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徐抬眼去看,霄桦峰主已然过来挡在她身前,替她周旋:
“这是我偷偷培养的亲传弟子,不住山里,平时不给见的徒儿,要不是大比,我都不会叫她出来见人哈哈。”
笑声如雷贯耳,周遭顿时哗然。
“霄桦峰的?”
“她居然是霄桦峰的?”
“师父居然在外面养别的徒弟?”
......
不知徐不吭声,虽不知霄桦峰主为何这般扯谎,但确实给了她一个脱困的身份。
霄桦峰主回身看着她,笑意不止,像捡了个稀珍物件。
不知徐直挺挺站在那,她实力于霄桦峰来说,不算高攀。况且,如此来她也与此给了霄桦峰第一的声名,是互利互惠。
“你这人竟还走出其不意这一套?”仙山主半信半疑,在不知徐身上稍作打量。
不知徐将剑收回自身携带的储物空间后,微微俯身,以礼数回了仙山主的视线。
仙山主收了探寻的目光,要给今日的大比收场,回台上高声道:“好了,既然胜负已分,感谢各界仙友的抬爱,后山已经备好膳食,诸位可移步品鉴一二。”
“谢山主。”“多谢山主。”......
人群渐渐退散,几位峰主在不知徐与莫峰主之间扫视一番后挥袖离去,似乎不愿相信不知徐是霄桦峰的人。
怎么想都不该。
待神使离去后,不知徐才对莫峰主见礼:“多谢您。”
“是我该多谢你,没有拆穿我。”莫峰主目光深邃暗沉,语气确是和善。
为自己峰争得一个如此高名,他才是最佳受益。
但不知徐有些不确定,求问道:“您是因为想要这个第一峰的名头才说我是霄桦峰的人吗?”
那如何断定她不会当即拆穿?
“不重要哈哈哈,反正你我都高兴就对了。”
就当不知徐想细问缘由之时,莫峰主已然飞身山间,并无多言,这与她所听闻的那非常喜欢与人交谈的霄桦峰主相差甚远。
不知徐拿着剑下台,准备回去,宴席她属实不感兴趣,也不打算继续抛头露脸。
没走两步,方才消失的玉茶催这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不知徐!不知徐!!”
不知徐刚想抒发自己一肚子苦水,玉茶催先她一步发言:“刚刚有弟子说,各族混战的环节内只要赢过一场都能得到仙山赠礼。何况是你这个榜首,定是极珍贵的秘籍,柳师姐已经去了,在仙山顶侧的西四阁,你也快去吧!”
赠礼?礼尚且不急。
“方才我是要你把我打下去,你来做这个榜首。”不知徐答非所问,她实想问玉茶催是如何想到这出大戏的。
“啊?可是...我将你打下去不就太假了吗?”玉茶催犯起迷糊。不知徐都快将仙门的比试台给拆了,她上去给人击败,怕是没人会信啊...
所以玉茶催压根没向此处作想,以为是不知徐想快些结束,要她浑身解数的精妙演绎助力。
“唉,无碍,”玉茶催转而挥挥手,不在意道:“反正你赢下了宝剑,我叫我师父给你救场了不是?”
救场。不知徐听得关键处,向玉茶催确认:“是你去叫霄桦峰主助我的?”
玉茶催点头,“对啊,今日师父倒好说话。”
原来如此...
不知徐安定下心来,这般便说得过去了...
她还未开口道谢,玉茶催已然准备移步离去,还不忘解释与嘱托:“晚间师门有流水席,我得先回师门准备,知道你定不会来,届时就说你一向不见人。你下山前可要记得先去西四阁取东西,你若是用不上就拿给我。”
“好。”不知徐答应下来。
想来是用不上的,便去取回后给玉茶催吧。
一路向上飞行耗费不少灵气,不知徐额前起了薄汗,仙山顶比半山处要凉上不少。
她的衣衫并不御寒,在外加快了脚步。
西四阁...
不知徐落下的这处牌匾上写着西一,看来还在前面。
山顶处草木稀薄,视线不被遮挡,远眺还能瞧见大门敞开的一处。
穿过栈道后,听得几道不高的笑声,她识出迟欢的音色,想来这鲛人公主也在里面。
不知徐径直向前,侧身踏入殿内,刚理好衣摆,一抬眼便止住了步子。
主位上安坐的人已然去了遮挡,半靠在椅背上与仙山主交谈。
林观鹊...她怎么会在这?
去掉纱帘后,林观鹊周身反而更有不落俗尘的清冷疏离,发髻上的饰物虽不繁杂,却显庄重,配上那鎏金织布的衣裙,给人一种难以触及的威严。
这同她那日所见游街串巷的人不同,那日她尚能叫出一声林观鹊,今日坐于此处的,可全然是天际的神司。
主位上的人已然向这边看来,她一步当三步挪动,避开那道叫她不适的视线,在殿内扫视。这里的几人她都在比试台上见过,想来是跟她一样取物件的。
但东西不曾看见,大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你这样子,也是刚知道神司是来我们中间选守护人的吧。”迟欢走近不知徐,猜测道。
“守护人?”不知徐脑间炸响,如何又同守护人扯上联系了?
她不是刚知道,是压根不知道......
柳丝桥也走了过来,瞧不知徐跟她方才一样呆滞,笑道:“仙山主通告了各族,凡是在各族切磋中赢下一局的人都有资格来此自荐为神司的守护人,若是不成亦有厚礼相赠。这么重要的事独独忘告知我们仙山了,我也是来得路上才知晓,想来试试。”
她一路飞身直上,路上也不得消息,现下到这才知此事。
仙山主怎会独独忘记告知自家人?
不知徐瞧向迟欢,试探问询:“公主早就知道?”
