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酒楼处——
酒楼里再次安静下来,三皇子的视线落在洛易禾脖颈间,随即他扭头顺着顾祐南望去的方向看去。
在街的最里面,似乎站着一个极为眼熟的人,身着白衣,被风鼓动,侧脸像是温浮舟,再去看旁边站着的人。
是摄政王……
难不成当真就如洛易禾所说那般?两人纠缠不清?
待到酒楼里的好友都散场的差不多了,三皇子特意把顾祐南拉到一边。
声音压低:“浮舟拒绝你送去的披肩了?”
顾祐南面色铁青,他抿着嘴就是不说话,可偏偏那态度就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在顾祐南准备离开的时候,三皇子再凑过去,他声音里尽是幽怨。
“你送他东西的时候还顺带送给了洛易禾一个?”
话落,三皇子挥着扇子,哼着歌离开,头也不回。
顾祐南皱眉,他视线落在不远处洛易禾的脖颈间,顿了片刻。
在那日前去送礼的侍从嘴里得知洛易禾那日也去了温府后,顾祐南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关于那披肩退回的事情。
莫不是…温浮舟吃醋了?
*
外面的天依旧黑漆漆的,屋子里气氛焦灼。
温浮舟铁青着脸,沉默许久后,才开口。
“把我带来这里,就为了这个?”
他话掉在地上,压根也没有得到对面人的回话。
空气里依旧萦绕着一丝尴尬。
顾祐南低垂下视线。
“浮舟,对不起…”
“当初…现在…都欠你一声道歉。”
这两句呢喃像是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抽在温浮舟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甚至连带着击打在心脏上。
温浮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点想哭。
无论是对于原身的温浮舟来说,还是如今的他,他们都是无缘无故被顾祐南的感情所牵扯到的一方。
到最后,那人就说一句不爱了,那么简单,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那么多年。
一点也不负责任……
在烛火摇曳之下,泪珠被衬托的愈发刺目,闪烁在瞳仁间。
顾祐南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几乎是一瞬间,他所有的伪装,高冷,沉稳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起身,由于太过于激动碰倒了椅子,接着带到了桌子,茶杯被碰倒在地上,一阵清脆的响。
到最后,一片狼藉下,顾祐南抬起指尖,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温浮舟的眼睫。
“哭什么…”
他蹲在温浮舟身前,声音沙哑,眼眸里是褪去伪装的澄澈,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一般。
他没有变的。
“是我的问题,我总想着要引起你的注意力。”顾祐南小声在哄。
“是我当初的错…”
他话落在这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浮舟的脸。
可此时,温浮舟内心一片冰冷。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剧情走向,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在原剧情里内心的矛盾。
所以…
“你当初的错?那洛易禾算什么?”温浮舟抬起手,他扫开顾祐南触碰他眼睫的指尖,声音冰冷。
“既然觉得后悔,那带回来的人算什么?”他不是原身,他不喜欢去猜测。
他有嘴,他会问。
或者,他就是如此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彼此之间时不时响起的呼吸声,温浮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祐南的眸子。
“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浮舟开口,他声音很冷,眼尾愈发的红,到最后,他也没有听见顾祐南的回话。
夜色笼罩着整个将军府,大门前的红灯笼随风摇动着。
由远及近一阵的脚步声,踢踢踏踏,踢踢踏踏。
沙烟纷飞,带出一股子肃杀气息。
是傅桉率先到达的将军府,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墨色的头发高高竖起,在风中摆动着漂亮的弧度。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等到大门被打开,里面的侍从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跪在地上高喝:
“叩见摄政王!”
“放人。”
傅桉懒得废话,他眼皮都没抬,声音被风传送过来。
背后跟着的铁骑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侍从。
“放…放什么人?”那侍从哆嗦的回答。
“将军府真是没人了,装傻的人都用?”
傅桉把玩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他唇角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声音落下片刻。
风卷过地面,四周寂静。
“或许需要我替将军府安排些人?”
声音轻飘飘的。
那侍从哆嗦的愈发厉害,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直到身后的大门被推开。
“摄政王真是好兴致…大半夜来我将军府兴师问罪?”
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大门打开,顾祐南从里面走出来,他面上没有表情。
夜风鼓动衣摆,四处摆动这。
傅桉挑下眼尾,他冷哼一声。
“私自囚禁朝中重臣,顾将军的胆子倒是大。”
顿一下,“锦衣卫还归本王管的,或许还是有权利扣押住顾将军的。”
温浮舟被带出去的时候眼睛里还萦绕着泪珠,他隔着人群,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洛易禾,他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脑袋,不再看向温浮舟的脸。
夜间的凉风吹的人头脑发晕,温浮舟低声咳嗽起来,他的手搭在傅桉的手臂上,最终离开的时候,他扭头扫了一眼顾祐南。
对方眼里的自己,总有这万般不舍……
温浮舟转回头,面上的难过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没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指尖干净,稳稳拉着傅桉的手腕。
*
皇宫——
夜色依旧笼罩着华丽的宫殿外面,宫殿内部一片灯火通明,里面的气氛严肃。
主位上,天子撑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似乎极其的苦恼。
大殿的正中央跪着的人挺值着脊背,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等着上边发话。
“你到底怎么想的?”
