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病骨支离总是攻[快穿] > 第22章 林下君子(16)

病骨支离总是攻[快穿] 第22章 林下君子(16)

作者:王浩然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2-05-13 02:39:12 来源:文学城

新年的衣衫,是孟澜星帮着林家兄妹两个挑的。

林燃爱穿白色,平日里鲜少见他穿其他颜色,孟澜星趁此机会,多做了几套红色的外衣,边缘处用金丝绣线缝合,乍一看有些像婚礼穿的礼服。

他给自己也做了一套差不多的,红衣小将军面如冠玉,含笑看着兄长,“哥,我带你出去放炮仗吧。”

“有什么好去的?外面这么冷,不如呆在屋里。”林燃自己玩不了,只能在一边看着孟澜星玩,他确实觉得没什么好玩的。

孟澜星却很想去,林燃不答应,他就在旁边闹,拽着他的袖子,像小孩子似的撒娇耍赖。

林燃被他弄得没辙:“好好好,去去去。”

“我这就让谷雨去准备!”孟澜星高兴地去找谷雨。

主仆两个拿了烟花爆竹,拥簇着林燃出了府邸,来到宽阔的大街上,林燃这才发现,外面好多人聚集在一起,抬头仰望天上炸开的烟火。

谷雨把东西摆好,对二人道:“我去喊林小姐过来一起玩。”

“去吧。”孟澜星摆手,喊着林燃过来,“哥,你快过来。”

林燃感受到了新年的氛围,心情也轻松起来,笑着对他说:“做什么?难道你想让我点?”

“我们一起。”孟澜星拿了火折子,放到林燃手中,握着他冰冷僵硬的手,点了烟花信。孟澜星带他迅速后退,火花燃烧,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烟花飞向天空,炸成绚烂的颜色。

诚王府内,诚王心情凝重地看着黑色夜幕中接二连三炸开的烟花。

“王爷?”幕僚出神,唤回了诚王的思绪。

诚王收回目光,幽幽叹道:“太子长大了。”

他是太子的皇叔,皇帝年迈昏庸,诚王的势力在这几年扩大,膨胀到了极点。

太子被打压,存在感非常低,直到去年,诚王打算清理异己,杀了不少人,可惜触底反弹,不但没有取而代之,反而把太子逼到了极点,让他不愿再忍耐下去了。

诚王城府深沉,许多事情都是让手下的人去做,表面上光风霁月,很少亲自出手。他在京城里的名声很好,素来以贤德著称。

太子长大了,开始笼络朝堂的势力,对抗他这个皇叔。

“孟澜星迟早会为太子效力,趁他羽翼未丰,除掉他吧。”虽已见颓势,诚王却不甘心就此落败,依然在筹谋着未来。

“孟澜星为陛下做事,才坐上中卫长的职位没有几日,挑不出错处来。不过卑职听说,前不久兵部的黄岸失踪了,孟澜星大费周章地把京城找了个遍。”

“黄岸?”诚王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

幕僚提醒他:“黄岸是李纯的亲信。”

诚王知道他想从这方面入手,摆摆手说:“黄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就算他是被孟澜星杀的,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他。皇兄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处罚他。本王看,倒不如从林燃身上下手。”

幕僚听说过孟澜星和林燃轰轰烈烈的爱情,哪怕皇上,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男子相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没孟澜星闹的这么大罢了,皇帝就当听了个乐子,不以为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幕僚不明白,为什么靠林燃能搬到孟澜星。

“从林家入手,查一查林燃,最好能确定他的身份。”

幕僚应声离去。

-

皇宫夜宴,宴请群臣,孟澜星也有资格入席,虽然他并不想去。

孟澜星带着假笑与人交际,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他回头一看,只见诚王坐在皇室那边的席位上,遥遥向他举杯。孟澜星也回了一礼,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宴会的氛围很愉快,太子也与皇叔们觥筹交错,看不出一点针锋相对。

