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顺着湛鸠的目光看过去,另一边地上的尸体胳膊上的衣服散开,能明显看到上面深浅不一,新旧各异的针孔,他的眸光一暗转向驻军,“你们在…做实验?”
驻军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老老实实待着等丧尸离开。”说完他拖着两具尸体朝大路那边走去。
“我检查了城里的房间,门窗上都贴着厚厚的纸,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刚刚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出来查看已经很奇怪了。”
虞璟坐回椅子上,“城里总共有三个驻军,每人配了一把枪,警惕性都不高。他们那有外围的监控,”曲起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外面的丧尸好像越聚越多了。”
“他们好像确认这些丧尸不会威胁到城里。”那些丧尸一个个的涌上来,在墙壁四周游荡,驻军则是麻木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刚刚……”湛鸠刚开口就被砸入耳朵的敲击声打断,他眉心一跳,目光移向墙壁。
平静了一会的丧尸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疯狂得敲击裹着墙壁的铁皮,湛鸠抬手按了按耳朵,铁皮颤动的声音回荡在城中。
他们就像身处一个巨大的钟,外部力量足够的每一次敲击,都会引发内部更加强烈的震颤。
湛鸠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守着监控的驻军可以,他紧盯着画面中整齐划一的丧尸,呼吸中了几分,眼睛里装满慌乱。
那些丧尸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抬起手臂砸向墙壁,每一次动作的落点时间都一样,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城中。
“守不住了,”驻军喃喃道,点开通讯,“下一批药什么时候到,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通讯对面顿了几秒,穿出同样有些绝望的声音,“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明天。”
“我们还能坚持到明天吗?!”
“他们进不来的!”
“我觉得不对劲,他们为什么没有互相残杀,还有你说刚刚变异的那个丧尸已经有了思考的能力!我们!我们,如果再遇到一个那样的,城里的人类如果再同化出异类!”他慌乱的声音因为焦急不断拉高。
“你别着急!”那边吼了一声。
“我怎么能不着急!我们会死的!”喊完这句,驻军颤抖着双手撑着头,呼吸急促。
等他的呼吸平稳些,那边的声音才再次穿过来,“决定留下的时候,我们不就早知道结局了吗?”
通讯“滴”得一声挂断,在他们争吵期间,外围的丧尸不知何时停止了动作,又恢复了浑浑噩噩游荡的状态,时不时拿指甲刮蹭墙壁,却没有再一同敲击。
湛鸠揉了揉眉心,那颤动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他耳畔,闭上眼睛压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情况好像有点糟。”
“那个人是不是故意引我们进来的。”
“就算没有他,我们也会走到这个避难所,只不过……”虞璟顿了顿。
“不会执着于进来。”湛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如果没有那个人,他们可能在听到避难所关闭就很快离开,也不会被围堵在城里。
“他不是要引我们进来,而是自己要进来,刚好遇到我们,也是个掩护。”
湛鸠目光落在门口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上,“进来做什么呢?”他伸手拍拍虞璟放在桌面的手指,指了指外面“我们去看看吧,路尽头那间屋子里好像有人。”
虞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驻军在那。”
“不是左边那间。”他的回答让虞璟起身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目光撞入湛鸠黑色的眸子,鬼使神差得点点头。
湛鸠出门前递给展言一个光滑的白色哨子,“有危险的话就吹响它。”
两人脚步很快来到路尽头的房子,左边的屋子里确实传出些动静,像是什么人在翻找东西一样,不过动作很轻,而右边的房子,毫无声响。
湛鸠靠近右边那间,“这里。”
虞璟看他一眼,扬眉示意挂在门上的锁,湛鸠伸手轻轻一拉,“咔”得一声锁开了,他低声道,“没锁。”
门被推开一个小缝,湛鸠注意着没有发出声音,屋子里一片漆黑,虞璟侧身先一步走进去,湛鸠拉着他衣角跟上,门悄悄合上。
黑暗并不影响湛鸠的视力,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进入空无一人的客厅后,对面又是一扇挂着锁的门,这次不同的是那扇门上有个不算大的窗户,二人靠近后发现窗户上依旧封着一层纸。
湛鸠拽了一下门上的锁,打开,推门一气呵成。
虞璟扬眉轻声接了句,“又没锁?”
