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莘的呼吸低沉,死死盯住面前的人:“你再说一遍?”
喻凡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力气还大得很,他感觉被费莘横在胸前的手臂压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再加上酒吧街是老房子改造,墙壁凹凸不平,他的后背也疼得厉害。
喻凡忍着痛:“费总这是做什么?就算辞职,我也会走正常流程,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员工不能辞职。”
费莘满脑子还是酒吧卡座上那个大花臂:“那大花臂有什么好?”
喻凡不想跟他闲扯,便道:“我就喜欢大花臂,不行吗?”他拍拍费莘的手臂,“费总,先松开。”
“松开让你去跟别人谈跳槽的事?”费莘垂下眼睑,声音冷到极致,“你之前那些关心我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哥哥?”
装什么装?
喻凡无法集中精神去听费莘到底在说什么:“放开我。”
费莘执拗道:“那你答应我不走,哥哥,答应我。”
“费总!”萧涯追出来起初没看见他们,绕了一圈才发现两人在巷子里,他跑进来,看喻凡脸色不好,萧涯忙将费莘拉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压在胸口的重力卸下,喻凡低头咳嗽起来,他往身后墙上撑了把。
“没事吧,喻助理?”萧涯一面推着费莘,一面回头问。
“咳,没事。”喻凡倚在墙上缓了缓。
费莘这会清醒了些,他看喻凡反手摸后背时,明显皱了下眉。费莘垂下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刚刚干了什么?
哥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弄伤他了吗?
得马上认错才行。
费莘刚要开口,便见喻凡抬头看来:“费总为什么来海州,你我都心知肚明,用不着你费这个心思,我不干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喻凡!喻凡!”
外面传来江既言的声音,紧接着,喻凡身上的手机有电话呼入。
他径直接起来朝外走去:“没事,这就来。”
江既言转了个身就见喻凡揉着胸口从巷子里走出来,他疾步上去:“怎么了?你老板打你了?”
喻凡勉强笑道:“没有,李总他们还在里面吗?”
江既言点头:“在的,刚还想出来,被我拦下了,我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嗯。”喻凡点点头,他有些抱歉,“我不进去了。”他怕费莘还会跟进去。
江既言道:“李阳让我转告你,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辞职,就直接去,这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喻凡还以为今天这事得崩,听到这话不免愣了愣:“他打算聘我?”
江既言笑道:“李阳这人感性的很,他觉得跟你很投缘这事就黄不了。”
喻凡难得笑了:“江医生,今晚还真是有好运啊。”
“我怎么说的?”江既言笑着往他背上拍了下。
喻凡闷哼了声。
“你背怎么了?”
“撞墙上了。”
“草,你们老板是个疯子吧?报警,去医院验伤!”江既言拖着人要走。
喻凡道:“别把事弄复杂。”
江既言不可置信:“什么时候你这么怕事了?”
“怕什么事啊。”喻凡苦笑,“那是楚嘉平。”
江既言猛地扭头看他:“你爸爸差点要结婚对象的那个儿子?”
那会儿喻凡在上大学,江既言没少听他提楚嘉平。有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个名字,他们打电话时,江既言听那少年一口一个“哥哥”,三句话不离哥哥。
同寝室的室友笑话说亲兄弟都没他们黏糊。
喻凡晚上就早早回寝室,说要辅导楚嘉平写作业,各种假期他也会回家。
喻凡很喜欢楚嘉平,江既言都知道。
后来喻建洪和楚秀婷的婚事没成,一直到毕业,江既言都没再听到过楚嘉平这个名字,听说他们母子离开海州了。
不过江既言倒是记得婚事黄了之后,喻凡收到过一封信。
里面字句都是少年憎恨威胁的话。
“他这是冲你来的?”江既言的脸色难看,“所以逼得你在费盛铸造待不下去了?”
喻凡自嘲道:“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江既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走慢了些,他回头听喻凡呼吸有些沉,又见他伸手扶住了路灯。
江既言折回去:“喻凡?”
“没事,让我站会。”
当年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就算费莘是回来报复他的,喻凡都能理解。但他都决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费莘为什么跟来给他难堪?
喻凡觉得胸口压了团怒气,吐不出也咽不下,一瞬间突然堵得心慌头晕,他之前不知道生气还能气成这样。
“我叫个车。”江既言一手扶着他,“去我那吧,你这样回去,叔叔会担心的。”
喻凡失笑:“我爸住院了,不在家。”
江既言一噎,怪不得今天看他一脸疲惫,他没多说:“那更得去我那了,好歹我是医生,能照顾你。”
喻凡没拒绝。
-
喻凡在车上眯了会儿精神恢复许多。
江既言进门开灯就问:“他知道你家里的事吗?”
