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妖丑恶的嘴脸,被挂在廊下的灯笼一照,丑态百出,狰狞的面目,显得尤为可憎可怖。
深深嵌在云祝肩头的利爪,轻松往天上一挥,它邪魅一笑,又粗又长的胡须嘚瑟一抖:“哈哈,早知道你们人类无知又愚蠢,果然如此!”
自己不过将计就计,躲在墙外守株待兔,就将这狡猾的人类给抓了个正着。
云祝:我狡猾?能有你这妖怪狡猾?!
噩运来得太过猝不及防,本能放声尖叫之后,云祝脑袋翁嗡嗡直响,就地宕机。
这次她倒是没再慢半拍,脑子虽然一片空白,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却很直接,条件反射是跑。
奈何心有余力不足,身子却动不了了,被那鼠妖的利爪钳制得不得动弹。
抬眸一看,就见那鼠妖张开了它那深渊巨口,云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yue!”
被丑吐了。
视觉冲击实在太大!
那鼠妖真是长得令人不敢恭维,叫人作呕,特别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恶臭味,更是“极品”!
“妈呀,看来这次真没救了!!”
云祝浑身颤栗,害怕地牙齿拼命打架:“yueyue,死了死了,这次真死定了呀呀呀......”
心底忽而油然而生一股悲凉感,她眼角泛起点点泪花,突然觉得虚脱无力。
好像之前的次次劫后余生,不过黄粱一梦,自己终归逃脱不了死亡的噩运。
“既如此,那我不如先晕为敬。拜托了老天爷,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逃避可耻,但可能有用。
于是秉着实验精神,云祝两眼一翻,双腿一蹬,被鼠妖高举半空的身子,软绵一瘫,当真完全放弃了挣扎。
沈厄冲出房间,率先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瞳孔微颤,他来不及考虑自己才刚苏醒,身上灵力稀薄,抬手便是一翻,将浑身灵气汇聚掌心,对准鼠妖抓着云祝的利爪,猛然释放力量。
明明那力量肉眼可见的微弱,但沈厄锐利的眉眼,和浑身的气势,却给人一种错觉——自他身上而出的力量,犹如雷霆万钧、排山倒海,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磅礴而惊人!
廊道栏杆瞬间被折断,牵引卷起飓风,朝鼠妖闪电一般席卷而去。
妖怪对危险的直觉甚是敏锐。
隔壁房门破开的刹那,鼠妖便惊觉不妙,浑身寒毛直竖。
一股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的恐惧和恶寒,自心底油然而生,令它不寒而栗。
天空闪现一抹白色的身影,鼠妖更是吓得心脏狂跳,身子不受控制颤抖,凶狠的眼神瞬间呆滞,仿佛被硬控在原地,无法轻举妄动。
直到感受到那利剑一样的寒光,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攻向自己,鼠妖才在强烈的求生**的驱使下,身子略显笨拙地半身微侧。
然而高举半空的利爪,却是没能躲过飞来横祸,砰的一声,前臂被打了正着。
“滋啦!”
鼠妖已经做好了断臂的准备,不想被灵力打中的前臂,只冒了丁点火光,微微烧掉了臂上些许毛发而已。
“咦?”鼠妖愣怔一瞬,“就这?”
粗短的胡须微微颤抖,它忽而狂笑三声,笑声狂妄嚣张,“哈哈哈!!原来不过虚张声势,简直可笑,哈哈!!”
装死的云祝,屏住呼吸,随着鼠妖肆无忌惮的狂笑声,身子在半空飞来甩去,就像一条破抹布一样,软趴趴晃悠悠,生无可恋。
迟迟不见鼠妖下步动作,甚至瞬间犹如惊弓之鸟,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忍着心底的惊惧,紧闭的双眸偷偷眯开了一条缝。
却见鼠妖僵硬着脸庞,下一秒癫了一样,开始大笑了起来,猩红的鼠目却是冷得寒光四射,杀气腾腾,吓得云祝立马重新又闭上了双眼。
鼠妖笑罢,面上神情骤敛,忽而蒙上了恼怒愠色,“该死的人类,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本王,放肆放肆!!”
