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赵六所言不虚。
翻过小山峰的一路上,他们确实没有再遇见过像嚣兽那样凶恶的妖兽,但躲在暗处的小精小怪确实不少。
有些好奇心强又胆小的,只敢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有些心存恶意,奈何妖力实在太弱,还没等靠近云祝呢,就被骨杖里头飘出来的无脸伥鬼,给吓得形魂俱散,再不敢放肆。
还有些不信邪,非要撞上来,尝尝谁的拳头硬的,被云祝骨杖仗尖轻轻一触,瞬间魂飞魄散,成了一股青烟,随风而去。
路上的小小插曲,以及无往而不利的胜利滋味,让云祝消瘪的自信心,又开始重新膨胀了起来。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她昂首挺胸,握着小拳头对着空气使劲一挥,“云祝真是棒棒哒!!”
赵六死要面子活受罪,背着沈厄上山又下山,累得气喘吁吁,老牛“赫赫”大喘气。
“该死的小白脸!看起来白瘦白瘦的,没想到块头还不小,压在背上死重死重的沉!”
他心里不断咒骂沈厄,双腿筛糠一样发抖,却硬是咬牙不吭声。
没办法,一口唾沫一个钉,大话都说出口了,哪有再往回收的道理?
若是传出去了,他祈今赵六爷面子往哪搁?!
于是一路上,云祝沉浸于人生巅峰时刻,各种杀杀杀灭灭灭地耍威风,无脸伥鬼跟在她边上,一边哇哇打辅助,一边呼哈呼嘿大喝彩。
而累得半死的赵六,汗如雨下地走在前头,认命吭哧带路。
就这样,一行人终于是赶在太阳落山的前一刻,终于爬上了平坦宽阔的官道。
之后亦如赵六先前所言,他们特别幸运地遇到了进城的牛车,成功搭上了顺风车,顺利地进城,住进了赵六之前落脚留宿的奢华大客栈。
“啊!”
云祝舒服地喟叹一声,四仰八叉倒在古风古韵的拔步大床上,“我云祝,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哇!”
——
“什么!”
赵六猛然拍案而起,一脸愠怒,指着客栈掌柜的大圆脸,喝问道:“你再说一遍,王五和李四那群人呢?”
正对着一桌美食大块朵颐的云祝,差点被呛。
王五李四?
这名字可真有意思,估计还有个张三吧。
云祝的心里刚这么猜,就听赵六又黑着脸追问:“张三呢?他也跟着走了?一句话没给我留?”
客栈掌柜的汗流浃背,频频伸手擦拭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嘴里发苦,心里更苦,根本不敢得罪眼前的人。
别看赵六长得丑头怪脑、麻杆一样营养不良,但这位爷可是正儿八经的都城人,是他们小小县城人都不敢随意招惹、也惹不得的金尊玉贵人。
但他口中的张三李四王五,亦是一样的身份,尊贵的客人想走,他一个偏远县城的小小客栈掌柜的,能怎么办?
面对赵六的怒目而视,肥头大耳的掌柜汗如雨下,斟酌了又斟酌,才颤悠悠地道:“都、都走了......”
“说是、说是回都城给您、给您找援兵......”
其实一群人当时可没这么体面,话可说得极难听晦气,直言赵六肯定是惨死在了木木山里,成了妖精野怪的盘中餐,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
玩世不恭的公子爷们,面对冒险独闯深山的同伴,一连几日都杳无音讯的情况,不仅一点不着急担忧,反而一个个眉飞色舞,脸上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特别是当时为首的王五,就差没拍手鼓掌说赵六死得好了!
根本没拿认命当回事。
“放屁!”掌柜的睁眼说瞎话,赵六是一点都没被忽悠去,“王五几个王八蛋,一个个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怎么可能会好心给我找援兵!!”
赵六气得咬牙切齿,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他其实一点也不惊讶王五他们的行为,毕竟多年死对头了。
然而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从小一起长大、过命之交的好兄弟张三,居然也这么无情无义!
“张三!老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掌柜的被赵六眼里陡然迸发的戾气震慑,连哆嗦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云祝眼尾一挑,心里也有些吃惊:这赵六,看来也不是个善茬,木木山里那般讨好的嘴脸,全是装的!
赵六兀自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恨恨地拍了下大腿,闭着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忽而眉头一拧,猛然睁眼。
“那群狗娘养的赶着投胎去了,我带来的护卫呢?”
哪个贵人出行,身边不是奴仆成群,护卫一堆啊?赵六也一样。
但此番离开都城,他嫌弃累赘只带了三两护卫,都是今年资助欲送去报名参加除妖师考核大会的种子选手。
人呢?都哪去啦?
自己进入木木山几日几夜没出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进山搜寻自己,莫不是自己还挑了一群酒囊饭袋?
“人...人都、都...”掌柜的支支吾吾,手都要搓冒烟了,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六一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跑了?”
一口黄牙咬得嘎吱作响,心头怒火翻涌,声音却诡异地冷沉了下来,他说:“张三哄的人。”
冷静的态度,肯定的语气,好似雨过天晴。
然而掌柜的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此刻的宁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就是不知,这狂风骇浪会否降临在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偏远小城里?
