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而厌恶的情绪随着记忆的恢复翻涌入场,“那个天杀的恶心东西。”云天玄思绪顿起,她回忆起来那东西的模样,以及事情的经过。
小柳姑娘身上湿漉漉的但她自己却是干燥的,云天玄正想问的时候,柳卿解答了她的疑问,“那东西流口水,我嫌恶心,就去洗了洗,那个,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好给你洗,你的伤口我处理过,你额头上的那个伤口是刚刚摔下来造成的。”
云天玄摸摸手臂和膝盖的伤处,有被条状布料紧紧包扎起来,看颜色应该是小姑娘的裙摆,很生涩的包扎手法。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压着一肚子问题“我,有很多问题。”柳卿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但是现在并非聊天的好时机,别想那么多我们先上去,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云天玄活动活动四肢,腿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感觉,她刚刚躺着的时候姿势应该不太对,现在腿麻的有些走不动,身体上其他部位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擦伤。
外面有水流的声音,她这才有心思环顾四周,她们身处一个浅浅的山洞,入口处有茂密的树影,斑驳的光影摇曳着。
离山洞不远处的地方,柳卿和云天玄摔下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几个弟子站在河滩边,“小师姐打下的标记就在这个附近。”
黑漆漆的果冻状恶兽可怜巴巴的趴在树干上,不住的瑟瑟发抖,要不是他的眼睛是一对黑豆豆哭不了,它早就嚎啕大哭起来了,要是有手的话,它高低得把自己的脸给抽肿,早知道就不听那玩意的花言巧语瞎叭叭,鬼迷心窍的跟过来了。
几个弟子仔细的搜索一番,他们还在水边的的石头底下扒拉出来了一只小螃蟹,过了好一会,一个弟子扬起声音冲着四散的同伴呼喊“说不定,是那东西跑了。”他们看起来不死心的又搜了一遍,“应当是沿着水路逃了。”
“我觉得咱们来的很快了,却是一无所获,师兄该数落咱们了。”这不算一无所获,没有抓到想要的,他们最终遗憾的提着螃蟹离开了这片地方。
恶兽松了口气,嘿,这些人类根本不带看上面的树枝。
但很快,它笑不出来了。
家人们,一转头,看到一个笑眯眯的家伙。
我笑,是劫后余生。
他笑,是因为黑漆漆终于转头看到他了。
“真的是,你也太迟钝了吧,我腿都蹲麻了。”得嘞,您还抱怨起来了。
鹿雪音一脸埋怨的盯着面前黑漆漆的一团东西,眼波流转,那种眼神,仿佛女子幽怨的看着花心的情郎一样。
“只是一只小小的从灵罢了我还当什么呢,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能把那东西刺激的吐出来,恶心度拉满了属于是,”她伸手搂住风淼,行为相当亲昵,“来来来,风淼,讲讲配方。”
“……”风淼一言不发,他也很疑惑,给小家伙的符箓没有一张具有刺激性效果,也绝对不会把恶兽都恶心的吐出来。
风淼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水镜,鸿熙座下活泼的弟子手提恶兽在冲着水镜眨眼睛。
他撇撇嘴巴,埋头继续批着永远不会消失的公务。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
“当你抓到一只恶兽的时候,那么,这个地方就绝对不止这一只,而且看体型,这一次会有大的出现,现在不好看出来,等他拿过来我再看看是什么品种。”仇澜摩挲着下巴上的伤口,她虽是笑着的,嘴角翘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但眼里却淬着毒。
一个高效的斩除恶兽的机器。
青麟宗的副业是教弟子,主业是除恶兽。
所以,有的时候历经千辛万苦上山来的人们,不止有拜师学艺的,还有一部分有着别的目的。
赵熙放下手里的折子疑惑的挑起眉毛,他伸手接过身边人毕恭毕敬呈上来的卷轴。
是来自留在青麟的弟子的消息,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鹿雪音:师尊,在干嘛?