它开始发狂咆哮,利爪在空气胡乱挥舞,壮硕的身躯气得一颤一颤,地面承受不住它的滔天怒意一般,被震得乓乓作响。
鼠妖怒发冲冠,转身要找那诓吓自己的白色身影算账,之前那股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又来了。
然而这次它不再凭借直觉躲闪袭击,反而自信正面迎敌。
嘴角噙着轻蔑不屑的邪笑,鼠妖抬眸,就见漫天砖瓦瓷器、桌椅棍棒,杂乱无章一股脑砸向自己。
鼠妖脸上神情更加鄙夷狞厉,“果然实力低微,居然妄想这等不入流之物,也能伤及本王?实在异想天开!”
说完,鼠妖利爪轻轻一挥,霎时便将飞至眼前的障碍一扫而空,然而不等它眨眼,一丝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拂过鼻尖。
“嗯?”
就在它犹疑的那一瞬,眼前忽而闪过一道锐利刺眼的强光,亮如白昼,泛着点点剑星,逼得它不得不闭上眼睛,暂避锋芒。
“不好!”
闭眼的刹那,鼠妖警铃顿响,霎时吓得它大惊失色,猛然睁眼,视线清明的赎金,它被自己气吐血了:该死!又猜错了!
这气吞山河的气势,和惊心动魄的威慑力,俨然不是一个普通除妖师所具备的法力!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比天上神君还要仙气飘逸,眼眸却冷得犹如地狱恶煞,令鼠妖猛然想起传说中的那位、令众生皆闻风丧胆的玄紫魔君。
鼠妖慌神的刹那,手握利刃、破空而来的沈厄,趁它慌神之际,将利刃猛然扎进它前臂,就在方才汗毛烧光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世界仿佛陷入了慢动作的地狱。
撕心裂肺的剧痛,犹如铁锤砸向自己的大脑,疼得鼠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它双眼圆瞪,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把杀气蒸腾的利刃,缓缓地刺进自己的臂爪,自己却无能为力。
男人却嫌还不够,抓着利刃,气势如虹长驱直入,直捣鼠妖齐肩。
他足蹬鼠妖胸口,身子环绕缸口壮的黑硕臂膀翻转一圈,紧接着将全身灵气一举注入利刃,顷刻荡起一抹虹光,仿佛将空气割裂开一道缝口。
而闪耀在缝口的强烈光晕,险些闪瞎一双鼠目,令它无法强撑着睁开双眼。
沈厄就在这亮如白昼、璀璨如星辰的光芒下,完全斩断鼠妖之臂,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噗嗤!”
血溅三尺,疯狂喷射。
一身如雪白衣,刹那被鲜红沾染,白皙玉面亦被波及,眼下殷红一点,缓缓下滑,像一滴血泪,冶艳夺目。
沈厄面容冷冽,一展长臂,接住随断臂坠落而下的云祝,结实有力的臂膀环着她的腰肢,带着人在半空飞旋。
不知何时已然睁眼的云祝,愣愣地盯着沈厄眼下的一抹红,心脏仿佛被雷电击中,擂鼓一样疯狂且快速炸响,脑袋一片空白。
身后是鼠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而云祝此刻满心满眼,好似都被沈厄填满,眸中的光亮得惊人。
她心情激动,呼吸紊乱,脸颊也禁不住悄悄爬上了一抹红。
“妈妈咪呀,到底谁说沈厄是大魔头的?!明明就是人美心善、武力值爆棚,超级无敌MAN的神仙俊男好吗!!!!”
云祝在这一刻,彻底沦陷成为沈厄的超级无敌迷妹,被他抱在怀里,乐得差点晕厥过去。
“这才是真真正正正的英雄救美啊啊啊!!!”
已经无法听见云祝心声的沈厄,凤眸波澜不惊,眼里全无半点仁慈,他手起刀落,雷厉风行。
即使此刻身上灵力尽数耗光,他亦并无退意。
久违的战斗啊......
安静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啊,被激起点滴涟漪。
稍纵即逝,恍若隔世。
沈厄面无表情,彷如无喜无悲的神像,看着眼前无能狂怒的鼠妖在嚎啕哀嚎,无动于衷。
战斗一旦开始,退者,败!
