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贵君有孕,瞧着走路也不大稳…您…不搀扶一下吗…”
接收到一旁礼司不断投来的求助眼神,杨桃只好给自家陛下小小的暗示。
傅盈冉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压根就未理会那抬手护在身前的桓祈。
宽大的吉服下并未显出那微隆的弧度,加之先前险些被皇夫强灌了打胎药,桓祈受惊之下这一胎长得并不好,他自己亦憔悴的很。
傅盈冉自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怜惜之情,一心只想早早结束回去照顾那人。待到行至那祭典上的龙椅坐下,便让人传唤东禹国使臣入宫觐见。
秦祺被陛下赏送给晨安王后,宫中便只桓祈一人占了那皇贵君的位份。皇夫之下当属他位份最高,又有幸怀了龙嗣,按说这位皇贵君该是极其受宠的,可陛下却连个眼神都懒得赏他,众人再是看得清,也只能心下感叹一声淡泊的帝王之情。
东禹国使臣将龙祥之礼奉上,傅盈冉挥手随意打发了礼司的宮侍去接,却听那使臣说龙祥之礼一定要国君亲手接过才可承其祥瑞。
傅盈冉微勾了勾唇角,起身行至那使臣面前接过那龙祥之礼,任其近距离的端详自己圣颜。
桓祈被宮侍搀扶着上前,等着陛下取那龙祥之礼上的吉瑞给他腹中的孩子祈福,哪知女帝陛下摘下那吉瑞便塞入袖中,而后若无其事的回到龙椅上。
“陛下,吉瑞当给皇贵君腹中皇嗣…”
东禹国使臣话未说完便被傅盈冉历声打断“在这里,自是要遵大義王朝的规矩”
礼司一众官员宮侍们听着自家陛下这番说辞,再一见她收了吉瑞的动作,心知她不欲将此吉瑞赏给皇贵君腹中的皇嗣,忙附和着朝使臣解释道“我大義王朝国君承下龙祥之礼便是礼毕”
东禹国使臣再是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地盘,况且还有比这更重的事需急禀回去。
等不到祭典结束,傅盈冉走了个过场便将剩下的事宜交由杨桃和礼司那边处理,她自己则匆匆朝墨蕴殿赶去。
她早上走的时候人儿还未醒来,不过刚刚在祭典上,她已经等不及让暗卫去探那人的情况,得知他较昨日精神稍微好些,连带着她也愉悦不少。
一入殿内便迫不及待的将收在袖中的吉瑞献宝般呈去他面前,讨好道“朕让弼佑看过了,此物虽含药性,但其温和不会伤及父体和胎儿,还能缓解孕期燥闷有助安眠,便置于你枕边吧”
邱慕言昨日白天虽被梦魇惊扰,可他夜里睡得安稳,眼下精神也好了不少。此刻见那丫头这般模样,知是自己昨日受梦魇影响对她起了情绪以至于她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
“陛下先用膳吧”
听他说了这几个字不曾泛喘,傅盈冉越发欣喜,开心的凑去他脸旁吻了下,柔声道“朕先喂了你再用膳”
见人儿微蹙了眉,想必是他已自宮侍那知晓自己未食早膳便去了祭典,傅盈冉示意僅宇将那人的药膳端来,舀了勺喂去他嘴边,低哄道“张嘴~”
邱慕言低叹了声,乖乖张嘴咽下,勉强吃了两口便抬手抵着窒闷不适的心口微微泛起呕来。
傅盈冉也知是孩子顶着他胃腹惹得他这般难受,心疼的替他揉着胃腹消食,人儿却执了她的手,低喘着要她去用膳,不欲他耗这心神担忧自己,傅盈冉只好将人托给僅宇他们照料,自己去桌案前很是敷衍的扒拉两口膳食便又回了榻旁,朝那人一本正经道“朕吃饱了”
“陛下…”
听那人隐隐又起了喘症,傅盈冉忙上前扶他倚到自己身上替他按着心脉处,待他稍缓些才开口哄道“朕瞧着这药膳不错,要不…朕喂你一口,自己也吃一口可好”
安胎的药膳如何能够乱食…僅宇眼角微抽的朝榻上那人看去,就见他家主子直接闭眸没理陛下。
傅盈冉挥手让那帮碍事的宮侍们退下,自己凑去那人耳旁,软软唤了声“夫君…”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朝她低斥道“好好…用膳…”
哪知她真的端起他的药膳抿了口,而后皱巴着小脸嫌弃道“这么难吃,难怪你会泛呕了”
那一脸囧相倒是将邱慕言给逗乐了,稳了稳呼吸朝她好笑道“药膳…自是有药味的…”
那丫头却是突然拥住他,将脑袋抵在他额角。
“怎么了?”
