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骆知淮给裴鸣放了一天假,让他好好养养手上的伤。
裴鸣也没只待在酒店的客房里,抱着剧本便去了拍摄现场。
骆知淮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让场务搬来把椅子:“还挺好学的,坐。”
裴鸣腼腆地笑了下:“没事我不用坐,我站着就行。”
骆知淮“啧”了一声:“让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裴鸣于是依言在他身边坐下,但巧妙地保持了安全距离,以免过一会儿骆导生气自己被殃及池鱼。
今天拍的是男主和女主相遇的片段,男二和女二的戏份不算很多,所以在旁边候着。
林子晋换了一身黑西装,道具组给他配了副金丝框的平光眼镜,整个人当得上“衣冠禽兽”和“斯文败类”两个形容词。
他一贯都不会好好穿衣服,嫌把衣领扣到下巴的地方土得掉渣,总是松松垮垮地露出下面好看的锁骨。
但他今天却依着剧本的要求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那个,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低气压,眉宇间阴沉沉地压着不快。
骆知淮用台本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拿着扩音器喊了句“开始”。
听见这两个字后,林子晋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立刻变了,唇边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靠在布景的柜子上拦住了女主的去路。
“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他放低声音,咬字却很清楚,“你连午饭都不愿意陪我吃,这算什么诚意?”
这个剧的男主叫戚年,是女主林梓瑄的前男友,也是现合作对象。
饰演林梓瑄的乔若凡面上浮起一丝怒意:“戚年,你少得寸进尺。”
戚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痞气:“哪里得寸进尺了?就算是老同学叙旧呢,也不愿意和我去吗?”
林梓瑄抿了抿唇,忽地扬手直接一巴掌向戚年的脸上招呼去,快准且狠,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在片场中响起,看得裴鸣眼角一跳。
戚年愣了一下,收起了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微蹙眉,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你干什么?”
“我觉得我的表达已经很明确了。”
林梓瑄微微抬起下巴,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人渣。”
她说完后踩着高跟鞋从戚年身边擦身而过,似乎还不过瘾似的又退回来几步,用鞋跟狠狠地在戚年脚面上碾了碾。
戚年的五官疼得有些扭曲,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过了片刻后才慢慢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挂在胸前的口袋里,原本玩世不恭的眸中划过一丝狠戾。
“过,休息一会儿继续下一条。”
骆知淮的声音突兀地在片场中响起,守在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才重新活动起来,连忙去招呼两位主演。
乔若凡龇牙咧嘴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将两只高跟鞋从脚上甩了下来。
她其实有脚趾外翻的老毛病,平时就算走红毯也不常穿高跟鞋了,但今天为了剧情需要不得不牺牲下自己,这会儿抱着腿缩在椅子上,险些疼得掉眼泪。
林子晋将束缚他许久的衣扣解开了三颗,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柜子上翻剧本。
他没翻两页,眼前便晃过来一个黑影。
“林哥,疼不疼?”
林子晋抬头,看见裴鸣站在自己面前,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摸他的脸。
“不疼啊,”他笑了下,将裴鸣的手按了下去,“她又没用多大的力气。”
裴鸣拧着眉看他:“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真打吧?”
“第一天我们说过这个问题,讨论过真打还是做假动作,但是我觉得假动作出不来那个感觉,所以最后还是让她痛快点给我一巴掌得了。”
林子晋说到这儿有点口渴,下意识问道:“有水吗?”
裴鸣将自己拿在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有。”
林子晋拧开瓶盖,忽地想到了什么又问他:“......你喝过吗?”
“我好像喝过。”
裴鸣面上多了几分尴尬:“林哥,我去给你找水。”
“算了,怪麻烦的。”
林子晋将上面那层盖子拧开,将瓶口悬在唇上,就这么将就着喝了几口。
一缕细小的水流从他唇角漏了出来,顺着脖颈一直向下,最后消失于白衬衫的领口处。
裴鸣的目光顺着那道水流自上而下,觉得嗓子也有些干。
他舔了舔唇,接过林子晋递过来的水杯,伸手在他唇角抹过。
林子晋被他摸了个猝不及防,有些警惕地抬头看向他:“......干什么?”
“这儿有水,”裴鸣温和地笑了下,“帮你擦擦。”
他的指尖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片皮肤,却被人半路扣住了手腕。
“忘了问你,手还疼吗?”
