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歌,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治病救人,何须解释。”
江莺歌站起身,没有接何峥嵘那点心知肚明的诡计,她招呼副手们把伤者抬下去休养。
副手们连忙去抬,但被何峥嵘伸手拦住,他蹲在伤者身旁,抓着伤者手腕把脉。
脉象虽弱但平稳,他抬头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江莺歌,又不死心地解开伤者衣襟,把手放在伤者胸口按了按。
江莺歌见他这般动作,愈发笃定何峥嵘知道伤者情况,否则又怎能在她医治好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伸手探伤者的胸口。
他就是故意不出现,作为医师,江莺歌最讨厌的便是何峥嵘这种拿人命作为筹码的人。
她说:“何医师,若是觉得没有问题,理当尽早让伤者去安静的地方休养才是。”
何峥嵘心中沉闷,他不相信江莺歌第一次镶接能把灵力控制得如此精准,做到这般完美,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找不到错处。
面对身后探究的视线,何峥嵘眼底时而阴森的目光似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像是要做出什么违背信念的选择,思虑间,掌心的灵力便顺着心意溢出,震断镶接处的丝线,伤者再次受创,一口鲜血喷出。
殷红的血在半空中散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弄得满地狼藉,带着点对事情发展不可控的诡异感。
江莺歌目光一凝,刚要上前,就被何峥嵘吼道:“江莺歌,瞧你干的好事,万一人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全在你身上。”
她确信伤者无性命之忧,镶接手法无错漏,想不通伤者怎么伤得更重了,所以面对何峥嵘的责备,一时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在前世,江莺歌虽偶有挫折,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出现事故,他人探究的视线像块巨石压在心里,原来是那样地沉重,若将来有朝一日,她没能治好顾珺雯,又该面对怎样境况?
那是她不敢想也不能假设的情况,纷乱的思绪让她沉默良久。
何峥嵘趁机咄咄逼人,把所有的过错都丢给了江莺歌,看着江莺歌瘦弱的身影,副手们有些看不过眼,道:“何师兄,先救人要紧。”
“闭嘴,人都成这样了,万一受不住死了,责任算谁的?”
“算我的。”江莺歌走到伤者身边,语气坚定,“我来治,若他死了,责任算我的。”
何峥嵘挡在她面前:“说的好听,若真出事,我也逃不了责罚,人我来救,可不敢劳您大驾。”
他没打算救人,伤者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死了,主要责任也在江莺歌身上,虽然自己也会挨罚,但能给江莺歌扣上这顶大帽子,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江莺歌反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说:“我说了,我来治,若是没治好,一切责任我来担着。”
“我也说了,不劳您大驾,况且我是主诊医师,这里我说了算。”
何峥嵘运气,挣开了江莺歌。
一道黑影也在这时撞在何峥嵘胸口上,大家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何峥嵘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再撞到墙壁上,一口鲜血呕在身旁。
疼痛蔓延,他却动弹不得。
何峥嵘眼前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正舔着爪子,那样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顿时,一口怒气吸上来,体内气血一阵翻涌,整个胸口像是炸开了一样,剧痛不已,喉咙似堵着什么,随即又吐了一口血,全身止不住发颤,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偏偏小奶狗还昂首挺胸地看着他,状似不屑,气得何峥嵘差点晕过去。
“天天!”江莺歌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把天天抱了起来,随后蹲在何峥嵘身边看了一眼他的胸口,竟被天天一脑门给撞碎了,凹了进去,“抱歉,我代天天向你道歉。”
何峥嵘哼哼唧唧,表示不接受。
江莺歌才不管他接不接受道歉,现在时间紧迫,伤者那边的情况不明,她见何峥嵘一时半会死不了,便连忙跑到伤者身边开始救治。
何峥嵘也只能怒目而视。
四周看热闹的人虽多,但都不愿意搅合进来,甚至都不愿意帮他去喊位主诊医师过来,倒是有一位女医师主动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说:“筑基后期的修为,竟然被灵兽一脑门撞碎了胸骨,看碎骨凹陷的程度,离心很近,若是这一击的力道再大一点,你可能就死了。”
化神之前,修士都拖离不了肉\体凡胎,若是心口被击穿,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完全看不出来这只奶狗竟然如此凶残,一脑门,仅仅只是一脑门就把筑基后期的修士撞成这样,要知道,筑基后期的修士,就算是肉\体凡胎,那也是非常强悍的,寻常刀剑至多只能造成轻伤。
以头撞胸,肉\体相搏,小奶狗作为灵兽,就算身体天生比修士强,可它却毫发无伤,这差距也太大了,说明它的实力在金丹之上。
女医师又道:“要我打晕你再镶接,还是用药麻痹你的知觉?”