“对啊。”迟欢双臂抱在胸前,对上林观鹊瞧来的目光,昂首道:“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鲛人族专程为此而来...看来还真只有她们不知此事。
门外陆续又来两人,仙山主瞧差不多,向林观鹊示意可以开始,“神司,愿意自荐的人应都在这里了,您可尽管选择。”
不知徐慢慢退到最后,她不过是来取物件,这会竟莫名其妙成了这愿意自荐的人。
她曾经拒了神殿,现下却出现在此......
如今她要是再走,可就像是专程跑来再来打神殿脸的。
那时就算林观鹊不怪罪,掌梦使可能都要撕掉她。
不知徐看向地面愣神,倒是注意不到越过人群看向她的视线。
林观鹊手肘搁在身侧的茶桌,掌心向上,指尖随性划过众人,“不妨说说,为何想要自荐成为我的守护人。”
她清疏冷淡,散漫的动作好似选得不是跟她有关的人。
柳丝桥上前一步,她一向喜在最前方,夺第一眼赏识。
“神司游走梦境护各界安稳,心怀苍生,弟子一心向道,已悟守护剑意,亦想护卫万民。”
字句铿锵有力,却未说出出乎林观鹊意料的话来,柳丝桥的剑意虽清净,但剑气太弱,并不适合梦境中面对的情境。
林观鹊在手边的一摞法册中选出一册来,平和道:“若要护卫万民,并非成为我的守护人才可以,道法生于天地,你既已开悟,应当借此淬炼仙骨,他日游行世间保卫一方安宁,亦为守护。”
她将手上的法册递给柳丝桥,“这是修身固元的法册,你若能在千年间修习参透,或有破除神格的可能。”
在柳丝桥激动难耐,说不出话时,后方有些小声的耳语。
“破神格?!”
“神司真阔绰,没选上还有这样的赠礼。”
“柳师姐她修为高却不实,确实困扰她很多年了...”
......
仙山主喜出望外,提醒道:“快接啊,你这孩子,让人神司举多久了!”
柳丝桥双手接过,后退一步躬身行以大礼,以表难述的谢意:“多谢神司,丝桥日后定不负您所望。”
林观鹊微摆头,纠正道:“我对你没有厚望,你仅需无愧自己。”
期望这样的词一向是外来的压力,自发的愿意才是修道之根本。
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林观鹊抬目与之交汇,倒是最末处那先瞧她的人更快避开。
“神司姐姐!”迟欢上前争过林观鹊的注目,“梦境凶险,我想跟你并肩作战,铲除恶人。”
“你啊...”林观鹊小侧一向,指尖点在太阳穴,似作头疼:“你要是真上了神殿,你爹怕是天天都要在云梯下嚷我神殿欺人了。”
几百年前老神司将迟欢带到神殿授以剑法,每隔一日云梯下就会有老海主咒骂神殿偷人闺女的控诉声。
就算迟欢真当符合她的条条框框,林观鹊也不敢要人。
更何况迟欢本就是偷着跑来的。
迟欢心虚的抿了抿唇,只能退让一步:“那...我有什么礼物?”
林观鹊思来还真没带什么能送给鲛人公主的物件,做了个空口承诺:“今日没有,日后补给你。”
一听什么也没有,迟欢嘟嘟囔囔走到最后,“这待遇怎么差这么大...”
瞧不知徐皱着眉不知想些什么,迟欢拍了下,“欸,在想一会怎么说吗?”
不知徐脸上愁云遍布,她确实措辞许久,在想一段不会被选走也不会得罪人的话。
双方都顾及实属不易。
“慢慢想吧,我坐着去了。”迟欢拍拍不知徐的肩膀作以鼓励,向侧旁的木椅上坐去,她算是在场的人中唯一不害怕失礼的。
不知徐前方的人过得很快,林观鹊观战过,会点出每一个人薄弱然后赠出一本供以修炼的法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因落选而犯愁。
她很好奇,林观鹊也看过她的对战,会给她什么建议,什么赠礼。
没想多少时间,殿内中部竟然只剩下她一人。
也不知林观鹊眼光究竟多挑剔,到了她这都没有选出一个人来。
她向前两步,在林观鹊毫无二般的眼神中见礼,“神司,我仅是听闻神殿有月例,特来自荐试试。”
多么荒诞的理由,但这是不知徐想出最好的话术。
是她没眼界还来自荐,不被选择且不驳神殿的脸。
听着侧边低声的唏嘘,不知徐眼光闪动,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在她期待见到林观鹊面色暗沉的时候,却见面前女人平直的唇线向上拉动,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好,那就你吧。”
啊?
轻飘飘的话如天雷般炸响,不知徐目色呆愣,像意识被抽空,似乎还在解读这不多的字。
什么叫...那就她?
“我?”不知徐僵硬指向自己。
她觉得林观鹊怕是疯了,前方满腔热血抱负不为所动,偏生选了她这样贻笑大方的回答。
林观鹊站起身来,向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人解释,“守护人最需率直,你不隐藏心思,我很欣赏。加上你能力过硬,既然主动来此向我自荐,那就你吧。”
主动自荐,是最被强调的词。
“我不是...”
不知徐妄图解释她并非前来自荐,但话刚脱口就哑了声音,她上一刻刚落下的特来自荐的句子响彻在她的耳朵里。
“恭喜神司!”仙山主率先恭贺。
而后紧跟的是诸位参与者参差的声音:“恭喜神司!”“恭喜神司!”...
林观鹊并未顾及那些声音,遣散了欢愉的人群。
待殿中仅剩她们二人与长若池时,林观鹊松弛下仪态,抬手扫平不知徐肩上衣物的褶皱,将一份舒快藏于淡然目色,
“不知徐,看到你来,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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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入局(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