听着他略显气促的柔声低问,傅盈冉闷声道“朕…我以后会给你做好吃的膳食”
邱慕言没有告知他自小服药早就伤了胃腹食不得旁的什么膳食,听她这般说,也只宠溺的应了声“好”
弼佑算着时辰来给那人诊脉,见他脉象平和胎息也稳了下来,便抬手取下他腹上那几根稳固胎息的银针,语气难得轻快道“胎息已稳,这几日也不必再施针稳住心脉,若仍胸闷不适便揉按心口的膻中穴缓缓,实在难受得紧再服药缓下不适,后边这段时间仔细将养着,耐心等着生产之日”
“先生…他的身体…”
知她担心什么,弼佑直接给了他们一句准话“只要后边别再闹腾什么事,皇夫同皇嗣们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无疑是在保证那人可以安产无虞,傅盈冉犹如吃了定心丸般的长长舒了口气,可旋即又苦恼的皱了眉。
邱慕言虽觉欣喜,却十分敏锐的觉出那丫头的苦恼情绪,当即便蹙眉朝她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顾虑…”
傅盈冉点头,自她先前出宫惊得人儿险些早产,她便应了他日后绝不隐瞒。
“朕之后要出宫一趟…”傅盈冉说着见人儿脸色不太好,忙朝他保证道“一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陪你”
邱慕言蹙眉喘了喘,未问及她要去何处又要处理何事,只低喘着问道“何时…出…发…”
“应是再候个七八日,待到一切安排妥当便出发”
说罢怕人儿担心,忙补充道“朕会将亲卫带在身边,你莫要担心”
邱慕言垂眸不语,到底是点了头。
弼佑一听这不省心的女帝还要出宫闹腾,忍不住朝她摆脸训斥道“你就不能待在宫里等皇夫生产后再出去吗!”
“朕…”
邱慕言哪里舍得自家姑娘被训斥,掩唇咳了阵,哑声道“陛下不必有顾虑…臣…等你回来…”
望了眼甩袖离开的弼佑,傅盈冉心虚的执起那人大掌轻轻握住,朝他抱歉道“朕一定赶回来陪你生产”
邱慕言轻叹了声,朝她低咳道“臣无事…重要的是…陛下能够平安归来…”
言下之意只要她能够平安归来,便是无法在生产之时赶回来也无事。可他身子这般差又是双胎,生产时必定很是凶险,怎么能说无事呢…见他止不住的低咳,傅盈冉心下更觉愧疚不已,替他抚胸顺气低问道“可是胸闷不适?”
邱慕言点头低咳道“有…些…”
知是自己让他忧心才惹得身体不适,傅盈冉护着他腰腹扶他坐起些替他拍抚着后背,直到他缓了咳症,才朝他委屈道“朕之前应了你出宫绝不再瞒你,你当时也保证不会胡乱担忧的”
邱慕言无奈的抚了抚她手背,低叹道“是臣…身子…不争气…”
傅盈冉努了努嘴,执起他的手,认真道“朕一定赶回来陪你生下那两只崽儿”
邱慕言勉强笑了下,朝她应道“臣信你”
傅盈冉本想趁机拥着他好好温存番,结果那人压根没肯让她躺下,安抚般揉了揉她脑袋便让她好好用膳。
“膳食都冷了”傅盈冉一心要赖榻上拥着那人补眠。
“后殿…一直…温着…”
傅盈冉用唇包着齿轻轻在他脸颊上啃了口,又凑上去吻了吻,努嘴道“朕去后殿用了膳便来陪你”
那小机灵样儿自是逃不过邱慕言的眼,他直接唤来僅宇让其去后殿传膳。
傅盈冉见躲不过,乖乖坐到桌案旁在那人的注视下吃了个饱。
见那丫头一脸憋屈的打着饱嗝,邱慕言眸里染了笑意,莫名的又想到了昨日那个梦魇,垂眸望着身前高隆的肚腹,突然就释然了,他们的孩子还在,而他…也还在她身边……
“在想什么?”
冷不丁,那丫头已然吃饱喝足来到榻旁,还像模像样的盯着他眼眸,好像这样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
好笑的点了点她鼻头,邱慕言眉眼温和道“臣觉得…很满足…”
说罢执起她的手轻轻搭到肚腹上。
傅盈冉吻着他的额,深情道“朕也…这般觉得…”
东禹国郡爷府上,端坐在轮椅上的瘦弱男子猛地撕了手中的信笺,朝跪在身前禀话的黑衣男子怒道“你们是猪脑子吗!義朝女帝不可能同时现身两处地方!”
“属下确定女帝在东洲边界”
“哦?”桓承翊冷笑道“那巧了,使臣刚传信禀报说是他就近探过了,皇城宫中的那位确实是他義朝女帝没有作假”
“属下…”
“滚下去给本宫查清楚!”
黑衣人应声退下,行至屋外朝廊下那女子恭敬的行了礼便飞身离开。
“翊哥哥~”
听到那故作懵懂的低唤,桓承翊收了周身的戾气,朝她浅笑道“怎么过来了?”
“外边响雷…歆儿怕…”
桓承翊拍了拍虚废的双腿示意她上前,傅瑗歆忙乖巧的上前趴在他腿上。
雨天分明是他身上最难受的时候,感受到他压抑的颤抖,傅瑗歆抬头朝他假意关切道“翊哥哥不舒服吗?”
桓承翊摇头,朝她柔声道“无事,歆儿想趴便趴着吧”
傅瑗歆乖巧的垂头继续趴在他腿上,低头的一瞬唇角满意的勾起,她却未看到那人忍痛的神色,以及眸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