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褚真人,本座也觉得袭月说的很对。”蓝瑶神女站了出来,她慢慢走到姜袭月身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安排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虽说之前给霍寒泽定罪是有人证物证,可那件事情疑点太多,本座至今都在思考,我们是不是误会了霍寒泽。”
云褚真人被蓝瑶神女这番言论给气笑了,他吹胡子瞪眼,大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座不顾脸面和着别人诬蔑当时身为本座大弟子的霍寒泽?”
蓝瑶神女脸上带着淡淡又有些疏离的笑容,她轻轻摇摇头,道:“倒也不是,万一是真人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呢?何不回答一下袭月方才的几个问题呢?”
云褚真人再也无法推脱了。
按照辈分,蓝瑶神女得管云褚真人叫一声师叔,可从门派身份上来说他们都是一峰之主,相互之间相称平等。
他方才还能仗着师叔的身份压着蓝瑶神女把霍寒泽交出来,可现在蓝瑶神女已经拿出了一峰之主的架势,他想要蒙混过去也不可能。
“昨夜……”云褚真人无法,他只能说了实话,毕竟昨天夜里洛铭瑄和一群弟子一直修炼到深夜,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样啊?那可不巧了。”姜袭月闻言轻笑,他坐在椅子上,姜袭渊找了一件毛绒大氅给他披在身上,他脸色苍白,半张脸埋进毛茸茸的领子里,徒增几分病弱感。
姜袭月声音虚弱又沙哑,他低低咳嗽了几声,道:“昨日弟子前几日旧疾复发,夜里发了高烧,只因天色太晚,霍寒泽不敢惊扰了神女和众位师兄师姐为我医治,便一整夜都用灵力为我降温治疗,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怎么有时间杀了洛铭瑄呢?”
闻言,云褚真人冷哼了一声,他一挥手,将一块散发着黑色武器的残破木块扔在姜袭月面前。
“你自己看看!”云褚真人冷哼一声,“这东西上面是什么。”
姜袭月不是土生土长的原主,他哪里知道那一坨散发着黑色雾气的木块是什么东西,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看了许久也没认出来那是什么。
可周围的其他人都被这黑漆漆的木头震慑住了。
“这是……”蓝瑶神女震惊,她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块黑色的木片,她摇着头,眼底浮现出一抹忧虑,“难道说……魔族又重现人间了?”
“什么魔族重现人间!魔族早在五千年前全数灭绝,只留下与其他种族生下的混血种,现在混血种也逐渐消失,偌大的紫极宗除了霍寒泽,谁还是仙魔混种?”云褚真人大声道。
此话一出,大殿外聚在一起的弟子们又叽叽喳喳吵了起来,一声一声说要杀了霍寒泽。
隐隐约约之中姜袭月的脑子里冒出关于霍寒泽最初被污蔑杀人嗜血的时候。
云褚真人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这样一块留有黑色雾气的沾有血迹的碎布片,又找了几个弟子做了伪证,直接将霍寒泽打得无法翻身。
那黑漆漆的雾气不是别的,而是被魔族攻击后残留的魔气。
魔族因残忍嗜杀,修炼功法过于诡异惨无人道,而被正道仙门联合绞杀,与五千年前彻底灭族。当时有不少其他的种族被迫或自愿与魔族发生关系,生下了后代。
仙门正道认为幼子无辜,况且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血魔族,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追杀这些孩子。一代代混血儿经历了五千年之久,魔族血脉大多都消散的差不多。
可也有几个不幸之人,觉醒魔族血脉,然后还没等他们修炼出个名堂,就被畏惧魔族之人就地正法。
霍寒泽确确实实是个仙魔混血,可他幼时父母双亡,在人间受了很多苦,后来进了紫极宗,成了云褚真人的大弟子。
他的人生本该是光明坦荡的,可云褚真人觊觎他的先天变异三灵根,又被他无意中发现了仙魔混血的身份,所以假造魔族杀人,污蔑霍寒泽。
想到这里,姜袭月忽然察觉到一个令人恶寒丛生的疑点。
既然霍寒泽是被云褚真人用同样带有魔气的碎布片污蔑是他杀了人,那么……他是从哪儿找来这个碎布片的?总不可能……这就是云褚真人自己杀了那几个弟子吧?