他亦不敢撒谎,反正得罪人的都不怕被算总账,他一个被殃及的小小池鱼,难不成还能死得更惨?
想通之后,掌故的便缓缓点头:“确是、三爷带走的人......”
“好!好!好!”
赵六一连说了三个“好”,嘴角甚至还浮起一抹冷笑,低垂的眉眼,划过一抹冷色。
掌柜的见交代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觑着赵六的眼色,向吃得满嘴流油的云祝,投去了祈求的眼色:“姑奶奶好心,救命呀!!”
云祝看了一场好戏,也吃得差不多了,见状便挥了挥手,“给我来壶好茶,消消食。”
“诶诶,好嘞,小的这就让把库房里珍藏的上好茶叶,给您沏好呈上来!”
掌柜的闻言,见赵六没有意见,立马如获大赦,激动得浑身肥肉直颤,健步如飞颠颠地逃出了房间。
“咳、咳、”
云祝吃饱喝足,看赵六心情不顺,眸中戾气未消,又见那胖掌柜的对他毕恭毕敬之余,十分忌惮的样子,想来此人非富即贵。
“惹不起,那便躲上一躲。”
心里这般想着,她将放置手边的骨杖一抓,将拼命吮吸饭香的无脸伥鬼暴力塞进骷髅眼里,就要借口离去。
就在这时,陷入沉思的赵六,突然回神,前一秒还怒发冲冠的神情,下一秒陡然变脸,又嘿嘿笑了起来。
变脸比变天还厉害!
云祝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心惊肉跳:妈呀,这老六,该不会是要黑化了吧!笑得这样瘆人!
“让你看笑话了。”赵六挠头苦笑,说:“唉,交友不慎,就是这样。”
“被信任的兄弟背叛捅刀,这滋味可叫人难受!”
仰头痛饮一杯,赵六无奈摇头:“那王五和李四,从小跟我就不对付,儿时小打小闹,已经演变成一有机会,随时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仇人。”
这是把我当垃圾桶,开始倒苦水啦?
云祝没想到破麻杆一杯酒下肚,突然就变成了絮叨的中年男人,开始讲起了自己与王、李,以及好兄弟张三的恩怨纠葛。
反正总结就是赵与王、张二者祖上便不对付,到了赵六和王五这一代,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令赵六恨得牙痒痒的张三,与其家族都是依附在赵氏门下的门客。
那张三之所以从赵氏若干门客中脱颖而出,独得赵氏这一代掌权者赵六青睐,全因儿时为赵六挡了一刀。
那一刀,不仅一举将张氏一族推上众门客之首,甚至赵六父母还力排众议,将张三养在了膝下,让其与独子赵六相伴成长。
赵六亦是将张三当作了亲兄弟,真心以待,没想到几十年兄弟情谊的小船,就这么轻飘飘地翻了。
云祝想了想,忍不住插嘴:“呃,你说张三是个文弱书生,那木木山危机重重,他估计真是去喊救兵呢?”
赵六:“呵!他哄走了我的护卫!”
云祝张口欲言,就听赵六恶狠狠地道:“我的护卫,可都是能捉妖打怪的除妖师!”
除妖师!!
云祝瞪眼:“你的护卫居然是除妖师!而且不止一个!那该死的张三,居然一个也没给你留!”
越说越生气,她激动得仿佛被坑的自己一样,拳头紧握,义愤填膺地道:“其行可鄙!其心可诛!其人可灭!”
可恶的张三,若是没将这赵六的护卫哄走,白天自己就不会被那只秃头变态鸟逼得走投无路。
若是赵六的护卫给力点,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会遇见妖兽,沈厄说不定也没事。
“咦,说到沈厄,他醒了没有?”
云祝终于想起被她遗忘在大明湖畔的沈厄,转头看着赵六问:“沈厄呢?你不是说帮我给他请大夫看看的吗?大夫呢?”
赵六一愣,指着边上的山水大屏风,道:“那公子,就在屏风后头睡着呢。”
云祝腾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绕过了屏风,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厄,眉心一拧,“怎么还没醒?”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他说人没事,睡一觉就醒了。”
可这都睡了挺长时间了吧?那大夫靠谱不靠谱的呀?
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若是天亮了还不醒,自己到时再想办法吧。
“酒足饭饱,就是容易犯困。”云祝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我先回房间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没理会欲言又止,且一脸担忧的赵六,她抱起骨杖,转身就出了门。
开玩笑,不走难不成还听你通宵吐牢骚不成!
——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陷入幽暗的夜晚,骤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沈厄,快来救我啊啊!!”
前一刻还陷在黑暗泥沼中的沈厄,猛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云祝!”
纵身一跃而起,沈厄即刻夺门而出,衣袂猎猎,带着破空之势。
缩在地上打地铺的赵六,瞬间被惊醒,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转头一看,床上空无一人。
“小白脸醒了!”
睡懵的脑袋忽而一激灵,黑夜里赵六的眼睛突然亮得发光,“好家伙,原来这姓沈的小白脸,才是高手!”
哈哈!浪里淘金!
总算是让他赵六淘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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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