沈厄可以允许自己殊死搏斗成为刀下亡魂,却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不战而退的懦夫。
纵使以他此刻的状态,斩杀鼠妖亦是轻而易举,不过灵力枯竭,可能随时撒手人寰罢了。
但,沈厄并不打算退。
为战而生,为战而亡,足矣。
他抬手,打算将云祝推进暂算安全的房间,低头却见她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一脸依赖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沈厄蹙眉,正欲开口,不想余光瞥见一抹泛着金辉的红光,自云祝被血染红的肩头发出。
“这是......”沈厄不由一愣,那红光却仿若能听人言,瞬间环聚成形,好似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接着源源不断地冲进自己的身体。
“你——”
灵力损耗过度,在迅速枯竭的身体机能,在那一刻仿佛重新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犹如泉水源源不断地往上喷涌。
顷刻间,沈厄感到身体重新充满了能量,千斤重的身体即刻变得轻盈舒畅,被自己强行封印在心脉里的神魔之力,好似开始横冲直撞,仿佛在分裂重塑一般,疯狂拉扯。
须臾,魔气被压抑至极点,仿佛永无出头之日,而被分离提炼出来的神力,却是趋于平和饱满状态。
感受了一瞬,沈厄愕然,被提炼而出的神力,好似比他年少时自行修炼获得的神力,还要纯粹纯净。
冷凝的瞳孔微颤,平静的眼底终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云祝的血......竟有净化的能力!”
诧异的男人,还想细究其中神奇,垂眸看向云祝的时候,瞳孔又是猛然一颤。
云祝肩头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痊愈中。
“你——”
沈厄方才开口,忽而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迅速旋身后撤。
“砰!”
原是那鼠妖已然从阵痛中缓过神来,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竟然没有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反而开始张牙舞爪,猩红着眼胡乱攻击沈厄。
“妈呀!”云祝立马将脑袋埋在沈厄怀里,“独臂的老鼠精,看起来更辣眼睛了,yue!”
鼠妖一脸狰狞,沈厄微微蹙眉,心想:确实不堪入目。
体内灵力既已恢复,神力亦暂时平稳,他抬眼,谨慎起见,并不打算动用神力。
小小鼠妖,何足挂齿。
但沈厄向来谨遵师傅教诲,每一次战斗,从不轻视任何一个胆敢与自己交手的敌人。
鼠妖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开始无差别攻击目之所及的一切物事,沈厄嘴角噙着一抹笑,眸色恢复清冷淡漠,剑指轻轻一挥,瞬间将鼠妖撂倒在地。
“啊啊啊!!!”
鼠妖狂啸,眼露癫狂,疯狂地挥舞着自己残存的断臂,忽而往地上一趴,四肢抓地,风驰电掣般朝沈厄狂冲而来。
它故技重施,不断从鼻孔和嘴巴里喷射瘴气,释放毒气。
沈厄冷眼旁观,单手稳稳抱着云祝,另一只手飞快捏诀,疾风迅雷投掷而出,不过眨眼之间,就将鼠妖浑身气孔封了个彻底。
鼠妖身上打满咒印,身体所有感官像是被彻底封锁,分不清方向,听不见声音,无助而狂躁,在原地团团打转。
沈厄面无表情,掌心轻轻一握,紫红色的流光一闪而过,游龙腾云驾雾一般,转瞬间闪现在鼠妖头顶。
他抬手,轻轻地捂住了云祝的耳朵。
“灭!”
一声淡若清风的低吟,瞬间引爆一场视觉盛宴。
像烟花爆炸,像生命绽放,像银河灿烂。
漆黑的夜空被骤然照亮,巨大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停。
绚丽而令人震撼的力量爆炸,让人每一寸感官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惊心又动魄。
赵六张口结舌,望着被熠熠金光下笼罩下相拥的两人,心潮剧烈起伏。
他捂着久久不能平静的心口,良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喃喃:“神、神格......”
居然是神格!
自己居然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传说中的神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哇哈哈哈,我赵六何德何能,居然、居然在有生之年,撞上了这样的大运!!”