天子终于开口,声音都在抖。
他已经上了年纪,已经不是连带着朝中大臣的情感也去操心的年纪,但是,这也不代表着某人就可以胡作非为!!
“把人强行掳去你府上?你倒是也干得出来!!”
天子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旁边站着的人都不敢开口,唯独那位跪着的……
顾祐南忍了半天,还是开口补充道:“不是掳,是请。”
在积极纠错。
天子差点没给气死:“你那叫请?侯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去交代?人家已经告到朕这边了!”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顾祐南依旧没有表情。
*
民间突然传出关于一段凄美的三角恋的爱情故事,其中的主角是今年来回京的几位大人——温世子,顾将军和那位造福边塞百姓的洛公子。
这三人的故事简直是叙述三天三夜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是顾将军同温世子为青梅竹马,但多年前,温世子怀揣着热情同顾将军表白,被拒绝后果断去到外婆的乡下赴职。
而顾将军为了避嫌申请去到边塞打仗,一走就是五年。
顾将军在边塞的五年遇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洛易禾,两人互相帮扶着,造福边塞百姓,直到今年,洛易禾准备赴京城参加科举,顾将军同洛易禾一起来到京城。
而那位厚着脸皮的温世子依旧不死心,在得知顾将军打算回到京城时,马上动身从外婆家前往京城。
这死缠烂打的功夫,简直是有辱世家风范!
这故事已经被捏造的面目全非了,在民间传递,平民百姓们都想着去瞧那些个世家子弟的笑话,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就成了消遣的对象。
在加之,突然某日早晨,某茶馆传来顾将军被罚俸一月后,此故事竟然开始与三位的感情牵扯上。
说是顾将军把温世子强行掳走?带去了将军府,等温世子被带走时,眼尾泛红,惨遭虐待!
故事愈发被捏造的没有头理,大家不论是非,只为消遣,开始纷纷猜测。
莫不是那温世子作了什么妖?招惹到了洛易禾?顾将军一怒为红颜,把人带去府上质问?甚至不惜被罚?顾将军对洛易禾的感情简直是情比金坚!为世人感叹!!
事情已经完全被捏造的脱离原本故事发展的轨迹,甚至谣言已经在贵圈传递开来,温浮舟莫名其妙就成为了死缠烂打的拖油瓶,一直想着去破坏顾将军和洛易禾的关系,简直就是没脸没皮的害虫!
小王爷生辰宴的那日里,天气很明媚,太阳一早就挂在天上,透出光亮,砸在地面上,将整座城都笼罩在光亮之下。
整座华丽的京城沉睡在安静之中,其中风波暗涌,无人知晓。
温浮舟到达小王爷的府邸时已经临近宴会开始的时间,他今日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半路上有人拦车,疯疯癫癫的一名书生,躺在马车下,哭声凄厉:“欲堵众生口,怎能为私欲,国富安康,必将思想开放!”
“若为一己私欲…国家必当陨落!!”
男子哭诉着,脑袋一下接着一下磕在马车的木轮上,血迹沾染在木头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朵……
“……温世子身为科考官,要明事理,怎可遵从小人想法,思想限制,除非杀尽天下书生!!”
这些话说的没有丝毫头绪,就犹如神棍诅咒一般,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意味已经很明显。
有人有意为之,最近朝廷上关于科考的声音很大,甚至已经与国家安康联系到一起。
温家受此牵连,温浮舟压力倍增,愈发疲惫。
好不容易将此事处理好,到达小王爷府中时,庭院已经聚集不少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在澧县待得好好的,怎么就偏要接着这差事……”
“还能怎么样?是个傻的,他想着跟着顾将军来,没想着,这压根就是个陷阱…白白把侯府全部牵扯进去。”
“他方才得到消息,猜一猜,他为何耽误这般久?”
“为何?”
“有人在冲他哭诉不公,大骂政策,就当着大街上,听见这种东西,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得遭殃!”
“…可听说他这差事是圣上指定的?他似乎推不了?”
“愚钝!!那你觉着为何唤他来?”
一群人议论纷纷,手中秉扇,挡在唇边。全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温世子才选上这考官时在一边眼红的不行。”
突然旁边有人开口。
小王爷抱臂站在一边,今日他依旧穿着一件窄袖骑装,用镂花金冠束起长发,泼墨一般的乌发被风卷动,透出一丝英气,愈显得少年意气风发。
他冷笑着,眼尾都不看那一群拉帮结派的,不管不顾的甩下一句话。
“最见不得这些暗地里嚼舌根的,与泼妇有何异。”
他说完,也丝毫不在乎那群人会不会离场那个,扬着下巴,走到温浮舟身边:“可有捎上礼?”
“你穿这么少?你们侯府不给你穿衣服的?”
他突然就偏离话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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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罚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