“这是怎么回事?”姜袭渊也感到惊疑,她下意识看向霍寒泽,却又摇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是霍寒泽做的。”
说着,姜袭渊伸手轻轻扯了扯蓝瑶神女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些许害怕和担忧,说:“师尊,我可以为我哥哥和霍师兄佐证,昨天夜里霍师兄并没有出他们的寝殿。”
“你又知道了?”云褚真人冷笑,“你事事顺着你哥哥,谁知道你们兄妹俩是不是沆瀣一气,要包庇这个魔族孽种。”
姜袭渊被云褚真人这话给震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云褚真人会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他是被爱徒的死打击到了吗?以至于胡言乱语,不分场合?
姜袭渊暗暗白了云褚真人一眼,她拉着蓝瑶神女的衣袖,说道:“师尊,您知道的,弟子因霍师兄是仙魔混血一事就很不喜欢他,也不想他和哥哥有太多的接触。”
说着,姜袭渊顿了顿,继续道:“可是这一年来他确实将哥哥照顾的很好,甚至昨夜我不放心,隐了身形悄悄去看他们,结果正好看到霍师兄再用法力治疗哥哥,所以……我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沈绾,你自己信吗?”云褚真人忽然叫出了蓝瑶神女的本名,“你自己信你这个亲传弟子的话嘛?这能服众嘛?今天要不是不能给我们紫阳峰一个交代,那洛家找上门来问罪,你们抚雪峰也别想脱掉干系!”
蓝瑶神女左右为难,她不能让云褚真人带走霍寒泽,可又没办法不对这件事情作出决定。
大殿外除了紫阳峰弟子,就连抚雪峰的弟子也开始嚷嚷起来,他们有的畏惧洛家实力,有的畏惧霍寒泽仙魔混血,有的则是害怕这件事情会给抚雪峰带来不好的影响。
趋利避害的事情人人都会做,蓝瑶神女虽说有心想要保住霍寒泽,可是如今这个局面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蓝瑶神女终于发话了:“霍寒泽不是本座门下弟子,但本座受了宗主之托,暂时照顾霍寒泽和姜袭月,恕沈绾不能交出霍寒泽。”
云褚真人眼色一变,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只见蓝瑶神女拍拍手,吩咐胥琊把跪在地上的霍寒泽押了起来。
蓝瑶神女拦住了云褚真人,道:“霍寒泽是宗主大人的弟子,若是霍寒泽真有罪,也该等着宗主回来再做定夺。”
说着,蓝瑶神女又在束缚着霍寒泽的禁魂锁上加了重重禁制,又笑着看向云褚真人,道:“现在云褚真人可以放心了,霍寒泽绝对跑不掉的。”
说着她吩咐胥琊,说:“胥琊,把霍寒泽关到水牢里,多派点人守着,如果霍寒泽真是杀人的魔头,等到宗主回来,定会亲手惩治。但若霍寒泽是被诬陷……宗主也会查明真相,还死去弟子一个公道。”
蓝瑶神女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褚真人和众弟子在逼迫她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云褚真人只能强忍着一腔怒火,接受了蓝瑶神女这个提议,随后带着众位弟子,浩浩荡荡的回了紫阳峰。
人群散去,胥琊押着霍寒泽就要往水牢走去。
蓝瑶神女叫住了胥琊,她缓缓走到霍寒泽面前。
霍寒泽身高近六尺,蓝瑶神女走到他面前都要仰着头看他,胥琊微微蹙眉,抬脚踢在霍寒泽的腿弯处迫使他跪在蓝瑶神女的面前。
“霍寒泽,本座也只能护你到这里。”蓝瑶神女声音清冷,话语间听得出并不是很厌恶霍寒泽,“洛铭瑄是雷州洛家出身,又是云褚真人手下受宠的弟子,他惨死,本座要是不做点什么,怕是说不过去。”
霍寒泽垂着头,他声音低沉沉闷,道:“多谢蓝瑶神女,弟子自知理亏,毕竟弟子也确实是目前所知的在紫极宗唯一一个仙魔混血,洛铭瑄惨死魔功之下,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必定是我……这些事情……弟子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蓝瑶神女眼里浮现出几分欣赏的意味,淡淡道,“抚雪峰的水牢寒凉,你自己先受着,等到宗主大人回来,本座自会给你补偿。”
说罢,蓝瑶神女挥挥手示意胥琊将霍寒泽押下去。
“等等!”姜袭月连忙起身,踉踉跄跄追了上去,他跪在蓝瑶神女面前,“神女在上,弟子……弟子想跟着霍寒泽一起去。”
“袭月你别来!”霍寒泽惊异道。
“哥哥!”姜袭渊震惊。
“姜袭月你疯嘛?”胥琊也颇为震惊,骂了出声。
蓝瑶神女静静地看着姜袭月,她也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姜袭月轻声咳嗽了一下,恭敬道:“回神女,霍寒泽是弟子的师弟,师弟出事,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得过去照顾他,他刚刚受了云褚真人一击,怕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弟子……放心不下。”
“本座知道你的心意了,去吧。你身子骨不好,这个决定是你自己选的,本座也不会拦着你。”说着蓝瑶神女负手转身离去。
“哥哥!你怎么能去水牢那样阴寒湿冷之地!”姜袭渊气得跺了跺脚,见到蓝瑶神女离去,她又上前追了几步,“师尊!您怎么能答应我哥哥,他这是在胡言乱语!”