“不疼了,本来也没多疼。”
林子晋抬眸瞪了他一眼:“还不疼?上药的时候谁哆嗦得和筛糠一样?”
裴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那是上药嘛。”
......嘿嘿个头。
蠢死了。
林子晋刚要阴阳他两句,女主角却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
“你们感情这不是挺好的吗?”乔若凡说,“以后别吵架了啊。”
“我没和他吵架。”
林子晋瞥了一眼她脚上的拖鞋:“姑奶奶您回去坐着行不行啊?”
“我不。”
乔若凡蹦了两下站在裴鸣身边:“小裴,要是以后姓林的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姐,姐帮你出头。”
裴鸣还没说话,林子晋先不乐意了:“你到底是谁朋友啊?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裴鸣摸了摸鼻子,展颜一笑:“林哥对我可好了,他不欺负我。”
“你管我帮谁,臭脾气收着点,”乔若凡对他做了个鬼脸,“一看就是你经常欺负人。”
林子晋懒得和她多说,准备把裴鸣从这个是非之地牵走。
裴鸣刚顺从地跟着他走了两步,便察觉到了一道带着妒意的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地从侧面斜着钉在了他身上,似乎愤恨地要将他整个人烧出洞一样。
裴鸣不动声色地侧过头,便看见余山披着貂皮大衣站在不远处,目光流连在林子晋扣住自己的手上。
他敛了带着傻气的笑容,眸色微沉,唇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忽地伸手揽住了林子晋的腰。
林子晋正和乔若凡说话,被人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搂,向裴鸣踉跄了几步,莫名其妙地抬头:“你又发什么疯?”
乔若凡在他身后敲了他的肩:“怎么说话呢你?”
“没什么,”裴鸣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有人看着呢。”
哦,做戏。
小流量还挺敬业。
林子晋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又莫名有点不爽,于是演变成言语上的找茬:“那怎么不是我搂着你?”
裴鸣的唇在他耳畔擦过,声音贴着响起:“顺手就搂了嘛,要不林哥你来?”
他平日说话的语调愿意向上扬,就更能让人觉得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可刚刚这句话却很低沉,低得让林子晋疑心与自己的胸腔有了共鸣,不然为什么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忽地酥麻了一下,紧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从耳畔缓缓蔓延到了全身。
他试着挣扎了下,却发现那只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相当紧,跟铁钳一样牢牢地制着他,压根没想过放手。
这小兔子崽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林子晋有种挫败感,也不再反抗,老老实实地被人搂着向休息的地方走去。
待周围的人少了些,裴鸣才轻轻松开手。
林子晋揉了揉腰间:“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裴鸣“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字。
林子晋看着他这幅受了委屈的模样,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肯定有什么。
林子晋耐心有限,耐着性子道:“说,怎么了。”
裴鸣抬头,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后才道:“刚刚余山在看你,好像要来和你说话。我不想让他和你说话,所以我才搂着你,你不要生气。”
就这么大点的事?
“这有什么的?”林子晋有些哭笑不得,“再说余山和我说话怎么了?你还吃醋啊?”
裴鸣低下头:“我不能吃醋吗?”
“协议婚约而已,我昨天已经说了,你玩你的我不干涉,没必要为了我和守活寡似的。”
林子晋觉得小孩单纯得可爱,签了个协议就和小狗护食似的,没忍住手欠捏了捏他的脸。
裴鸣依旧低着头,声音软了下来,撒娇似的:“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不是好人,所以我也不想让他和你说话。”
“但我们是一个剧组的,免不了要交流,他还是资方塞进来的,骆知淮也没本事把他辞了,”林子晋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将放飞自我的衣扣一个个系了回去,“别想不用想的,该演戏就陪我演,没到你演的时候别加戏,瞎学人家吃什么醋。”
裴鸣闷闷地应了一声。
林子晋又没走心地宽慰了他几句,歇了几分钟后起身回去准备拍下一条。
待他离开,裴鸣才抬起头,目光粘在那挺拔的后背上良久,复又低下头。
他从口袋摸出手机,思索片刻后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敲了一行字:
“帮我查一下余山背后的金主是谁,给了剧组多少钱,想办法把他撤掉,我会补上所有的资金缺口。”
今天也是小裴被刀的一天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