孟澜星也遥遥给邢子兰敬了杯酒,宴席过半,二人对上视线,一起退席出来吹风醒酒。

“我怎么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孟澜星在官场上混的时间短,对现在的形式只有大体的了解,细节方面并不清楚。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詹事府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往我们只需要负责教导太子殿下功课,还有他的衣食住行,太子殿下从未来过詹事府。最近几日,他却一连过来了两次,似乎是与洪大人有要事商议。”邢子兰低声说。

他官位太低了,接触不到詹事,和太子也说不上话,只能感觉到工作环境氛围变了。

孟澜星心中烦躁不安,看来他得找机会见一见太子。

他的父兄都是为国捐躯,母亲痛失丈夫和儿子,身体急转直下,没多久就病逝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皇帝年纪大了,政事决策上常常犯糊涂,但是他很顾念旧情,再加上孟澜星的家世,十分看重他。孟澜星虽然在中卫任职,不常进宫,想见太子,还是有资格的。

他和邢子兰回到宴席,再次挂上假笑,与同僚交际应酬,心里惦念的却是林燃。

诚王会不会对林燃下手赶尽杀绝?新年他过的快不快活,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是否也在思念自己?

林萱喂林燃吃完饭,听着外面烟花炸裂的声音,突然心有所感。

人生也像烟花一样,短暂的绚烂过后,就会回归虚无。

“你和那个郭义安怎么样了?”林燃突然问。

“啊?”林萱茫然一下,接着有些害羞,“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他学问好,但是涉猎不多,人有些呆,不过心地善良,很少咄咄逼人。”

她被林燃带着出门逛过之后,也会自己换上男装,出去走一走。有时候遇到郭义安,就一起散步聊天。

林萱以前有许多手帕交,她们大多已经嫁了人,想见面并不容易。她能说上话的朋友,只有郭义安一个人,时间久了,二人熟悉起来,郭义安带她见了其他的朋友,不过没点破她的性别。

这种完全不带任何暧昧的相处,让林萱觉得很轻松。她不必担心被人占便宜,也不用刻意维持大家闺秀的仪态,不能在异性面前失礼。

林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回到孟府之后,她也不那么想做绣活了,她更想读一读朋友们提到的诗书,练习他们约好的射箭骑马。

“那就好。”林燃说。

“哥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林萱突然想到,林燃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接着她记起来,外面依然有与林燃相关的传言,林萱的那几个朋友,偶尔也会提起。她实在没有想到,哥哥会放任自流,没有丝毫澄清流言的意思。

明明兄长和澜星哥哥清清白白,却被人传成了那个样子。

哥哥大概是不想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又不愿与人争辩,才眼不见心不烦,清清静静地呆在府上,不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林萱有些后悔,刚才嘴快提出了邀约,她又道:“哥哥不愿意也没关系,大过年的,人人都想着与家人团圆,还得过段日子,才好与友人相聚。”

林燃沉吟片刻:“我倒是想独自出去转一转。”

他的名气还只是局限在京城,想名满天下,需要一个突破口。

孟澜星应酬完,回到府上已经是半夜,往常这个时间,林燃都已经入睡,今日他的小院里却亮着灯,两排红色的灯笼悬挂在石子小路两边,好像在引着他向前走。

他扯了一下衣领,脱掉外面厚重的大氅,直接丢到地上,脸颊微红,脚步有些踉跄,慢慢来到了林燃门前,拍打他的房门,“哥,我回来了。”

林燃过来打开插销,孟澜星推门而入,一下抱住了他,“你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你喝醉了?”林燃皱眉,“我去喊谷雨过来。”

“我不,我不。”孟澜星抱住他,推着林燃连连后退,“别叫谷雨,我想被哥哥照顾。”

“我没法照顾你。”林燃冷静道,“你该回自己房间洗漱,然后去床上休息。”

“去、去床上?”孟澜星脸颊红红,身上带着酒气,扭捏道:“不好吧。”

他还有点怕林燃反悔,“如果哥哥一定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他用力抱住林燃,“哥,我害怕。”

“怕什么?”