蓝瑶神女远远站在廊下,她一身冰蓝色华服,青丝如瀑,如画中美人,多了一份梦幻疏远之感,道:“渊儿,这是你哥哥自己的选择,你也别插手了。走吧渊儿,你也陪为师去看看落月崖那些雪鹰吧。”
姜袭渊在哥哥和师尊两者之间徘徊,最后她还是选择听从蓝瑶神女的话,跟上蓝瑶神女的脚步追了上去。
临走之时,姜袭渊还特地委托胥琊照顾好姜袭月,说完就匆匆跟着蓝瑶神女离开前往落月崖。
霍寒泽双手被缚于身后,他踉跄着站起来,让姜袭月抓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他语气里有些斥责和心疼,说:“袭月,你怎么这么傻?你身子骨不好,跟我来水牢做什么?”
说话间,霍寒泽因为生气牵动了伤口,他猛烈的咳嗽起来,生生咳出了血。
“你别说话了,你看你都咳了血,肯定是有内伤!”姜袭月心疼的看着霍寒泽,这倒霉孩子好不容易从云褚真人手上逃了出来,自己在无涯峰好吃好喝供着,刚养出了一点儿肉,现在又要受罪,姜袭月越想越生气,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胥琊在一旁看不下去,冷笑着嘲讽了一声:“姜袭月,你搞什么鬼名堂?你这是去水牢送死吗?”
“你凶什么?”姜袭月还在气头上,毫不客气怼了起来,“寒泽是我唯一的师弟,我心疼他不行?你别说话了,赶紧带我们去水牢吧,免得云褚那个老狗废话多。”
胥琊愣怔了一瞬,他在紫极宗众多弟子当中地位还算高,紫极宗的弟子看见他都要尊称他一声“胥琊师兄”,还从来没人像姜袭月这样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似的凶他。
胥琊觉得有趣,但还是推着霍寒泽和姜袭月他们关进了水牢里。
也不知是不是胥琊故意的,姜袭月俩人被关着的这间水牢还有一个大大地露台,占了水牢近三分之二的面积,那露台上还放了一张足以睡下两个人的破烂木床。
水牢的水池子看着就像游泳池,水质清澈见底,像是刚刚才清理过一般。
“噗……”姜袭月见到这样的水牢顿时笑了出声,他抬头看向胥琊,乌溜溜的眼睛看向胥琊,“谢谢胥琊师兄。”
胥琊哼唧一声,冷笑道:“真是个傻子,都被我关进水牢了,还谢我,哼,怪不得还主动要求要被关水牢,傻子。”
胥琊无法解开被蓝瑶神女加了禁制的禁魂锁,他把霍寒泽和姜袭月推了进去,自己则是关上牢门离开了这里。
胥琊离开后,姜袭月扶着霍寒泽来到木床旁边躺下,可霍寒泽双手被缚于身后,躺着难受,只得靠在墙上。
“师兄……”霍寒泽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眼神迷离,身上也烫得厉害,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撒娇的意味。
姜袭月心下一惊,伸手探了探霍寒泽的体温,惊讶道:“怎么了?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烫?”
霍寒泽轻轻靠在姜袭月身上,声音沉闷虚弱:“师兄……我难受……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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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