赵六高兴得不能自己,脸上笑开了花,情不自禁地朝沈厄飞奔而去,“沈公子,我来了......”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踢起衣摆,扯着衣角兜住了从天而降的青色光珠。
蓦然听见这一声夹着嗓子的粗噶呼唤声,沈厄落地时差点闪了腰。
朝后一瞥眼,就见赵六笑得猥琐又瘆人,眉心一拧,沈厄转身就走。
“诶,我的骨杖——”
云祝使劲拍打沈厄的肩头,指着房间门口急切地道。
沈厄一顿,就要松手将云祝放到地上。
没想到怀里的人,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吓得腾蛇一样直往上窜,瞬间就勒紧了沈厄的脖子。
“诶诶...你干什么呢?!”云祝大喊。
跟地上烫脚一样,云祝脚尖刚点地,下一瞬就跟鱼儿上了岸一样,条件反射就弹跳了起来,拼命悬空扑棱,就是不肯沾地。
沈厄被勒得喘不过气,抬手就要去掰脖子上缠得死紧的小手,“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我不!!”
云祝瞬间仿佛无尾熊上身,悬空的双腿往沈厄腰上一跨一夹,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拼命摇头:“我受伤了,走不了路了!!”
开玩笑,就冲刚才沈厄只一抬手一挥袖的三两动作,轻轻松松就将鼠妖斩杀消灭的表现,云祝当下即刻认定了:这就是我今后要抱的大腿了!!
大魔头就是大魔头,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现在鼠妖虽已灭,搞不好等会儿又从哪里冲出另一个妖怪来,我必须得好好抱紧大腿,绝对不放手!!
死也不放手!!
沈厄瞳孔微缩,身子控制不住一颤,稍纵即逝,他微微蹙眉,声音有些发紧:“你、受伤的地方,不是在肩上吗?”
耍赖的云祝,闻言身子一僵,被戳破真相后,脸颊微微发红,下一秒小脑袋用力往沈厄肩头一磕,她假装虚弱地咳嗽几声。
“咳咳,我、我可能是被吓到了,头晕眼花,直冒金星,完全走不动道了呢!”
沈厄嘴角一抽:刚才还中气十足大吼大叫,现在就成娇弱的林黛玉了?戏还挺足!
冷眸不经意瞥见云祝嘴唇苍白,暗红的血液染红了她半边肩,沈厄眉头轻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环紧她的腰肢,稳稳抱着人走到房间门口。
他的神情颇显无奈,耳垂却泛着淡淡的粉色。
刚要弯腰捡起地上的骨杖,楼梯处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云祝从沈厄的怀里探出头,就见楼梯口突然伸出客栈掌柜的的肥头大脑袋。
往下一看,掌柜的换了一身方便的衣裳,身上扛着大包小包,俨然一副跑路的行头。
抬袖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路上没见您几位的身影,小的就知道不好,贵客们估计没听见锣鼓声......”
半刻钟前,掌柜的收到消息,城北官道被毁,心下大惊,立刻让小二们在中堂敲锣打鼓,叫醒留宿的贵客。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云祝嘀嘀咕咕,“我睡眠向来很浅,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能惊醒的程度。”
“而且我当时浑身酸疼,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若是敲锣打鼓那么大阵仗,没道理我听不到一点啊!”
沉默的赵六,不禁也搭起了腔,附和道:“你说的没错,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我整夜打地铺守着这位公子,期间只微微打了几个瞌睡,根本不可能睡死过去,但我也确实什么都没听见。”
沈厄:......你虽然在地上打地铺没错,但我可真真切切地听了两个时辰的、仿佛震天响地的呼噜声!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垂眸看了眼云祝。
云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与之坦然对视,“我真没听见!!”
余光扫了眼一地狼藉的房间,沈厄点头:“估计是那妖怪步下的结界——”
“肯定是!”云祝斩钉截铁地道。
赵六:“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沈厄:......好吧。
不知何时,又开始汗如雨下的掌柜,见赵六他们说完,急忙插嘴道:“算算时间,他们估计已经出城了了,贵客们,咱们快逃吧!”
掌柜的挥手,说完转身,蹬蹬蹬小跑下楼。
赵六闻言,将怀中光珠一把搂进不知哪来的挎包里,抬腿就跑。
沈厄垂眸看了眼呆滞的云祝,转瞬也跟了上去。
“为何城北官道被毁?是要打战了,还是土匪劫城啊?”
赵六闻言,脚下一顿,转头奇怪地看了云祝一眼。
前头掌柜的打开密道,冲天火光瞬间照亮了幽暗的客栈,这才回头回答云祝的问题。
“哪里是土匪!”
掌柜的哭丧着脸,抬手往漫天火光中心一指:“北城官道结界被破,妖怪攻城,挖心吃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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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