“怕我护不住你。”

林燃被他推得坐在床边,孟澜星蹲下来,抱住他的腿。林燃回抱住他,“你不必为我的安危负责,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孟澜星知道,与林燃争论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守护对方。

他没有讲话,林燃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燃才道:“我去喊谷雨。”

“不要。”孟澜星抬起头,可怜巴巴道,“我想和哥一起睡。”

林燃定定地看着他。

“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孟澜星爬上了他的床,把外面的官服丢到地上,动作迅速钻进了被子里。

林燃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孟澜星拍拍旁边的位置:“哥,来啊,你不冷吗?”

他来之前林燃已经准备睡了,身上衣服比较单薄,房间里的暖意也没有白天那么重。犹豫片刻,林燃躺到他旁边。

孟澜星给他盖好被子,掖住缝隙,安静地进入睡眠。

大年初一,京城里的商铺全部停业,街道上只有稀疏的车马行过,偶尔会有几个探亲的行人。

林燃和孟澜星一起出门转了一圈,想借此机会刷一波名气的愿望落空。

不过这次出门,也不全是一无所获。

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林燃的余光瞥到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人,街上热闹的时候,他还能有地方多,现在这样清冷,实在是显眼。

“应该是诚王的人。”孟澜星目不斜视,“我们回去吧。”

林燃想到,他昨天晚上说的那句害怕护不住自己,大概是发现诚王背后的小动作了。

看来诚王要出手了。

孟澜星说:“哥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小心些,别落入诚王的圈套。”

“他知道我的身份,现在说不定已经找到证据了。到时候,你会背负窝藏罪犯的罪名。林家的罪名是不道,你手握兵权,难道不怕被诬陷谋反?”

“不怕。”孟澜星斩钉截铁地回答,“有你陪着我,就算是谋反又如何?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萱儿最近很开心。”林燃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她刚开始新的生活,我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孟澜星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还是答应下来。

雍朝的新年只有三天假期,各部官员照常当值,孟澜星也回到卫所,晚间请属下吃了顿饭,拉近彼此间的感情,顺便在酒桌上打听了一下有关太子的性情,准备挑个日子进宫,偶遇一下太子。

林燃也恢复了社交,时常与李浩成等人小聚。

发现有人跟踪之后,孟澜星给他加派了人手,每次出行声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王孙公子,发现他只是孟小将军的宠侍后,有人赞叹孟澜星对林燃的深情,也有人对这个与林家公子样貌相同的乞丐表示不屑。

这次他们约的是一间普通的茶楼,新年刚过去,生意不算好,十分冷清。林燃一进来,李浩成就看到他了,挥手打招呼,“阿燃,这边。”

林燃走过去,打眼一看:“陈休怎么没有来?”

陈休和家里人单方面关系不好,一般家里有什么事情,他都会逃走。离家出走那几年,连封书信都没有,吓得他娘报了官,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一般这种时间的聚会,他都会过来。

李浩成说:“他姨母家的表妹来京城了,就在他家里小住。陈老太太有意撮合他们,压着他不让出府,来不了了。”

散文清也没来,邢子兰去詹事府了,也没有来。今日只有李浩成,还有那天和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叫徐泽。

过年在席上吃了太多酒肉,今天他们三个不喝酒,只要了热茶,还有一些瓜果点心。

林燃对两个人说:“我不想隐瞒身份了。”

李浩成吃惊地看着他,“你疯啦?虽然说现在大多数人都知道,你还是原来的你,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是什么后果,你难道想不到?”

皇帝亲自下令抄检了林家,判了满门抄斩,林燃侥幸活下来,改换身份,或许没人追究。要是捅到明面上,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帝的脸?

“迟早的事情。现在主动挑明,还能把事态掌握在自己手里。”林燃不以为意,“今后我们几个人也要疏远了,我知道你们讲义气,但也要为你们的家人着想,不要因为我连累了别人。”

李浩成和徐泽默然不语。

林燃没有动桌上的点心茶水,说完这几句话就起身离去,临走之前,对他们笑了一下:“有缘再会。”

“阿燃,就算你想断了关系,也不必这么突然,还有子兰他们,你最好亲自告诉他们。今日实在太突然,你让我怎么接受!”李浩成气愤又无奈,“你还有没有拿我们当兄弟?”

