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酒炼制十分繁琐,再加上寒灵的临时入伙,所需花费的时间再次延长。
金碧容一直守在丹炉前,龙目开了不知多少次,才勉强将血液与灵植融合。精神损耗严重,刚把将血酒分给苦苦等待的寒灵,就直愣愣地昏睡过去。
意识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石床上。
金碧容想看看是谁这么好心,可惜眼皮太沉太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索性不再挣扎。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没有烦人的噩梦,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金碧容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视线往下一瞟,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
原先鹅黄色的裙子变成了淡粉色纱裙,材质更加轻盈,裙摆比先前稍短一些,露出大半截纤细的小腿。裙子末端绣着花边褶裥,轻轻一转就随风荡起,像是盛开的花朵,带起一阵芳香。
金碧容在原地转圈圈,欢喜地玩了一会儿才忽得想到什么,挑开衣领往里看去,发现小衣也被人换了。
之前未曾化形,她的亵衣都是上下一体式的,跟肚兜有点像。现在下半身变成了腿,某处隐蔽的领域也显现出来,肚兜便有些不合适了。新亵衣的款式跟伏衫穿得一样,分上下两件,只是布料更多更加保守。
金碧容不嘻嘻了,想都不用想,衣服肯定是伏衫帮忙换的。
这家伙当真是热心肠,不管是裙子还是心衣通通帮忙,一点不见外。
正想着,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了?衣服喜欢吗?”
抬头一看,正是消失五日零四个时辰的伏衫,原来她冒雨离开,是去给自己买衣裳了。
金碧容很喜欢,但又不想表现太过明显,只能强压住欢喜淡淡点头:“还好吧,倒是蛮合身的。”
殊不知刚刚转圈圈时伏衫就已经在外头看着,只是没出声而已。
伏衫走到床边蹲下,拍拍一边,“过来。”
金碧容乖乖坐下,瞥见她手里抓着一双绣花鞋。花鞋与裙子似乎是配套的,都是粉色,鞋头绣着两朵山菊,鞋带上挂着三颗珍珠,边缘用金线封边。鞋跟比寻常绣花鞋要高一点,想来是为她专门定做的。
明明瞧着不怎么华丽,却偏偏到处都是精巧的装点。
“我可以自己穿的。”
金碧容小小地抗议,伏衫却不予理睬,伸手抓住一只脚,没急着往鞋子里塞,而是先在手里捏了捏,似在试温,又似在把玩。
待五根脚趾都被捏过一遍,才握着足弓送入袜中鞋中。
一边仔细扣鞋带,一边耐心解释:“第一次穿鞋我帮你,后面就自己来吧。”
“哦……那捏脚指是做什么?也是穿鞋的必要步骤吗。”
金碧容眨着眼睛问,伏衫手中动作微顿,随便扯了个谎话:“帮你活血,免得被鞋伤到。”
金碧容被逗得发笑,看她穿好左脚,又去抓右脚,也没挣扎,任由右脚脚趾也被捏一遍。
等两只脚都穿好,跳下台阶蹦了蹦。也许活血真有用,走起路来没半点不适。
在洞内风风火火跑一圈,金碧容又到伏衫面前站定,挺直背,不死心地再对比一次身高。
托绣花鞋的福,这回总算比伏衫的肩膀高了一点点,金碧容很开心,就仿佛多出来的几寸是长在腿上一样。
“对了!我将那只鸾鸟的尸体拆分了一下,血肉炼成药酒,加了很多很多灵植,姐姐要不要尝尝?”
金碧容一边说着,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酒坛拿出来,拆开酒封,一股淡淡的酒香传来。
伏衫有段时间不曾饮血,被勾动兴趣,给自己倒一杯。
入口清冽丝滑,因加入新鲜野果的缘故,不见苦涩,唯有甘甜。
与血池的血液相比少了几分腥臊煞气,多了几分馥郁药香,虽然力量远远不如,但胜在口感绵长,喝起来回味无穷。
自从品尝过金碧容的龙血后,血池那些腌臜之物就显得难以下咽,没想到还能品尝到这种鲜美的味道。
伏衫忍不住想,若是将金碧容的血炼制成酒,哪怕不加什么灵植,也一定十分美味……
等等,没有血,但有眼泪!
