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轶和姜图离婚这件事,似乎在圈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又似乎没有翻起半点浪花。
或者对于旁观者来说,只要姜傅两家合作存续,其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华丽包厢中丰富美味的菜肴几乎没被动过,笑声却此起彼伏。
“小傅你从来都是个爽快人,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小姜,但我信任你,也就信任小姜,放心吧!”
张处伸出手,依次和傅轶以及姜图友好相握,随后拿起公文包,翩然离去。
傅轶坐回到椅子上,仰起被酒气熏红的脸。
姜图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还好吗?”
“嗯。”傅轶捧着水杯,许久才抿了一口。
也只是抿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姜图一手拿上她的包,一手扶她起来,傅轶靠着他走了几步,就自己站直身体,把包也拿回来挂在臂弯里。
“下次我就不陪你了,他太能喝,累得慌。“
“好,想吃什么,我请你。”
傅轶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酒阑灯灺,外面却下起了大雨,看模样下了好一会儿,也许就快停了。
傅轶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摩挲了几下,视线缓缓落在朝自己走来的一个男人身上。
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刻意留着的略带沧桑气息的短短胡须,眼尾纹路明显,一身西装板正,手上只拿了一个手机。
声音很有磁性,“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倒是她喜欢的类型。
傅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礼貌拒绝:“没有,谢谢。”
男人有些失望,往外看了一眼后问道:“在等人吗?”
“是的,我老公。”
“啊,抱歉。”男人立刻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抬起自己什么也没有戴的双手,“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
傅轶抚摸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轻笑:“没有关系。”
男人离开后不久,姜图的车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傅轶歪着脑袋看他撑起一把黑色的伞从车里出来,不急不缓朝自己走来。
姜图。
这两个字抵在唇齿之间,辗转来回。
“冷吗?”
“还好。”
抬手将她整个人覆在在伞下,姜图的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紧接着和她一起跨入雨幕。
封闭的车厢瞬间驱走了本就轻淡的寒意,温度正好,傅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酒劲好像越发上头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问她去哪儿,熟悉的气息涌来,傅轶想要开口又懒得开口,干脆放任自己,彻底地陷入黑暗。
黯淡的车顶灯光下,一只瘦长的手轻轻地在她紧皱的眉心上拂过。
三分钟后,汽车发动离开。
睡熟了的人梦里充满了漫无目的舒展飘荡的白云,惬意而柔软。
傅轶少有安眠的时候,尽管每天都累到不想动弹。可越累,她反而越睡不好,一面靠咖啡因提神,一面用酒精助眠,熬的底子亏空。
但还是得继续熬。
她是独生女,她是傅轶。
她要和其他的人一样,强大地活着。
车门打开,厨师兼保姆兼园丁的管家急匆匆跑出来,“先生。”
姜图对他点了点头,绕过去把另外一边的车门也打开,在管家疑惑的目光里抱出一个人。
“啊,夫人……”
姜图压低声音:“帮我开门。”
“好。”
管家暂且放下一脑袋的问号,小跑在前,打开了主卧的门。
轻手轻脚把人放下,姜图缓缓吐出一口气,捏了捏酸涩的手臂。
最近好像有些疏于锻炼。
“先……”
“谢谢,您先去休息吧。”
管家看了睡得昏天黑地的傅轶一眼,叹口气,揣着手走了。
结婚的时候没个结婚的样子,离婚了也没个离婚的样子。
滴铃铃铃——
傅轶闭着眼睛去摸手机,摸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声音离得有些远,翻身坐起来,胡乱捏了捏僵硬的脖子。
室内昏暗,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使目光所及的一切朦胧可见。
傅轶发了一会儿呆,探身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下床拿了搁在壁挂式书架上的手机,关掉闹钟。
七点钟了。
她伸了个懒腰,双手拍在还在发昏的脑袋上,新的一天来了,振作起来!
毕竟是曾经居住了三年才搬出去三天的房子,傅轶拉开衣橱,她的衣服仍然一件一件整整齐齐挂着,丝毫不知道主人已经另有住处。
随便挑了一件,柜门重新合上。
清晨阳光明媚,姜图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属于他的早餐,仿佛没看见还系着围裙的管家朝二楼卧室频频投去的眼神。
叮。
叮。
叮。
门铃被人极富节奏的按响,管家急忙奔过去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穿着一身镂花蕾丝纱裙的女人踩着优雅的高跟鞋,慢悠悠走进来。
她先是看了姜图一眼,随后环顾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女性天生的第六感就锁定了二楼。
她抬腿往楼梯上走,姜图终于开口了:“表姐。”
表姐回头,朝他微笑了一下,嗓音轻柔。
“别紧张,你我血脉相连,就算被我发现你出轨,顶多也只是让姑父把你打个半死。”
还没小拇指粗的细长跟鞋用力扣响地板,咯嗒一声。
姜图:“……”
主卧里的浴室吹风机呼呼地响,表姐停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站了两秒钟,她又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下来了。
姜图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
“我先去上班了。”
表姐伸出纤纤食指,往他刚抬起来那地儿一指,“坐下。”
姜图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插手别人家事应该成为基本道德之一。”
表姐吹了吹前一天晚上才做的指甲,“你这条得排在从一而终也成为基本道德之一后头。”
“说,让你非得和傅轶离婚的是哪路天仙?”
“……哪来的这种说法。”
表姐耸肩,“参照你前姐夫喽。”
简直家门不幸。
说话间二楼又有了动静,傅轶拨着头发刚拐过来,就和表姐足可将人生吞活剥的视线对上。
傅轶一愣,一边想着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边挥手叫人。
姜图看了管家一眼,后者赶忙去了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出来。
“睡得好吗?”
傅轶捶了捶自己的脖子,“还好,就是可能是姿势不对,有点儿疼。”
姜图伸手,从后颈摸到琵琶骨上方的位置,傅轶嘶了一声。
“休息一天吧。”
“应该没事。”
“别勉强。”
“没事。”
表姐伸手捂住了一边发酸的脸颊。
“你们要不要去再离一次?”
白白浪费她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看热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