林燃道:“我以为我们已经交过心了。”

就算不把话挑明,他们也可以理解彼此的想法。哪怕兴趣爱好不同,照样能聚在一起。

哪怕他们绝交,不再见面,心里还是把对方当做兄弟。

林燃没有改变主意,他离开茶楼,坐上马车回府。

李浩成和徐泽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

林燃要演戏,他们就陪他演一出戏。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就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辜负了林燃的好意。

-

诚王府

“你说黄岸踩坏了林燃的手?可有人看到了?”李纯把消息递上来,诚王招来府上的幕僚,一起听他汇报。

李纯说:“去抄家的三十几个兄弟都看到了,黄岸把林燃踹倒,用脚踩着他的后背,另一只脚踩碎了他的手,接着又坏了他另一只手。”

“他们之间有仇怨?”诚王不解。

“黄岸这个人好赌,还好色,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林燃的名气您也知道,那些姑娘们,都推崇他的琴艺。黄岸一直在讨一个叫岑娘子的人欢心,岑娘子心高气傲,一直没正眼看他。后来为了让他知难而退,便说只喜欢林燃那样的人。黄岸就此记恨上他了,没少跟同僚们抱怨过此事。”

给林家抄家,也是黄岸主动讨来的活,就是为了公报私仇。

林燃不是会弹琴吗?那就毁了他的手,看他用什么弹。

诚王闻言,感叹一句:“真是无妄之灾。”

李纯说:“王爷,孟卫长府上的那个林燃,莫非也是手上有疾?”

“不错。”

“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乞丐,哪里有人会长得如此相像?林燃费尽心机,找人夸赞他的琴意,怕也是为了混淆视听,掩盖手上的残疾。”李纯分析道,“孟澜星知道黄岸所为,既是为了给林燃报仇,也是为了杀人灭口,黄岸大概已经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

诚王说:“这件事情你不要管,自有其他人去管。”

李纯知道诚王老辣,向来爱惜羽毛,一手借刀杀人玩的纯熟,不会沾染不道德的事情,留下口柄。

他道:“卑职明白了。”

诚王摆摆手,放他离去,等人走了之后,看向几位幕僚,“有劳各位了。”

幕僚们纷纷客气地回应,讲了几句报效忠心的话,筹措着如何把这件事捅开,好让皇帝亲自下旨,将林燃抓回来伏法,也治孟澜星一个包庇同盟之罪,打得他再也翻不了身。

这件事情并不难,很快他们就商量出了对策,由其中一人约一位刚正迂腐的朋友出来喝酒,借着酒意说明偶然间的发现。

那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相信万事定有律法裁判,即刻上报,不多时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看到御史呈上来的疏奏,“竟有这种事情?那个林燃现在在哪里?孟澜星又在何处?即刻传旨,捉拿林燃,命孟澜星进殿臣奏。”

孟澜星正在东宫,与太子坐在暖阁里谈论此事。

他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普天之下,能与诚王抗衡的,只有您了。求您伸手相助,让陛下给林燃一个申辩的机会,林伯父他们真的是被冤枉的。”

“孤自然清楚林卿家是被冤枉的,只是父皇的性子你也知道。诚皇叔做事周密,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哪怕知道他门下有几个清散闲客,也做不得数。父皇与皇叔关系极好,就算孤出手,也未必能让父皇改变心意。”

孟澜星掌管着中卫所,太子对他很客气。

他也明白,孟澜星求到东宫的行为,本身就有投诚的意思。但是他不敢赌,如果诚王追究,不止林燃,孟澜星也是自身难保,中卫所换一个卫长,并不是难事。

孟澜星说:“太子殿下是仁慈之君,我只恳求您,能给林燃一个机会,倘若陛下不愿相信,定要纠察此事,我与林燃就算以乱贼罪名问处,也没有怨言。可要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实在不甘心。”

太子略一思考,同意了他的请求:“也好,你这就随孤一起,去面见父皇吧。”

“多谢殿下!”