喻凡径直往沙发上一坐:“不知道。”
江既言给他倒了水:“叔叔知道他回来吗?”
“我没说。”喻凡捧着水杯没急着喝,“我也不是特意要瞒他,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也没什么好见的。”
江既言没接话:“衣服脱了,我看看你后背。”
喻凡松了下筋骨:“只是撞了下,早就不疼了。”费莘给他打电话来,喻凡径直挂了,放下水杯起身,“我冲个澡。”
人还没进浴室,茶几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喻凡头也不回:“不用管。”
-
酒吧街外的停车场已经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批车了。
费莘坐在跑车车头,听着手机里传来无人应答的声响,抬头看向萧涯:“他不接我电话,你给他打试试。”
萧涯吸了口烟,才开口:“费总,没必要啊,他知道我俩今晚在一起,我打了也是白打。”
费莘的手还有些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控制住脾气。”
萧涯没说话。
费莘又喃喃:“我对他不好吗?他为什么要辞职?”
萧涯和他并排坐下:“当初他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双方父母结婚?”
为什么……
费莘就记得那个周末哥哥回来,突然像变了个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妈妈和喻叔叔结婚,为此他还跟喻叔叔大吵了一架,放狠话说要跟喻叔叔断绝父子关系。费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跟哥哥回房,哥哥直接把他的行李从房间丢了出来。
他说——找你自己的爸爸去!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之前翻出了哥哥亲生妈妈的照片,不小心撕掉了一角吗?
还是怕他抢走了喻叔叔的爱?
费莘用力握着手机,他居然都没想过问问喻凡到底是为什么。
萧涯抽完最后一口烟,起身道:“回去吧,他不会回来开车的,这车就两座,他俩都喝酒了,得叫代驾,明天我让人来开。”
费莘坐着没动。
萧涯叹息:“他今天在气头上,肯定不会见你。等明天,我给你找个由头,你们在酒店好好谈谈。”
-
喻凡第二天没去上班,他直接给夏仲则发了封邮件请了病假。
他没生病,起床后就买了早餐去了人民医院。
喻建洪很是意外:“怎么这个时候来?”
喻凡和喻建洪边吃边聊:“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我有点累,请假休息一天。”
喻建洪担忧道:“那赶紧回家睡觉去啊,来医院干什么?”
“对面装修,太吵了,不如在医院休息。”喻凡给他递了纸巾,“您这两天怎么样?”
“好着呢,能吃能睡。”
“胃疼吗?”
“不疼。”喻建洪道,“我觉得我都能出院了。”
喻凡抬头:“医生说让您出院了吗?”
喻建洪噎了噎。
两人吃完,喻凡收拾回来,坐在床边郑重道:“爸,我跟你提过公司要换新负责人的事吧。”
“提过啊。”喻建洪严肃问,“新上司不好相处?”
何止不好相处。
“费莘……是楚阿姨的儿子。”喻凡显得异常平静,“他爸妈复婚了,他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
喻建洪好半晌没说话。
“爸?”
“哦……挺、挺好的。”喻建洪笑了笑,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遍,突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喻凡又道:“我打算换个工作,差不多都谈好了。”
喻建洪点点头:“工作的事你自己决定,爸爸也不懂。凡凡,你不是说累了吗,你先休息休息。”
喻凡知道喻建洪也需要些时间消化,便点了头。
躺了半天也没睡着,倒不是医院太吵,就是喻凡怎么都没睡意。
费莘打了他很多电话,喻凡的手机开了静音,一个都没接。
晚上喻凡让护工回了家,喻建洪破天荒没阻止。
熄灯后,喻凡听喻建洪叫他:“凡凡。”
“嗯?”
“当年其实不应该让你出面的,嘉平……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喻凡从容道,“就是那时闹得不太好看,我在他手下做事放不开手脚,我说要走,他还提给我加薪呢。”
“真的?”
“真的,他还说想来看你。”
喻建洪沉默片刻:“没什么好见的。”
“嗯。”喻凡翻了身,“睡吧,爸,困了。”
喻凡前半夜没睡着,后半夜刚来睡意,三床开始打呼了。
喻凡在被子里蒙了会儿,实在受不了钻出来,发现手机屏幕亮了。
他起初以为是费莘,结果发现是个座机号码。
凌晨四点多,连着两通电话。
喻凡犹豫半天,还是在那边打过来第三通时接了。
“你好,这里是城南派出所,是喻凡吗?”
喻凡半撑起身:“我是。”
“哦,是这样,有人报案说你家有人入室盗窃,嫌疑人已经被抓住了,但他说你们认识。他叫……哎,刚抓来的叫什么?哦,对对,费莘。认识吗,喻先生?”
“……”
喻凡翻身起来:“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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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