不奇怪。”长缺叶说:“打开那个牢狱只需修学家族的普通秘籍,不需会我们的独门之术,历来这种牢狱只有几个大家族的人轮番驻守,小些的仙府都无法靠近,没人在意过这些。”
“我对那不熟,还得你带我走。”林观鹊道,她有记忆时就在神殿了,这些还得长缺叶更了解。
“放心好了,我知道在何处,也知道如何进去。”长缺叶虽有笑容,却只浅在皮肉,“当年长家主说我偷学了家门独技,把我关进去过,记忆犹新呐。
说来,那地方也并非不能挣脱出来,只是身子会受大损,可惜仙山主那老头怕疼惜命,不会这么做赌,多半还在其中。”
这番话相对轻松,林观鹊却能感到长缺叶对往事苦水的讥讽,免不得“你...还进过这种地方?”
虽知长缺叶旧日的生活不如意,还不知到如此地步。
“是啊,在长者心里,虽然都是孩子,但孩子和孩子就是不一样的。”长缺叶站直身,对面是旧日仙府所在,她绝不会低头。
感慨过后,反如得了什么好处一般,还要同林观鹊炫耀一二:“不过这样也好,没被赋予过,没有什么运气,我才会觉得我拥有的一切,都是该得到的,所以这世上只有我有权决定我的选择,谁都不能扰乱我。”
最后这话像是什么决定,要说给听不到的人听。
“这一点,我可不如你。”林观鹊由衷道。
长缺叶的故事太多,除了自身无人能共感,一个不需要港湾避风、不需阔檐遮雨的人,自身就是□□的铜墙。
情感之上,她没打算多劝,凿开表层去碰柔软的地方谈何容易。
更何况,如今身边这人,本身心就是乱的,说再狠的话也掩不住慌张忐忑,何需她再去画蛇添足,惹人更理不清。
“到了。”长缺叶口中传出平稳声色,将她胡乱飘打的思绪带回。
眼前渐渐从暗夜的墨色转到明亮,霞云堆高,四溢霓虹,哪有半分夜景。
云域之外还围着一圈屏障,但悄无声息穿过云域的屏障对神而言轻而易举,长缺叶都未先落地,直接将云驱赶至昔日的仙府牢狱才飘落。
周侧空旷,寥无人烟,残垣断壁,被推倒的古柱较之当年又更旧几分。
倒是这个牢狱之所,本是为防恶徒察觉所在营救同胞才设了一道隐形的禁制,没想到却让其使得在大战中逃过了摧毁。
长缺叶抬手,碰到快被人遗忘的故所,她指尖触碰之地为中心,眼前之景慢慢自空白显露成一道石门。
石岩上灵石色暗,阵柱生有裂纹,万年之久没人修缮,一个大门都显得残破不堪,本以为长缺叶会有什么感慨,却见她在下一瞬收了眉色,加重语气:
“这里面不止一个人!”
林观鹊:大为震惊,真没想到,你怎么会是被伺候的呢?你训徒弟那个劲呢?
长缺叶:我也不想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水灵灵就躺下了。
林观鹊:人不可貌相啊......
长缺叶:这句子能这么用?
民宿好舒服,这边好好吃,耶耶明天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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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仙府云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