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地晃了晃梨花间沉睡的白色身影。
立春刚过,冬寒未散,风这么一吹,玉酥冷得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
睡梦中的白裙姑娘摸了摸手臂,然后“吧嗒”一声落在了石桌上,又一个翻身摔在了地上。
声响惊动了屋内的小人儿,他小心翼翼地躲在窗边,透过破烂的纸窗往外面的院子望,却只看到一阵风拂过地上的梨花。
而造成这串小插曲的玉酥则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地飘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让屋内的小人儿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飘起来张望了几下后的玉酥郁闷地嘟囔道:“怎么又是在这个破地方?”
她上一次醒来是在冬天,也是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宫殿里,还顺手救了一个小可怜。
玉酥飘到了窗子边,轻轻地吹开了那扇摇摇晃晃的纸窗子。
裹在被子里的小人儿猛然回头,看到被风吹开的窗子后舒了口气,接着往被子里缩了缩。
飘到他床边的玉酥轻轻拍了拍鼓鼓的薄棉被,可怜道:“好歹是个小皇子,怎得混得这么差劲?”
缩在被子里的祁彦对玉酥的怜悯浑然不知,他已经两个月没吃饱饭了,现在又开始低烧高烧不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是这大祁皇朝的九皇子,也是当今圣上数不清的孩子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孩子。
生他的乔婕妤去世后,他便被赶来了这荒凉的冷宫,随行的只有乔婕妤的乳娘。
可没过两个月,乳娘又在出门为他寻药后丢了性命……
祁彦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在屋里飘来飘去嫌东嫌弃的玉酥察觉到不对,凑过去一探,无奈了:“这小孩怎么又病倒了?”
再一探病因,玉酥被惊到了。
这冷宫里,平常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送饭的宫女了。
祁彦现下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童,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乳娘还在时开垦起来的小菜地早就荒废了。
于是这个小不点就靠着雪水和杂草小虫一类吃食熬过了冬天,眼下春暖花开,他就开始收集早晨的朝露和梨花一类能吃的东西充饥……
玉酥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她冬天醒来那次在祁彦的体内留了一小撮灵力,他这娇弱的凡人之躯早就在这种折磨下魂魄归天了。
叹了口气后,玉酥运气聚灵,将祁彦裹在灵力里转了两圈,然后抱在了自己怀里。
昏昏沉沉的祁彦恍然感觉自己陷入了棉花里,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渗透进他的躯体。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强迫自己清醒起来,想要睁大眼睛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几个月前的那个冬天,高烧不退的他跌跌撞撞地在乳娘的掩护下跑回冷宫,摔在雪地里没了力气时,也是像这样忽然被神迹托起,抱在了怀中。
入眼的是虚幻飘渺的的白色衣角,和朦胧美人的温柔侧颜。
祁彦只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只能沉沉的闭上眼睛。
强迫怀里的小人儿闭上眼睛后,玉酥翻了个白眼,等注入的灵力在身体里流动完一周后,便将他放回了床上。
这个小兔崽子精明得很,两次都想窥探她的真容。
玉酥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后,抄起手手对着床上昏睡的祁彦自顾自道:“你倒是想的挺美。只可惜,本仙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实体在哪。”
她现在只是个灵体,没有完整的记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甚至连控制质量的有无都不熟练,春风稍微一刺激都能让她实质化。
而且她还莫名其妙被绑定在了这个破烂的宫殿里,或者说是宫殿院子里那棵又老又脆的梨树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灵力一缕没少,够她保护自己之余作天作地。
悲伤的玉酥长叹一气,发现自己其实和这个小可怜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念诀将房间里收拾了一番,又在冷宫附近飘了一会儿后,玉酥这才感觉到灵力大量消耗后的疲倦感。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玉酥从最近的宫宇里摸了一床厚实的锦被出来。
祁彦凄惨地裹着小棉被,睡在光秃秃的老旧木床上的小模样,着实看得她不太好受。
希望小可怜醒来后不要太惊讶。
玉酥一边想一边闭上眼睛,思绪和她自己缓缓地飘向高处,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