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确实很少出门,所以岁白决定回去的路上乘坐新得的灵舟。
灵舟大的惊人,像是那种载着宗门代表团去其他宗门参加活动用的公共交通工具,被改造成供单人使用和享受的模样。
非常爽。
谁用谁知道。
踏入空旷的主室,数张画卷自动飞到岁白和夜红月的眼前。
夜红月瞧向岁白,他有些懒散地说:“你选一张。”
“好嘞。”她略带兴奋地答应下来,仔细地打量这几张画。
屋外是春夏秋冬的经典之景,屋内是符合主题的陈设。
经典是经典,有些俗了。
岁白伸手把这些画扒拉开,又飞来四张新的画。
夜红月挑选了一会儿,最终选了张符合现实的云景图。
她将手掌印在画上,卷轴如水中倒影半碎开,化作不刺眼的光芒将主室笼罩。
画上的一切都在现实中复刻出来。
地上铺着的地毯是完整的一张妖狐皮毛制成,织金的帘幔被玉钩挂起,鲛珠制成的珠帘形成隔断。
一切陈设都给人带来奢华柔软的感官。
窗外的云团色彩柔和梦幻,灵动地靠近、飘远,甚至是探进窗口,在即将进入内室时彻底消散。
真正的“如同身临其境”。
没想到来了修仙界,居然还能实现自己“全屋自选主题皮肤”的梦想(她以为这种功能应该出现在星际未来)。
岁白非常自觉地歪在巨大的软塌上,下巴压着软枕,从阴宿给的储物袋里掏东西。
“救苦化脉丹,浮光城宝契,还有这灵舟……阴宿简直把‘我是屠浮光城的凶手’写在脸上。”
夜红月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些嘲讽意味。
联想到这座从魔修手中的灵舟具有明显的灵修风格,猜到这其中有一个血腥的故事。
她猜测地问:“所以您放那些魔修离开,是为了使浮光城脱离魔修的毒手?”
“不,这只是顺手,我是猜到他手中并没有适合灵修的秘境,只能拿这个当赔偿,但没有猜到丹露秘境会在今天出问题。”
岁白随手抓起一串装饰在软塌靠子上的珠饰,凑到眼前端详。
他讲起一段旧事。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浮光城,参加过一场盛会,浮光城给人的感觉就像这间屋子一样,奢华舒适,财富的魅力遮去所有的烦恼。”
“它不是金银,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我当年就预感这块宝玉很容易碎掉,后来果真是如此。”
“一城的人在一夜之间消失,无数的魔修从各处涌去,在那里办了一场属于魔修的盛会,此后便成了魔修的浮光城。”
夜红月觉得可惜,问:“听起来,这浮光城广结各方豪强,出事之后便没有人为浮光城讨回公道么?”
“当然,当初各宗为此还开过一场大会,要求魔道归还浮光城,但因为没有魔修大能站出来承认此事,一直没法采取行动。”
岁白将制成法宝的浮光城地契塞到夜红月手中,换了个姿势躺。
“阴宿把这事儿藏了这么多年,今日却这样轻易地把东西都给了我,只能说明,那些人从丹露秘境里拿到的东西足够重要。”
夜红月感到有点遗憾。
这个故事居然不是“魔修大佬之子在公务期间追求正道美女,闹出大事之后被顶级魔修捞走”。
而是一群修为刚好够进秘境的年轻魔修,千辛万苦取得魔道秘宝才获得回家保障。
很真实。
但缺乏情感元素。
没关系,至少方梓音是真的喜欢钟映阳,也是真的跟那几个女弟子不和。
她安慰自己。
并发出新的疑问:“那就这样让他们把东西拿走,真的好么?”
“有些东西是不能强留的。”岁白意味深长地说,“你也看到了,丹露秘境变成了那个样子,邪性太重,再拖下去恐酿成大祸。”
“而且他们带回去的东西,也未必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夜红月咋舌。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吗?
把浮光城要了回来,还让人带了个没用的东西回去。
她想到什么,问:“所以丹露秘境的变化,真的是因为那群魔修?”