何峥嵘张了张嘴,仍然说不出话来,这位女医师他认识,是一直照顾师娘的柳白芷,据说脾气很好,医术目前是众弟子当中最好的。
他信任她,况且他也不想被江莺歌救治,便连忙眨眼,表示自己想用药,然后就看见柳白芷抬手,一掌挥下。
他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柳白芷将他放在地上平躺着,把脉枕放在他后脑处垫着,因为碎骨在心口附近,她也不敢轻易动手,便起身走到江莺歌那边看了一眼。
大家现在都不敢出声,目不转睛盯着江莺歌,氛围显得紧张压抑,但江莺歌一套控针的手法行云流水,像是行医治病多年的老医师,气息沉稳,胸有成竹。
这般状态,更像是从小耳目渲染,骨子里自带医师特有的温和与包容,这种感觉,柳白芷在师尊身上都不曾看见过,所以她更愿意相信,这件事另有乾坤。
等江莺歌收了针,柳白芷问:“他如何了?”
“还好,保住一条命了,不过还得观察几天,好好调养才行。”
柳白芷点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何峥嵘:“碎骨离心脉太近,我没有把握,不如江师妹帮我一把。”
“如何帮?”
“你护着他的心脉,我来镶接。”
“好。”
虽然江莺歌与何峥嵘不对付,但父母曾与她说过,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至于病患为人是好是坏,自有他人来定。
江莺歌把灵力送进何峥嵘体内,用灵力裹在心口附近,柳白芷以指缠丝,将其打入。
柳白芷修为在金丹中期,算是师尊最倚重的弟子,江莺歌平常只在师娘那边见到过柳白芷,很少和她接触,对其医术也只听旁人提起过。
以指作针。
柳白芷的一双手非常灵巧,能把灵气汇聚在指腹上,形成灵针,对灵力的控制连师尊都自叹不如。
之前柳白芷照顾师娘的时候,用不到这招,现在能亲眼瞧见,江莺歌自然是要多学着点的。
她能感觉到,灵针就像柳白芷的一部分,灵巧如水里游的鱼儿,在何峥嵘体内毫无滞涩感,但缺点也很明显,柳白芷的手得贴着何峥嵘,否则就会失去对灵针的控制,瞬间散开。
过了一会,柳白芷收手,道:“让副手把他们抬下去修养吧,今日之事,我会禀报给月长老,师妹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莺歌懂柳白芷的意思,就是让她小心点何峥嵘,为了防止他找月长老告状,颠倒黑白,倒不如主动交代事情经过,月长老自有决断。
“劳烦师姐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江莺歌也被何峥嵘整得疲惫不堪,反正主诊医师都被打伤了,她与副手们也能提早结束坐诊,大家便把坐诊间打扫干净后,各自离去。
江莺歌带着天天回到住处。
她把天天放在椅子上,义正言辞说:“天天,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气,但你是护山神兽,一脑门撞下去,要是一不小心把人撞死了,事情反而闹得更大,我也不好向宗主交代,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懂吗?”
天天歪着头,它是不懂的。
在它的世界里,就是谁厉害听谁的,顾珺雯比它厉害,所以它听顾珺雯,江莺歌比它弱,作为强者,它得保护弱小的生物。
江莺歌叹息,摸了摸天天脑袋:“我也是傻了,同你说这些作甚,反正只要我没有性命之忧,你便不能同其他人动手,懂了吗?”
天天撇过头,它才不要听弱者的。
“不听话,以后没有甘味果吃。”
天天连忙摇着尾巴,表示知道了。
总算安抚好天天,江莺歌也不会食言,立刻着手腌制甘味果,这一次,她一口气腌制了十个坛子,每个坛子放的料都有细微的不同,每种药材有的时候是那种多一点,或者这种多一点。
在她心里,还是喜欢母亲腌制的甘味果,她想找回那种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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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