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尾巴～ 第17章 生命的意义

雪面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柔和的蓝光。

洞穴内。

谢珺翡捂着后脑勺，上身半倚在岩壁上，琥珀色的眼眸泛起朦胧的雾气。

“嘶。”

女人的吃疼声传进了完颜郁的耳朵，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歪头看着谢珺翡。

周姿半支起脑袋，关心道：“阿确，怎么了？”

谢珺翡睡意全无，她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完颜郁，闷声回复，“没事，睡昏了头，磕到脑袋了。”

“哦。”周姿见没事，作势还想再睡会儿，却不料刚躺下，后衣领就被人提了起来。

周姿错愕地抓住身后人的手，“诶！诶！干嘛呢！”

谢珺翡眯眼，“还睡呢？还想不想回营地了？”

“现在啊！我还没睡够呢！！！”

周姿哭丧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怨气。

不多时，三人便整装待发，上马前，谢珺翡用小刀把仅存的压缩饼干用刀分成了两份，分别给了周姿和完颜郁。

完颜郁看着手心里不大的小方块面露难色。

谢珺翡拉扯马缰的手一顿，“是不喜欢吗？”

完颜郁缓缓点了点头，眼眸清澈地望向谢珺翡，“我没吃过这个。”

也不想吃。

即便再如何靠近人类的族群，也不会轻易尝试食取人的食物，更何况是以血肉为主的蒙古狼。

这一点，谢珺翡自然不会知晓，她只当完颜郁从未接触过，不知道如何下口，于是她耐心解释道：“这是小麦粉加乳制品混合烘烤而成。”

“很抵饿的，你试试看？”

抵饿？

完颜郁打量着这块小饼干，嗤之以鼻，只当是人类胃口太小，吃不下大鱼大肉。

见眼前的人犹犹豫豫地咽下，谢珺翡这才拉紧马缰翻身上马，嘴角隐去一丝笑意，“今天，还要骑马吗？”

沙土一样的口感粘在口腔里，黏稠的，好恶心……

完颜郁刚想吐出来，就听见马背上女人的问话，梗长了脖子，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胃里那是一阵翻涌。

“不、骑。”

她忍红了脸憋出两个字。

～

一月初的科尔沁天气放晴了许多，谢珺翡扬鞭策马，大青马在偌大的雪原上肆意奔腾着。

跑起来的骏马比不得寻常时候的温顺，矫健有力的四肢有序地交替着，完颜郁感觉胃里更加不舒服了。

“抱紧我。”

女人不大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寒风撕碎，完颜郁凑近了才听清。

青草的香涌入她的鼻腔，缓解着她的难受，使她下意识又靠近了些。

感觉到腹部的收紧，耳畔充溢着女人沉重的呼吸声。

好痒。

谢珺翡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目光幽深：“倒也不必……抱这么紧。”

可难受着的完颜郁哪还顾得着这么多，好闻的气息不断地安抚着她，感觉到对方有逃离的前奏，完颜郁不悦地加重了搂住那纤细腰肢的力道。

“别动，安静点。”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谢珺翡的脖颈，她咬牙克制着身体的轻颤，夹紧了马腹。

营地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宛如一幅宁静而祥和的画卷。

她们出发得早，加上路途马不停蹄的，正值饷午，三人便赶了回来。

周姿刚到营地，拴好马匹后，脚底生风般步履匆匆地朝着李政委所在的营帐跑去。

谢珺翡则牵着马缰，带着完颜郁朝着扎桑阿妈的住处走去。

沿途而行，营地内的众人，不分性别年龄，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于她们身上，有好奇，有错愕，以及细微的厌恶。

谢珺翡担忧地看向身侧唇线紧绷的完颜郁，指尖捻了捻，微微仰头，解下了一直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脖。

灰黑色的布料，长而宽大，她将其向内对折小许后，轻笼在了完颜郁头上。

完颜郁蹙眉不解，却没有制止女人的动作。

柔顺的银白色长发被灰黑色的围脖掩盖，谢珺翡指尖捻起一缕银白色碎发，将它轻轻挽在其主人耳后，笑道，“天凉，小心感冒。”