“应该不是。他们的目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把东西带回去,别说是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出手杀人都会尽量避免。”
夜红月:所以刚才果然是在讹人啊。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又问:“那丹露秘境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秘境是被彻底镇压后,才改成低阶修士历练之处的。每次开启都有人去检查记录,而这次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
“所以,是有人拿走了那件用于镇压的秘宝。”
夜红月的脑子里又闪过数十本小说。
想要再问些什么,却见岁白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
她一愣,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到了白天,是仙尊睡觉的时间。
将薄毯盖到岁白身上,夜红月退出室内,站在灵舟的边缘,吹着风眺望离开的地方。
丹露秘境周围环境本是一片石质的发光树林,让置身其中的人感到昼夜如一,明如仙境。
此刻只能看到血色一片,天地不分。
却没有再往外扩散。
应该是素光宗的后手准备在发挥作用。
之后也大约会有专人去处理。
夜红月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的一些设定跟她看过的很多修仙文不太一样,稍显诡异。
她想过打探,又怕别人发现她的身份有问题。
后来就拿“在顶尖战力身边还怕啥”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只要不跑路,危险就很远。
将又冒出来的“探索世界”的想法打消,她安静地看了会儿风景,享受修仙人士的俯视视角。
然而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被放置不管的钟映阳方才试图跟姬越交流,被对方以“小师妹还在昏迷,需要安静的环境”为由赶走。
师弟师妹们因为秘境里的一些事情,再加上担心尊上和宗主因为方梓音的事情降罪于他们,心情都十分烦闷焦灼,竟互相怪罪起来,此刻闹得不可开交。
他想要跟尊上解释一番,从对方口中获得初步的谅解,再回去安抚他们。
结果主屋开着禁制,他在外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正打算无奈离开之际,钟映阳瞧见在船边的夜红月。
钟映阳对隐月峰的事情了解不多,但也对仙尊和他的侍女有过耳闻。
从他的师尊口中。
不要擅自进入隐月峰,不要打听栖剑仙尊的事情。
不要与仙尊身边的侍女走得太近。
他本该恪守的嘱咐的,但他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这位侍女看着也与常人无异,便坚定了目光,朝着对方走去。
“这位……”
夜红月:“我姓夜,子夜的夜。”
钟映阳礼貌地说:“夜仙子,我有话想与尊上说,请你通传一声。”
她面露难色:“仙尊白日里都是要休息的,入夜时才会醒来,隐月峰的弟子们也都是要入夜才能拜见,我也不好去打扰。”
钟映阳看起来非常惊讶,像是没有料到仙尊还需要睡觉。
更加坚定了她“仙尊每天睡那么久一定是为了演霍望月那个卧底”的猜测。
“既然如此,待我下了灵舟再与尊上说吧。”
秘境离宗门也就三百多里,灵舟飞得再慢,也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回到宗门,总不能那个时候还睡着吧?
还真能。
灵舟就停在隐月峰的边上,一直到夜幕降临,岁白才从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
不仅钟映阳一众人在等他,连宗主都在等他。
众人见掌门这样习以为常,也没敢吱声,一个个鹌鹑一样站在庭院里。
方梓音依然昏迷不醒,但是并未得到宗主的太多关注。
等岁白收好灵舟走进来,宗主便上前一步,面带笑容地说:“尊上辛苦了。”
岁白点点头:“嗯,东西被他们拿走了,阴宿还赔了一座浮光城,宝契给你。”
夜红月见他摸了半天袖子没摸出来东西,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果然摸到了鸽子蛋大小的圆球。
她上前递给宗主,并有些受宠若惊地获得了对方的郑重感谢。
随后,宗主发表了“魔道修士的阴谋将不攻而破”“浮光城的回归具有重要意义”“素光宗在正道中仍然处于领导地位”等一系列发言,并对岁白进行了多次赞扬和感谢。
夜红月听得昏昏欲睡,几次找借口立场(比如搬椅子,泡茶,拿披风等等),但岁白听得有滋有味。
想不到他居然会欣赏这种,怪不得能在秘境外头做出类似发言……
在宗主终于说完一切场面话,并以私人身份感谢岁白将他孙女捞回来后,众人皆有些四大皆空的感觉,心绪平静得不行。
岁白坐在熟悉的躺椅上,喝着夜红月刚泡的茶,终于开始处理有关方梓音的事情。
他:“情况无非是梓音喜欢这位玄君峰的大弟子,痴缠着他,你们看不惯,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又孤立她,她受不住便跑了。”
钟映阳闻言有些尴尬。
而那些弟子则脸色发白,费力地解释自己只是一时气愤,没有恶意也没有孤立。
“要是仅仅如此,我也骂她一句活该。”
岁白毫不客气地说。
这次脸上浮现尴尬神色的成了宗主和他家大弟子姬越。
岁白:“但你们当中,有人接触过魔修,知道秘境里有危险,还故意激她离开,这就形同谋杀了。”
院子里陷入死寂。
夜红月却激动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先赌五毛,柳念念有办法躲过大乘期的感知。】
还处在尴尬情绪当中的姬越瞬间抬头,惊愕地看向柳念念。
柳念念容貌清丽,有些寡言,修为刚刚筑基。
无论哪方面,在人群中都不显眼。
说这样的人被天道眷顾,他是不太信的。
能躲过师尊感知这种事情听起来更是离谱。
岁白:“现在,给你们一个坦诚自我的机会,接触过魔修的人自己站出来。”
姬越有些不可置信。
师尊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能锁定人选的样子。
夜红月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所有人,为自己脑中的剧本续上新的内容。
【再赌五毛,柳念念会主动站出来说见过魔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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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