与此同时,林燃用手臂拖着琴,缓缓走上了街边立着谤木的高台。

谤木是君王为了彰显自己的虚怀如谷,在城中立起的木头。这块木头就在京城中心,最为开阔,来往百姓繁多,谁都可以上来在木头上写下谏言,被陛下采纳。

雍朝国君昏聩,朝堂混乱,不讲道理,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谤木上刻字了。

林燃抱着琴上来,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百姓驻足围观,街道上很快水泄不通,也有车马被堵在后面无法前进,便从马车上下来,一起看看前方发生了什么。

林燃被这么多人注视,面不改色,他从容盘腿而坐,将琴放在腿上,抬手抚摸上琴弦,对系统说:【打开痛觉屏蔽,谢谢。】

系统:【OK。】

林燃低眉敛目,专注手上的琴,拿出最大的力气,弯曲手指,拨弄琴弦。他的骨节很快变红,手上的触觉也渐渐不那么明显,林燃舍下这双手,奋力弹奏,曲声急切,如泣如诉。

下面有人认出了他,“是林燃!”

“是那个琴弹得很好的林燃吗?确实不错啊,不像那些靡靡之音,软绵绵的。”

“这可少见,从来没有见过在大街上弹琴的。”

“原来林燃长这样,确实俊俏,又会弹琴,难怪孟澜星喝了**汤似的非他不可。”

得益于林燃在京城中打下的名气,下方的听众并没有不耐烦,反而留下来耐心听他的曲子。

林燃曲声渐渐从激昂变得怆然,他手上没有多少力气,节奏变得缓慢,听起来愈发悲凉。

“我怎么觉得,林燃看起来很难过?”

“曲由心意,确实凄凉。难不成孟澜星抛弃他了?”

林燃听到了下面的私语,不为所动,一直到手指完全没了力气才停下来。他俯视着高台下的众人,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多谢诸位听我一曲。”

林燃站起来,冷声道:“我名林燃,亡父林渊,曾官任户部侍郎。亡父恪守礼仪规矩,为人最是清廉公正,谁曾想祸从天降,有人诬陷我写词谋逆不道。去岁冬日,林家满门抄家,本家旁支四十五口人,皆被下狱。我也在抄家当日,被人踩碎手骨。”

他抬起自己的手,将残疾丑陋展现在人前。

台下众人这才发觉,刚才那首直击人心的曲子,竟然是由这样一双手弹奏出来的。

他的手本来就手骨扭曲,没有什么力气,此时更加绵软,手指通红,关节处微微发肿,指腹上全是按压琴弦留下的血痕。

“入狱之后,狱卒根本询问口供的意思,只管施以酷刑。我被严刑拷打,昏死过去。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到了乱葬岗。谁成想,老天不收,留我一条性命,今日我便当着各位父老的面,拼上这条命也要说清楚,哪怕无法林家满门洗刷冤屈,也应当留下一些东西,不枉白来一趟。”

底下哗然。

林家夫妇为人和善,除了官场上那些立场不同的人,很少交恶。他们每年还会布施,救济穷人,也有一些诉冤无门的,找到林渊身上,林渊能帮就帮,积攒了一些好名声。

他们去世不过一年,京城中人没有忘记他。下方的百姓,就算没有受过他的恩惠,也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更何况林燃最近风头正盛,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和孟澜星的爱情故事,现在爆出来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恩怨,都竖起耳朵听着,怕错过了热闹。

林燃见气氛已经烘托好,开始从头至尾,细细讲述。

他不止把自己的手展现在人前,心里的惨痛创伤,也全都撕开,字字泣血。但他的语气始终平静,神态自若,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并非他在短短一年中,经历的变故。

高台下方的听众却十分感同身受,能理解林燃的痛苦,甚至有人已经被他感染,眼眶发红。

被官府欺压的人,还在少数吗?十年寒窗苦读,难道不是为了做官,拿到权力,好不再受人欺凌吗?