完颜郁愣愣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偏头看着肩头上多余的布料，心想：好像是热乎了点……

经过刚才的事情，谢珺翡站在敖包前去掀门帘的手开始变得犹豫。

如果，扎桑阿妈和营地里的其他人一样，怎么办？

“我……现在没有去处。”二队的帐篷里，完颜郁病态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诚恳地望着她，“带上我，我会帮你。”

两日前的对话历历在目，谢珺翡长叹出一口气，心中有了打算。

她让完颜郁在门口等她，自己一人进了帐篷。

天地一色，完颜郁目光打量着四周，比起起初狼身看到的种种，今日一路走来，营地的整体部署在她心里彻底成型。

整个营盘呈现西北走向，靠近湖泊，用她从谢珺翡那里学来的话来讲，此处地势低洼，易积水的特征，水源充足导致牧草旺盛程度茂密过它处。

这样说的话……应该会吸引很多猎物吧？

完颜郁眼前一亮，刚才被压缩饼干荼毒的胃驱使着她开始搜索。

“准备去哪里呢？”

后劲处的衣领被人牢牢勾住，一股刺骨的冷风趁机灌了进去，完颜郁悻悻地打了个寒颤。

谢珺翡将人提到一边，给身后的扎桑老人腾出一条路。

她顺势拍了拍完颜郁肩上的碎雪，介绍道：“阿妈，这就是完颜郁。”

扎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热情地牵起了完颜郁躲在袖子里的手，目光疼惜，柔声道：“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

完颜郁懵懵地歪头，一本正经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吃苦的。”

所以，一点苦也没吃。

“噗。”

一声及轻的声音落到她的耳廓，完颜郁迅速扭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见被当事人发现，谢珺翡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笑得更放肆了，“阿妈别介意，我这位朋友是这样，时常……”

谢珺翡看向满脸写着‘我没开玩笑’的完颜郁，话音顿了顿，“嗯。语出惊人。”

扎桑阿妈也跟着笑起来，打心底开始觉得这个姑娘有种懵懂的天真，抓起身侧谢珺翡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阿确啊，知青的敖包也发下来了，你们两个住刚好。”

“这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见扎桑阿妈应下了自己的请求，谢珺翡琥珀色的瞳孔一亮，手掌反转，紧紧回握住老人的手：“谢谢阿妈。”

从扎桑阿妈那里离开后，谢珺翡没有急着把带人回敖包，而是向反方向的外营走去。

“我带你去见个人。”

完颜郁感觉手腕被那人轻轻扣住的地方开始发烫，温热自触点蔓延，异样感渐渐从心底冒出，随后如涟漪般荡漾开来，遍布四肢百骸。

直至凉风里掺杂的一股可口的味道涌入她的鼻腔。

那是……

完颜郁蔚蓝色的眼睛灵动转溜着，喉头滚动。

“谦梨，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视野里，一个带着长塑胶手套，浑身血污的人在一群羊堆里，直起了身子。

在她见到谢珺翡的一瞬，眼神由寡淡转向惊讶，结巴道：“阿、翡，你，你们，回，回来了？”

谢珺翡笑，“是啊，回来了。”

她上前将搭在围栏上的毛巾递到了许谦梨面前。

褪去手套的许谦梨接过对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周姿、呢？”

谢珺翡诧异：“她没来找你吗？”

许谦梨低着头，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谢珺翡见状开始打圆场，轻咳道：“估计是太忙了，刚回营地就去找政委了。”

许谦梨闻言，慎重地点了点头，本想着继续干活，可突地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谢珺翡，“阿翡，那、那个……”

“嗯？”谢珺翡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小狼，抱，抱、歉……我……”许谦梨涨红了脸，着急地解释着，可越急话越乱。

谢珺翡了然，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那个小家伙回家了。”

“我看见的。”

撒谎。

蹲在羊圈旁，目光垂怜地看着一只只白花花小羊的完颜郁，耳朵动了动，心说道。

那个时候明明都昏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还是自己抱着她走了一路。

“看见，的？”