伏衫双眼一亮,悄悄将没喝完的眼泪拿出来,趁小龙不注意哗啦啦全撒入血酒中。迫不及待地又喝一杯,甘香宜人的药酒在龙泪的浸染下越发醇正,像是深藏多年的佳酿,味道沉厚悠扬。
一杯、两杯……伏衫喝得停不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血酒灌入肚中,整个人都轻飘起来,体内涌出一股舒适的暖意。
酒中生机沁入全身,这一刻仿佛骨头上的漆黑毒纹都被暂时压制。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小龙,每日每夜都恨不得将其拆解入腹。
血酒由鸾鸟一身精华所化,本就没多少,还被分成三份。伏衫一杯杯往肚子里灌,没一会儿就喝得精光。
她修为高深,本不会醉,可此刻浑身通畅,一切不适都被镇压,便没有用灵力解酒,任由浓浓的醉意将身体渗透。
金碧容还是头一次见伏衫如此放松,伸手去摸那张醉红的脸,见她没有半点反抗,胆子渐渐大起来,双手齐上一阵搓揉。
知晓伏衫修为高,也不怕玩坏,力道很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人捏的满脸燥红。
“让你捏我脚?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可惜没有留影石,不然定要将伏衫的丑态全都记录下来。
金碧容沉浸在欺负伏衫的幻想里,视线越来越柔软,往下瞧见那刺入肩膀的玄黑锁链,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消退。
“伏衫,你醒着吗?”
唤了一会儿,没瞧见动静,只听到绵长的呼吸。金碧容知她睡着了,悄悄伸手触碰锁链。怕将人弄疼,力道很轻。才摸一下就慌张地去瞧伏衫的脸,好在并未像上一次那样将人惊醒。
金碧容松了口气,仔细观察铁链表面的墨色毒纹,果然跟伏衫骨头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阴冷腥煞,死气沉沉,不像是人间之物,倒像从幽冥爬上来的恶鬼,随时都要吃人。
骨髓生血,可若连骨头都浸毒,哪怕血液再健康,也迟早会被污染。
伏衫体内的毒血只是副产物,真正的根因是深入骨髓的毒纹。如果不将毒纹清除,哪怕为她洗一辈子血也治标不治本。
可……血液中的毒可以吸入体内,骨髓中的毒又该怎么办呢?
金碧容越想越头疼,忽然有些后悔说什么“一定治好”。这毒太过阴狠霸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还有这刺入双肩的锁链,除剜骨剔肉之外,哪还有其他办法?
金碧容深深叹口气,手指在伏衫的胸前游弋,最终穿过锁骨,落在脆弱的脖颈上。
动脉处,两个血孔刚刚结痂,应当再过不久便会彻底痊愈。
“姐姐,长痛与短痛总要选一个,逃不掉的。”
*
次日伏衫昏昏沉沉地从石床上醒来,发现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醒酒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昨日喝酒上头,后半段竟任由醉意扩散,实在不该,弄得现在头疼不已。
伏衫扶着脑袋静静歇了会儿,发现洞府外传来一阵剑气波动,起身前去查看。
正值盛夏,长生林中弥漫着沉闷的燥意,火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然而即便在这样的高温下,仍有一位少女手执银色长剑,刻苦地练着剑法。
虽然动作生涩,但体态端正,步伐稳健,每每挥出一招,都能引起天地灵气共鸣,飘逸之中夹杂着磅礴气势,再配上窈窕身段与明媚纱裙,竟也别有一番风姿。
伏衫目光落在金碧容裙底摆动的龙尾上,看着净白的鳞片于日光下熠熠生辉,心底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她随手摘下一根树枝,迎着激荡剑气朝金碧容攻去,速度很慢,刻意留给小龙充足的反应时间。但威势却半点不弱,几乎使出三成神韵。
金碧容如临大敌,仔细观察伏衫灵气的运转轨迹,没有选择硬接,却也不曾避让,而是胆大心细地学着伏衫的招式,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去大部分威力。
伏衫面露惊讶,虽然很欣赏小家伙的反应,但并不赞成如此冒险的举动,刻意加快速度,趁她来不及变招,一举将人掀翻。
“啊!”
金碧容惨叫一声,啪唧一下摔在地上。许是磕疼了,眼底立马漫上一层水汽。
“姐姐耍赖!我都接下了,怎么突然变招!”
伏衫揉揉她的脑袋,顺带又摸了把龙角,才将她拉起来:“谁让你接的?以你的实力,这一招应当躲避。你却偏偏耍小聪明,该罚。”
金碧容说不过她,抱着胳膊满脸不服:“姐姐也就现在欺负欺负我,等我找个剑道老师,肯定能打败你。”
伏衫不在意输赢,也不在意被控诉欺负人,但是听见金碧容要找老师,眼底却是一暗。
“不许找,你若要学,我来教便是。”
“啊?姐姐亲自教……”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打败我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亲自教,将弱点都讲给你。”
金碧容心动了,其实说打败伏衫只是借口,学剑的真正目的是为剜骨做准备,伏衫的剑道造诣那么高,愿意教自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