谁能想到即便是朝廷官员,也一样朝不保夕。他们的经历没有林燃这般惨淡,此时再看向这个传闻中以色侍人的乞丐,都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个人确实乞讨过,很多人都在街边见过他,看他可怜,疯疯癫癫的,不少人给他施舍过吃的。

他差点冻死在这个冬天,如果不是被孟澜星认出来,林燃早就已经死去,哪里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他用残废的双手弹琴,用溃败的神志熬过了寒冬,在高台上站的笔直。

残酷的命运,把他变得光芒万丈。

再回想刚才那一曲,最开始时,确实充满了对命运不屈不挠的昂扬斗志。只是他的手确实伤得厉害,才渐渐转为悲凉。

林燃道:“我早已穷途末路,此时当痛哭一场,只是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好哭的。要怪只能怪我无用,前二十多年,看不清真相,被礼教蒙骗。我已有罪名在身,又有何所畏惧?便是当一回反贼,说一次大逆不道的话,又如何?最多也不过挫骨扬灰,我又有何所惧。”

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也平淡如初,但是大家却都能感觉到,林燃平静外表下的狂妄。

视纲常伦理于无物的狂妄。

底下的人都有些怕了,他们怕听到林燃的鼓动之后,会被一起打为乱臣贼子。他们想离开,可是附近太挤了,转头看一下出路,突然发觉身边竟然有不少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略微放下心。

林燃重新坐下,用手指拨弄琴弦,发出几声音节:“林燃言尽于此,多谢诸位捧场,听完一曲。我恐怕见不到孟澜星了,倘若诸位有谁见到他,烦请帮我给他带句话。”

谈起孟澜星时,林燃的狂傲收敛,只有深深的眷恋和叹息:“我对不住他……若有来生……罢了,还是不要遇到我更好。”

一大队禁军过来,驱赶了人群。林燃自觉站起来,坦坦荡荡,跟随禁军离开此处,不知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命运如何。

唯有听众犹觉余音绕耳,“他的琴弹得真好,可惜了。”

也有人佩服林燃的泰然自若,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凡是读过书的人,思考的多了,都会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会消失,又或者因为这个社会无法包容,吃尽了苦头。

像林燃这样无惧生死,直接讲出来挑衅的,几百多年来,屈指可数。

今日所见所闻实属震撼,林燃大概无法活下去,要把此景写作记录下来,只是不能用真实姓名相属。

-

林燃以为自己会直接被关进大狱,没想到竟然去了皇宫。

他知道诚王要动手,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迂回,从头到尾把自己瞥的干干净净。

老实说,如果这样一个人做了皇帝,未尝不是坏事,只是这个争斗的过程,需要太多的人牺牲。

林燃手脚上锁上了镣铐,恢复了犯人的身份。

禁军在后面押着他,进了大殿里。

林燃的脸色极其苍白,他走动时,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双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被链子拷着,直直地下坠。他来到大殿中央,看到孟澜星身穿官服,跪在一旁。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行礼!”皇帝旁边的宦官训斥道。

林燃直视龙颜,“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皇帝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他摆摆手,“算了,就让他站着吧。你就是林燃?外貌倒是像你的父亲。”

林燃没有说话。

皇帝已经不再年轻,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并不严厉,眉眼也很温和:“林渊那个案子,后来朕也后悔过没有细查。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错就错,委屈他了。”

人老之后,总是会多出很多顾虑。皇帝畏惧死亡,也会通过怀念从前的臣子,追忆自己年轻时的时光。他早就没了原来的睿智英明,只剩下优柔寡断,昏聩无能。

年迈的帝王,虽然是一国之君,却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林燃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神色不变,凝视着他:“陛下见我,所为何事?”