许谦梨皱眉，她不明白这两者的关系，谢珺翡也不想再说，只是留下一句到时候周姿会给你讲事情的经过，便转移了话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见对方释然的样子，许谦梨只好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满是血污的水桶。

谢珺翡了然，一手提起水桶，一手把一直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的完颜郁给抓了起来，眉梢半挑“介绍一下，完颜郁。”

许谦梨在注意到女人满头的银发后，眼底闪过惊讶，但很快又被对方精致秀挺的五官吸引，特别是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正懵懂地盯着自己，许谦梨不由开始紧张，“你、你好，我，我，我是，许谦梨。”

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她重重松了一口气。

完颜郁则没有接话，目光直直略过她，看向趴在羊圈里喘息着的母羊身上。

为不耽误许谦梨办事，谢珺翡无奈地将人拖走和自己一同去打水，却不想一直顺从的完颜郁却意外地挣脱了她。

“我要看羊。”完颜郁蹙眉表示着不满，目光直直盯着羊圈，像是锁定了目标。

谢珺翡笑，耐心道：“那你站在外面看，不要打扰许谦梨接生小羊羔。”

“然后，在这里等我，好吗？”

听到女人的话，完颜郁终于收回了些许盯猎物的专注，瞥了一眼跟前的女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羊圈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膻味和干草的香气。

完颜郁站在围栏前，咽了咽口水。

再往前点没事吧？

再靠近点，没事吧？

再……

“啪嗒——”

浓厚的血腥味一下充斥着整个羊圈，完颜郁迅速拉住了即将摔倒的许谦梨，女人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满是羊水和血迹，但她的眼神却专注地盯着眼前半边身子还在母羊体内的小羊羔。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

也想吃肉啦？

完颜郁自动忽略了女人声若细蚊的道谢，看着在干草垫上咩咩叫的母羊，后槽牙不受控制地摩擦，发出吱吱声。

地上的干草凌乱不堪，被羊蹄踩踏得不成样子，还混合着一些新鲜的羊粪，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母羊难产，加上科尔沁恶劣的天气，如果不加以人工辅助生产，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这对于生产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许谦梨蹲在母羊身侧，仔细观察完母羊的状况后，利索地撬开药箱里的一个玻璃瓶，掰开羊嘴灌下。

完颜郁饥肠辘辘的目光逐渐转移，开始被眼前这个人类怪异的行为吸引。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羊的宫缩愈发频繁，它的腹部开始了有节奏地收缩。

许谦梨在确定母羊再次进入了开口期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母羊的子宫颈完全张开，胎膜也逐渐露出体外。

许谦梨全神贯注地守在一旁，当羔羊的头部通过骨盆出口时，她轻轻地托住小羊的头部，以帮助母羊顺利生产。

有了外力的支持，母羊稍作休息后，再次用力，羊羔的身体慢慢滑出，等到脐带自行扯断，许谦梨迅速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小羊口鼻和耳内的黏液，防止它误吞羊水而引发危险。

紧接着，她又将小羊羔放回母羊身侧，任由它舔舐小羊身上的羊水。

这样做的原因无它，因为刚出生的羊羔血液需要辅助循环，而母羊的舔舐不仅有帮助，并且能让小羊羔极快接收到来自母亲的有益菌群。

打完水回来的谢珺翡有些惊讶地看着隔羊圈老远的完颜郁。

“怎么没去看小羊羔？”谢珺翡抿唇一笑。

完颜郁摇了摇头，低头踢着脚尖前的碎雪，闷闷道：“突然不想看了。”

见此，谢珺翡没有强求，她进入羊圈，将毛巾沁湿在打好的热水里，待拧干后熟练地擦拭起了小羊羔的身体。

完颜郁背靠羊圈紧闭着眼睛，试图转移注意力，克制自己的饥饿感。

突然手腕被一股力道扣住，随后掌心下毛绒绒的东西轻轻蠕动着，完颜郁错愕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爪子下的活物。

谢珺翡抱着干净的小羊羔，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得温柔，“现在还怕吗？”

谢珺翡温柔笑：还怕吗？

完颜郁无语：谢谢，更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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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的那段真是天道好轮回啊哈哈哈哈，谢狐狸也有憋屈的今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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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