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2点,温雅把车倒进车库,熄火,捞起包找钥匙。
看着家里窗户透出的亮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孩子肯定又在等她了。这孩子太固执,她怎么说也不听。
温雅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果然看到还在开着的电视,和规规矩矩歪头靠在沙发上熟睡的男孩,温雅摇了摇头,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皱着浓密纤长的眉小声的喊着:“阿雅姐,阿雅姐……”温雅抿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轻轻地把他的手重新放进了毯子里。
看着他连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安的神情,她很愧疚。毕竟她已经有几天没回来了,公司的事忙的她团团转,她没有时间回来照顾他。
今天终于有空了,本来答应他今天早一点回来,没想到又忙到这么晚,却看到这么一副情景,她心疼这个孩子。他很少要求什么,他也知道她很忙,所以也几乎不给她打电话,每天发一条短信报平安。
她再次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厨房里拿杯水。里面摆好了饭菜,准备了碗筷,不过都已经凉了。她眼睛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明天是周六,放下工作陪陪他吧。
她看了一眼,几乎都是她喜欢的口味。把菜饭热了,她坐在椅子上沉默的吃着,味同嚼蜡。
愧疚占满了她的心。
那孩子叫明砚,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告诉她的。
已经过去六年了,她任然记得关于他所有的一切。
那时她才20岁,怎么说呢,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爸爸妈妈也老了,他们把家业的继承和发展寄托在她身上,她正在一点一点地学习如何治理公司,说实话,她的压力很大,再加上有学业在身,那段时间她很累很累,实在承受不住,病倒了。
爸爸妈妈心疼她,让她休息休息,出去外面看看,开拓开拓眼界。所以,乘着这个机会她就放松身心,到处走走。
她是在L市遇到的明砚。她这个人很怀旧,喜欢到那些比较有年代感,又比较静谧的地方。
于是她到了L市的古城。景致幽雅,安恬静谧,特别在傍晚,夕阳落下的时候,充满烟火气。当她走到一个胡同的时候,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把她吓得汗毛一竖,当她想赶紧走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稚嫩虚弱的声音:“姐姐,我好饿。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
她停住了,站在巷口,里面有个人影,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温和试探性地问那个声音:“你…你出来让我看看,我就给你吃的好不好?”
那黑影犹豫了一阵,从黑暗中佝偻着背,低着头走了出来。
温雅终于看清了,是一个发育严重不良的孩子,矮瘦巴巴,看不出男女。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酸臭味,头发都打结了,一团一团的,干枯瘦弱的手指紧紧握着一块发霉的饼干。
温雅凑近他,小脸黑漆漆的,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双漆黑水润的双眸,狭长魅惑。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个孩子身上似乎不太合适,但是就特别契合他。
她展开一抹亲切的笑,这个笑特别的温暖,那孩子偷偷看了她一眼,又慌乱的垂下眼睛。她弯着腰不嫌弃的扶着他的肩膀,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你的家人呢?你叫什么呀?……”絮絮叨叨。
那孩子瘪瘪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我叫明砚。”
然后他又绞着手,仰起小脸,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充满了讨好:“姐姐你最好了,我好饿。”
温雅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在背包里翻找食物,她出去的时候一般会在包里准备好,饿的时候不用麻烦。
她拿出了一袋面包,一盒牛奶,薯片,还有一包湿纸巾。
明砚眼巴巴的看着,吞咽着口水,手里饼干掉了都不知道。
温雅笑着温柔的地对他说:“明砚?把手伸过来。”明砚神情有些挣扎,犹豫着把小黑手伸了过去。
温雅抽出纸巾,给他的手认认真真的擦了一遍。小手上布满了许多伤痕,还有新鲜的伤口,手臂上也有,坑坑洼洼的。
温雅沉默着没有说话,把东西塑封都解开,一样一样地递给了他。明砚狼吞虎咽,这是他这段时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温雅把他的脸也擦了,让她有些吃惊。虽然还很稚嫩,但是足够惊艳,浓密纤长的眉,狭长漆黑的眼,薄厚适宜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红色的伤痕。这样貌很惹眼,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温雅想:可能和父母走丢了。还是把他送到警察局比较好。
她等着他把东西吃完,然后牵起他的手带他到了警察局。
在温雅牵起他手的那一刻,明砚觉得他触碰到了世上最温暖的太阳,他贪婪的不想放开,他渴望的看着温雅清秀漂亮的脸,心里有个念头:
这个姐姐是他的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愈演愈烈。
到了警局之后,明砚紧紧抓着她的手,温雅把经过复述了一遍,警察问什么他也不吭声,低着头瑟缩在一边,她有点尴尬。
出了警局不远,他突然跪下来,眼泪止不住,可怜兮兮:“姐姐,我没有家了,你能做我的家人吗?”温雅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
后来,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就把他带回了家。这是她在外面的一套房子,爸爸在18岁的时候送给她的,她很少去住,她把他安置在了那里。
这事儿没让爸妈知道。
明砚告诉她,他已经在那里好久好久了,一直在捡东西吃,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周围的乞丐一起欺负他,有时候饿得晕过去。他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乞求吃的,可是除了她,很少有人会给,甚至还会揍他一顿。
她是第一个给他吃的,还牵他手的人,他很喜欢她。
温雅问他今年几岁,他茫然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温雅看他的样子,可能也就十来岁,这么一个瘦弱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雅把一切给他安置好,让他上学,有空就给他做饭。他慢慢长高了,也强壮了很多。
这时间一长,看着她和一个孩子一同进进出出,免不了闲言碎语。所以她的爸妈就知道了,她把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也没阻止她,就叫她要担心一些。他们看了一眼那孩子,面容太过于艳丽,畏畏缩缩的,干不成大事的样子,他们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后来他就和她生活了六年,温雅像亲姐姐一样对他,他的样貌也张开了,越发的艳丽,情书一堆一堆的都被他扔到垃圾桶。
他很愧疚,觉得他不能为她做什么,所以他学习样样第一,什么都做到最好,偏执的追求着完美。
他最爱做的是每天晚上等着温雅回家,怎么劝也没用,固执的可怕。
明砚很感激她,同时,内心也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在疯狂滋生,如野火一般烧着他的心,异常煎熬。
这感情从他13岁就开始了,现在他已经18岁了,这才是他真正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