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长缺叶受害之前之后都无可能运出阵石,还有何时有机会?”
云层聚拢,隔绝视听,许是更有身处云上之感,不知徐声色更为显亮。
林观鹊化云为阶,延向更高的天幕,云阶宽阔,能容两人并行。
“何时......”林观鹊踏上一步,若有所思。
来风吹翻她的鬓发,试图去盖住眉心久置的沟壑。
不晓是在等相距几步的不知徐过来,还是被思绪缠住脚跟。
何时呢...林观鹊眼前画面流转,将事前事后,重新关联。
须臾,她犹如石像伫立的身姿总算在稍重一息里松弛,抬手剥去眼前的碎发,抬腿向上一阶。
“倒真有个空子......”林观鹊语气寡淡,不似先时凝重,反而有了洞察一切的释然。
她向不知徐看去,示意人跟上,不知徐在原地四望,显得不愿同她去向高处,但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使不知徐最终还是挪身而来。
林观鹊踩云走高,语气缓而平和,一如风雨前的安宁:“那一日,长缺叶在极穆的空间内不感其外,而这时,身处默海的织梦者被打晕带回,我带来的人则与我一同前去妖族,以至使当时,默海没有神使驻留。”
当时情况危急,只觉中计,着急救长缺叶,哪能想到此处,那时的默海没有一位神使驻留,又无梦魇之动,星辰无恙,她们岂会分心。
林观鹊接着前话,再行讲述:“走前我们曾四处探寻,默海并无异样,唯一能够动手脚的时间,便是我们去妖族与极穆较量的时候。
这时开阵无人能知,搬运阵石出海也不会引起我们注意,恰好,他们苏醒后得知我们来过,又被人安抚或稍加引导,便不会刻意去注意无人可以靠近的禁地。”
自他们离开默海到她派神使再去,其间足有好几个时辰,若早有安排,依计行事,搬空禁地绝非难事。
“这还真是好算计。”不知徐跟随林观鹊爬上阶梯,却始终慢上一阶,在林观鹊耳侧稍低处,说得分明:“长缺叶若身死,可谓是一箭双雕,若长缺叶受救,也能保全此方行事,得以整个禁地的阵石。”
林观鹊侧下目色,带着新起的欣然笑意,打去手臂,挽住落在身后的人,“阵若强开,会激起海浪,灵钥或设阵本人开启则不会有太大动静,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开禁地的人,只能是他。”
大梦初醒后,海下再有动静就会吸引视线,只有如常开阵一法,才能保此事大成。
不知徐头脑活络,想到先前所知,接话道:“我想起来,迟欢桌上的铃,和打晕你们神使的人,应当修为不低,难怪当时的默海入梦不深......”
林观鹊轻点头,不知徐无疑说出她心中所想,她气道忽高,伴随一声不显的哼笑:
“原先我有过怀疑,毕竟只让鲛人族浅浅入梦的异族哪里会有偷袭打晕神使的本事,且迟欢的储物空间非亲近之人不可开,我曾多有试探,迟欢却不知情,说不出任何相关来。”
“可老海主为何这般做?他不知这样会毁掉默海吗...”不知徐思绪繁杂,不自主用力回挽林观鹊,还将另一只手,搭上林观鹊手臂,一如上树抱枝,释放天性。
“为何...”林观鹊摆动脑袋,继续上行,如散步一般不紧不慢,“我一样想不通,先前我一度怀疑自身所想是错。可今日让我不由再生猜忌,毕竟事发的时间在避开迟欢的大事。”
或是不得不为,便择轻而做。至于因何如此,难觅源头,这也是她的困惑。
“老海主爱女,这倒成了他的破绽。”不知徐也找不清该摆出什么神情。
海下的交谈尚在林观鹊耳边盘旋不去,脑海中道道回声,都在敲定她所想是真,
“他的话怪就怪在,禁地失守,阵石消失,此事突发而他言语中少有针对此景的焦躁不安,疑惑少,解释多。所言所语好似有所倚仗,惶恐不够,底气尚有,如此,才能坦然承诺后事。”
除了那几句装模做样的惊慌,而后的每一句都似有底气...这并非是单纯的持重,而是知情,所以多谈自身失守之责,而少有悬在心中未解的困惑。
几番承诺,一定,定会...而非惶恐之下不安的尽力而为,请神殿庇佑。
细想来,每一个字都值得再一次品味。
怕不知徐听不明白,林观鹊简单提过:“今日提及阵石守护时,迟欢自荐,老海主的反应过激,就怕我赶在后头敲定此事。那时的老海主,可不像是在未知下忧心迟欢安危,而是恐惧,知不可为。”
老海主丢不去爱女之心,不会让迟欢置身火坑。
正因这一出,让她忽觉豁然,要真是老海主,一切都能串成一线,解开先前的不明细处。
不知徐杏眼拉下一半,闷声说:“禁地失守迟早会被发现,你说,会不会此番就是借机引你去看,将此事露在明面,而将灵钥给迟欢,如此方更能证明他确实不知此事。”