湛鸠黑色的眸子看过去,唇角带笑点头,躲在虞璟身后走进房间,从他肩头看过去,房间里很空,只在角落放了一床被子,上面蜷缩着一个人影,呼吸断断续续的,像是睡着了。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颈上都是针孔,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灰色,他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得抽搐一下。
湛鸠和虞璟交换一个眼神,虞璟靠近些仔细看着那人手上的痕迹,只有针孔,没有感染的痕迹,看样子应该好好消过毒。
“这是上一批最后一支药剂了,就给他用吧。”安静的环境突然传出说话声,虞璟拉起湛鸠走出房间,捡起一边的锁挂上,两人躲在客厅的衣柜与沙发边。
“这锁坏了?”说话声随着开门越来越近。
“你力气太大了吧,昨天还好好的。”
湛鸠黑亮的眼睛对上虞璟,无辜地眨了眨。
“在这个铁壳子里,没有黑天白夜的,还要……我都快疯了。”驻军提着个不算亮的灯走进来。
另一个声音长叹口气,打开里面的门,“你去吧,我把灯放在门口。”
湛鸠探出头,透过打开了一个缝隙的门看过去,进去的人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针剂,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蜷缩着的人,那人微微动了一下,湛鸠看不到那人是不是醒了,但他听到了驻军的安抚,“这是这次的最后一针。”
“你闭上眼睛吧,不会痛的。”说着驻军将他的衣服拉开些,针尖贴着脖颈处刺进去,液体缓缓注入,拔出时针头还带了一滴血,驻军用棉签按住伤口。
被子上的人又躺了回去,驻军才撤回脚步回到门边,“他的情况昨天已经开始不稳定了,还是要把锁换个好的。”
“这里哪还有锁啊,用绳子捆一下吧。”驻军即将要离开时,屋里传来剧烈的抖动撕扯声,他们连忙返回快速地伸手扯掉窗子上的纸,将门关好,用绳子捆住。
举起手里的灯冲着窗口,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湛鸠和虞璟对视一眼,两人悄悄起身,潜在驻军身后看向窗口。
里面的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扭动着手脚,地上铺得整齐的被子因为他的动作被撕开,白色的棉絮落在身上,他的动作顿了顿。
下一秒指甲从脖颈向下划出三道长长的血痕,原本泛着灰色的皮肤上长出了斑斑点点的黑色,像脏东西渗出一样逐渐覆盖皮肤,他的指甲顺着黑色划过去,黑灰的皮肤又被血色掩盖。
湛鸠眉心紧蹙,那人的指甲已经开始长长,划破皮肤的程度愈发严重,才没一会,他已经变成了个血人,能碰到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盯着的驻军有些不忍得偏过头。
里面的人忽然停止了伤害自己的动作,呆呆得看着足有半指长的指甲,身上的血不再往下流,他身上划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旁边的驻军咬牙叹了口气,“不行了。”
重新长出的皮肤是青灰色的,睁开的眼睛毫无光亮,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被撕碎的被子,目光猛然看向门口,“嘭”得一声撞向门板,扯着绳子的驻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扑在门板上的人脸贴在窗子的玻璃上,脑袋狠狠地撞了上去,额头渗出血来,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一样,继续撞击着。
扯着绳子的驻军转头,“怎么办?”
另一个驻军放下后手里的灯,掏出枪,“只能杀了。”
湛鸠拉着虞璟后退一些,目光盯着那个已经撞破窗子探出头来的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脸被青紫覆盖,眼睛一瞬不眨得瞪着,玻璃划破的伤口很快恢复。
驻军一枪过去,丧尸被打得后退了些,他被枪打中的伤口没有愈合,他似乎察觉到了那东西危险,躲开窗子的位置藏在角落的黑暗中。
湛鸠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那味道刺激得他鼻尖一动,打了个喷嚏。
驻军猛得转过头举起枪,虞璟上前一步挡住湛鸠,单手夺过驻军手里的枪,“别动。”
湛鸠手指抓住虞璟的衣角,鼻尖在他的肩上蹭了蹭,那股暗香的味道淡了些,他才抬眼盯着对面靠墙的驻军,“那两具尸体放哪了?”
驻军愣了一下,没等他回答,枪响在耳边炸开,里面的丧尸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带走它。”虞璟收起枪,低声道。
驻军互看一眼,打开门将里面的尸体拖出来,“尸体会引来丧尸,我们都是把它丢在缸里化掉的。”
“化掉?”湛鸠又打了个喷嚏,手指揉揉鼻尖,将目光落在虞璟垂在身侧的手上,毫不犹豫的拉起他的手臂挡住口鼻,“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虞璟任由湛鸠拉着,手臂用力让他得以更轻易地将脸贴上,耸耸鼻尖,“没有。”
但随着他们越发靠近驻军所说的缸,虞璟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带了些腥味但甜腻腻的,像是将草莓果酱摸在了生锈的铁管上。
驻军这时也发现不对,“我化掉它们的时候,没有味道!”
湛鸠目光看过去,足有半人高的缸上面被铁皮覆盖,周围是没有清洗完全的血迹,“好臭。”驻军捂住鼻子低声喃喃。
“臭?”湛鸠看他一眼,目光放在另一个驻军身上,“你闻到的呢?”
“是甜的,很腻的甜味。”
“啊?怎么会啊,明明是臭的。”
湛鸠眸子对上虞璟,虞璟低声道,“是甜的。”
一声敲击打断了驻军的争论,随后外围的丧尸又开始一声声有节奏的撞击,这次的力度比上一次要大,不再是用手,而是整个身体作为锤子冲撞铁皮。
尖利的哨声划破撞击的震荡,在巨大的声响中挤出一条路,半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