皇帝已经被太子和孟澜星劝过一遍了,没有最开始那么愤怒,现在的他也察觉到林渊的案子有哪里不对劲,面对与父亲样貌相似的林燃,也多了几分包容。

“朕当初收到的疏奏,说是你写的那首目无王法的诗。”皇帝说,“不止如此,还有人告诉朕,你交游广阔,借着以曲会友的名义,结党营私,意欲不轨。”

“陛下觉得呢?”林燃反问。

皇帝也很头疼,他对孟澜星是真心爱护的,这个孩子对他很忠诚,而且名声不太好,很容易掌握。好不容易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林燃的罪名定下,孟澜星也得跟着一起罚。

这时,禁军统领上前,低声告诉皇帝,林燃在谤木旁的所作所为。

皇帝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苍白瘦弱的青年能干出这种事情,他还是把人低估了。

要是没有林渊那件事,林燃也早就是朝廷栋梁,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他问道:“当初是谁弹劾的林渊?给朕查一查。”

太子听闻,心中一喜,看来搬到诚王也不是完全无望。

“你倒是有几分气度。”皇帝说,“倘若你说的是真的,朕因此处置你,岂不是落实了昏君的名声?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既然有冤,何不报上来,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孟澜星见皇帝愿意放过林燃一马,心中惊喜,连忙谢恩。

林燃语气平平:“多谢陛下厚爱,陛下的恩情,林燃无以为报。”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想报答。

皇帝可以理解,毕竟他失去了父母,自己也差点死了,听说还疯过一段时间。他说:“案子查明之前,朕会将你和孟澜星暂且收监,绝不对你动刑。等水落石出,自会替你明断。”

他挥挥手,让人将林燃和孟澜星带了下去。

太子也被赶出来,回到东宫后,一直在揣测皇帝留下林燃,是否有什么深意,最后想明白,皇帝这是感觉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他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诚王,但是无论是谁,林燃都是与对方抗争的棋子。况且林燃名声很大,留他一条命,赦免林家的罪行,皇帝也可以得一个仁君的称号。

林燃和孟澜星在牢狱中关押在不同的房间,皇帝遵守承诺,没有用刑。房间很干净,食物和水也是干净的。

皇帝有心去查,加上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很容易查到了诚王府的门客身上,线索就这样断了。即便如此,已经可以证明,林家当初是被诬陷的。

二人在牢狱中呆了两日,就被放出来。

孟澜星迫不及待地去见林燃,“哥!”

林燃瘦了很多,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孟澜星注意到他的手,“哥,你的手怎么了?”

在大庭广众下肆意地弹过琴,林燃的手就有了不可逆的损伤。皇帝派人来给他治疗过,但是效果不大。现在他的双手已经不再红肿,指腹上的伤痕也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但是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好像用力过猛之后,充满了疲惫。

“没事。”林燃的神情也恹恹的,孟澜星不由有些担心。

太子派了马车送他们回去,林燃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孟澜星则是掀开车帘,疑惑地看着外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外面人这么多?他们都围在谤木那边做什么?莫非有人在谤木上刻字进言了?

孟澜星看了一眼仿佛在沉睡的兄长,没有出声打扰他,一直回到家,才喊醒林燃,带他下车。

林萱听说二位兄长回来了,急切地出来迎接,“哥!”

她神态慌乱,看得出来这两日一直在担惊受怕,“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还以为,一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

“没事了萱儿。”林燃轻声安慰她。

“哥突然甩掉侍卫跑出去,谷雨听说后都要着急死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担心?”林萱埋怨他,“你闹的这么大,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就是你一直说的心有成算吗?”

孟澜星还不知道林燃干了什么事,还以为兄妹两个在说林燃主动留下破绽,让皇帝抓住把柄,险些无法开口解释,被当做余孽处理掉。

他承认林燃做的确实欠考虑,但还是忍不住替他开脱:“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过会儿喊陈大夫来瞧瞧,再好好洗一洗身上脏污。”

林萱欲言又止。

事情怎么可能都过去了?分明是才刚开始!

外面已经有人造谣他哥被带回大牢后,清高极了,不屑面对污浊的尘世,毫不犹豫触柱身亡,临死前微笑含着孟澜星的名字,孟澜星则是在中卫所心有所感,吐血三升了。

要不是后面的三升血太离谱,林萱都已经信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