有了前情,这些再好想不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上到天幕二重,天光渐出,云层厚重。
林观鹊随手凝云成椅,又挥开头顶遮挡繁星的云朵,回头去看神情比她还要凝重的人,话中出奇平淡:
“到今日我才看清局势,所以诓骗他,让他受吓,往后行事斟酌,一旦有所畏惧,很容易做出画蛇添足的事情,露出破绽。”
风雷神的雷阵,在万年前震慑妖族用过,下界无不骇然,单单几字,就会让人闻风丧胆,不敢造次。
如今一切虽串联成线,可无实证敲打,终究站不住脚跟,不能当面有理有据责问。
她得控住默海,亦要逼迫老海主走下一步棋。
“但...我总觉哪里不妥...”不知徐可无心去赏林观鹊给她拨开的星色,不展愁眉,比林观鹊这牵扯事中的人还要惆怅,云椅就在腰边,却分不出坐下的意识。
“老海主爱女,人尽皆知,他对迟欢捧在掌心,怎么会为了让自己洗脱嫌疑将灵钥给迟欢做一出牵扯,况且,他如何能容许在她最爱孩子大婚的当日让默海骚乱至此。”
虽在避开仪式,却卡在新婚之夜的开始,不像传言那般宠溺过分,不给半点委屈。
此话虽在说疑惑,却句句在点,林观鹊微微怔住,眸色骤转,定在一处,将不知徐的话好一番揣摩,颇觉认可:
“你所想不错,这也确实奇怪......老海主为何行事我亦不知,可惜我心中没有能证明我所想是错的来源,此事早前就在我心中摇摆不定,纵不愿信,到此却不得不认。”
林观鹊向来敏锐,老海主的异样属实过多,她怎会看不出端倪来。
“那仙山主难道......”不知徐放下挽住林观鹊的手,掐在腰边,扬眉上望,“仙山与默海就此对立,失去仙山的庇佑,默海阵石失守,会不会让人更容易相信些?”
“哼...”林观鹊哼笑一声,拉人卧在云椅,赞许说:“你总是这样聪慧,与你说话,能少费太多功夫。”
不知徐能听懂她所说,也能顺着她所言想到后文。
她与不知徐默契与生俱来,所以相伴时显得格外轻松,所以今日她才要寻人分担她满腹的积石。
还有,她希望不知徐心中有数,以免不查间被人设计入局,不识恶徒。
“唉...”伴随一声沉重呼声,不知徐双手掩面,而后将十指插/入发缝,“老海主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这是疯了吗......”
疯?
林观鹊摇头戏说:“若疯了倒还好,半疯不疯才是最难办。”
倘若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有固定的路数,若是明白人做疯事,可就是横竖乱刀,处处伤人,自身却怀理智,知如何防守。
说不出为何,林观鹊想通一切后竟然是有了一众难以言说的舒适感,像是血脉提力,冲开堵塞,虽一切更繁杂,更乱,却再无处处未解的不安。
林观鹊心中平静,眉中平展,侧身躺着每一瞬都能让她舒心的人,也能在安然见做以猜测:
“我总觉得,这次让仙山主失踪的人,应当和上次带走丛鹿的人是一拨,或是一人。”
不知徐的眉头可从未松开,一番话后,结得更加厉害,“老海主的修为并不及仙山主,若是入区区空间,怎么会困得住仙山主呢......”
“也许制造空间的人比仙山主要强,又或许是奇巧之术,就像极穆那样。”林观鹊解释着:“仙山主只是明面上的下界第一,并非没有比他更强之人,而类似极穆这种异类,界下也有零星存在。”
“万年前,永生神司有载,那时界下的半神之身有八人,如今怕会更多。”林观鹊提及先前见闻,再说当下:“单一去找太过麻烦,老海主既然是做事的人,当知不少,想来这里才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机会。”
既然诸事成环,又敲定老海主,突破这里会比其它地方容易得多。
“我们...”不知徐瞥来一眼,拎出两字,她唇瓣翘高,恍然中带着几分又被欺负的憋屈,“难怪你跟我说这么多,又憋着什么坏,要我给你做事?”
不知徐:我就知道,跟我无关的机密,没一句话是白听的。
林观鹊:没有哦~这是你提的~
不知徐: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这个坏女人支配嗷嗷嗷!
感谢阅读收藏营养液,么么么!
【碎碎念】啊啊会挤时间出来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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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