雪音,果然是这小子。
赵熙: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鹿雪音:好嘞,别赶我嘛,抓了只厄从,体型不对劲还有脑子,所以弟子推断,恐怕有只半步厄兽在。
赵熙:他们并非饭桶,不必事事寻我。
他合上了卷轴,敛起眼眸,重新把视线放在了公文上,把这件事暂时的放到了一边。
区区一只半步,让今年回青麟的处理就绰绰有余,要是连一只半步都打不过,他们也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转字卷轴刷一下的被单方面关掉了。
鹿雪音妍丽精致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笑眯眯的面具似乎已经焊在了他的脸上。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大师兄,大师兄?”他身边的弟子唯唯诺诺的开口,小心的呼唤着他。
还在被拎在手里的恶兽痛苦的扭曲着。
太疼了,好痛,好痛。
心情不好的话,不要拿它撒气。
呃,救命,手劲好大。
宫主完全不在意这里的情况,留他在这里心急如焚,这个恶兽的成长状态完全不是一个简单的厄从能有的,肯定混进来了麻烦的东西,青恼怒麟宗各位宫主长老的脾性他了解,能力到位,但是,正是因为有着强悍的能力,才不会仔细观察那些细微的古怪。
没人敢提醒鹿雪音他手上的恶兽要被捏死的事情,谁也不敢触他霉头,每一个弟子都约定成俗的,小心翼翼对待和他相关的人或物,毕竟这位可是宫主的首徒,玉衡宫亲传大弟子,性格诡异多变的鹿雪音。
天枢别殿——灵缘宫
高台上那女人一直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它,从进门开始,就是那种想要把它剥皮抽筋,生吞活剥的感觉。
“各位宫主,弟子告退。”鹿雪音放下手里被他掐的半死不活的厄兽,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窜的比狐狸溜得还快。
它缓了好一会才敢偷偷抬头往上瞄,只有那个下巴有疤的女人在看自己,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反应,目不转睛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一个眉清目秀的弟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它的面前,清冽的嗓音响起,唤醒了这个没有危机感的恶兽,“这边建议,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或者你喜欢被上刑。”那些家伙一看就不好对方,尤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
它是软的,没有硬骨头。
厄兽倒豆子似的说着,要是它有腰早就点头哈腰,三拜五叩,生怕说的慢了那个女人下来拧断它的脑袋,“是厄兽大人的意思,大人处在了厄从恶兽的阶段,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是鬼迷心窍被他们叫来这里的。”
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传来,“好有意思,找孵化点找到青麟宗来了。”江河流笑出声来,他笑容相当灿烂,眼神带着默然的嘲讽。
“是大人的意思,他说,他说,灯下黑,您看,我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厄从,”它惊惧的缩起脖子顿了顿,自从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它就晕乎乎的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它现在连身体都支棱不起来,只得惨兮兮的瘫软在地上。
仇澜看起来笑的很开心,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个度,“真聪明那,都会求饶了。”她在擦她那把陨铁长枪,锋利的枪尖折射出凌厉肃杀的寒光。
那团黑漆漆的厄兽两眼发黑,恐怖的死亡在向它招手。
也不是任何一只恶兽有幸抽中如此大奖的,它认出来了,它认出来了。
不是说,这个魔怔疯婆子在大漠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上面那些大人物的待遇啊,整日屠杀它同类,没日没夜追杀它们的疯婆子。
它恐惧瞪着眼睛等了很久,那个疯婆子都没有动静。
是杀太多恶兽,良心发现了吗?
打算留咱一命?
它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看向了仇澜,仇澜也低头扫它了一眼,温柔的笑意里面是寒凉的冷刺,“知道的都说了呀,那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她们沿着小溪往前走,本来何不语走的特别快,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云天玄的考核成绩。
但是,要考试的却不紧不慢的散着步还哼着惬意的小曲,整个人相当的放松,整个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见小家伙转头看自己,她笑着停下哼着的小曲,冲她招了招手,“跑那么快干嘛呢,慢点儿。”何不语这才步子慢下来,疑惑的眨眨眼睛凑近她,“你不担心考核?”
“没那么担心,毕竟,时间很充裕。”她看起来相当胸有成竹,从藏身的山洞钻出来后,云天玄的心情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就像今天的晴朗天气。
何不语上下瞅了瞅云天玄,勉强放下心来。
说不定,她真的有什么办法呢。
走着走着,她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云天玄轻轻伸手,指尖试探性的钩住何不语的手指,在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中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我,呃,小柳,你在到山门那里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害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眼里的担忧做不了假,是真的在担心何不语的情况。
“当时,不太习惯一个人,我很少出门,下面还很混乱。”看着云天玄写满担心的眼睛,她把自己编了一路的草稿全都咽了下去,只能磕磕绊绊找些略微说得过去的说辞,下面确实很混乱,她的确很少出门。
哄骗这么好的人,她能惭愧的半夜坐起来,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何不语抿着嘴巴,用力吸了吸鼻子,不太自然的扭过头去,“别叫我柳卿了。”云天玄错愕的转头看向不语,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眼里涌起不安和自责的波涛,是她冒犯到小姑娘了?
突然感觉到语速慢的坏处了,“叫我不语,何不语,这是我的名字。”在云天玄开口前,何不语及时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阻止了一场有口说不清的惨案。
云天玄无声无息的松了口气,发出柔软的叹息,“吓死我了,我还当惹你生气了,”她抓着何不语的手紧了紧,轻声念叨着,“不语,何不语,名字很好听。”
何不语来的目的就是找出恶兽的踪迹,而现在是超额完成,就没必要用谎言来支撑自己的身份。
用谎言来维系的关系是极为脆弱的。
她不喜欢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