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为师命多 第4章 师父，我来帮忙吧。

“你俩自己的房间，自己去整理吧。”风鸣叶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淡定喝茶，院中积雪深厚。

院子里其余两间房都被收拾干净了，林薇和白云生一脸黑灰，听完风鸣叶的话后大眼瞪小眼。

林薇看看风鸣叶，又看白云生，低头不说话。

白云生一脸委屈，这小丫头一来自己都不能和师父一起睡了!但也没反驳，只能乖乖听话。

夜里，窗外传来雪落的簌簌声，白云生睁眼——没了熟悉的气味睡不着。

他起身穿上一件中衣，束紧腰身，开始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熟悉的香味，像雪松又透着温和。

白云生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的人披着一件浅淡色青衣，飘渺如薄雾，内衬的白色衣衫，宛如山间的皑皑初雪，乌发如上好的绸缎般柔顺丝滑垂落，面容精致的脸上眉间一抹朱砂与唇色相映，鲜红欲滴。

白云生感到身上一股燥热，情不自禁靠近。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出衣衫，轻轻地抚上白云生的脸，白云生的目光从衣领处一点一点攀爬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随即便掉入了那如珠宝般泛着光泽的幽潭。

——越靠越近。

双唇即触之时，突然传来破门的声音。

风鸣叶的声音传来，“云生！”

白云生睁开眼睛。方明白是梦境。

风鸣叶站在门口着一身青色外袍，和梦中的影子重合。

想到被打断梦境前自己在干什么，白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反应，慌忙拿起一件宽氅遮住下身，详装穿衣。

风鸣叶径直向他走去，弯腰，伸手向他的胸前。

乌发如墨瀑般倾泻而下，几缕青丝萦绕在白云生的鼻尖，那阵熟悉的味道又缠了上来，白云生忍不住起身逃跑，胳膊被风鸣叶一手牢牢抓住，

“别动！”

白云生苦不堪言，只得咬牙不动，额头竟有了热汗，一张脸通红。

师父的睫毛浓密且纤长，如蝶翼般轻盈。眼尾处晕染着淡淡的绯红，似有万种情思流转。脖颈处露出来的肌肤莹润似玉，在光影交织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白云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风鸣叶一手放在白云生胸口，一手凝聚起灵力靠近，片刻后，白云生放在胸前的储物袋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一个红色光影窜出来向窗口的方向逃去，风鸣叶闪身跟上，同时咬破中指，结了一道封印向那光影送去。

白云生赶紧穿上衣服起身跟上。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笼子，上有梵文环绕。里面一只家猫大小的火红色狐狸正死命挣扎着，白云生出来后它便停了下来，双瞳仿佛剔透的玉石，白云生一阵恍惚。

下一秒，眼前闯入一道青衣背影，风鸣叶站在他的身前道：“不要看它的眼睛。”

白云生一瞬清醒过来。

“这是一只玉瞳狐，擅长利用人的**制造各种幻境，扰乱人的心智。”风鸣叶解释到。转过身来看向自家徒弟，却差点与白云生的脸相撞。风鸣叶这才发现徒弟竟然与自己一般高了。昨日林薇来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孩子也大了，便不再让他跟自己一个房间，本以为他会有不满，没想到他欣然接受了，想来他应该早就想搬出去，只是不便提出来罢了。

他退后一步，接着刚才的话头到，“你方才应当是入了它的幻境。”

白云生点头，有些心虚地避开风鸣叶干净直白的眼睛。

风鸣叶看着他：“修道之人最忌贪欲，不要让幻境迷失了。”

白云生抿唇，低头乖巧应到：“是，师父。”

风鸣叶不知道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看着他额头的薄汗以及涨红的脸，心中有些担心。拉起白云生的手腕，欲探查一番。

白云生被寒风稍微吹下去的热意，在风鸣叶触碰到他时又有重燃之势，他强忍着心中的痒意才没有甩开风鸣叶的手逃跑。

“我没事，师父，就是梦见了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白云生详装轻松的语气，“被梦里人面相食的景象给吓到了而已，已经没事了。”

风鸣叶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想起初见时瘦骨嶙峋，小小一个听话乖巧模样的小徒弟，现在被自己养得调皮活泼了不少，心中有些感慨，抬手摸了摸徒弟的头。

白云生低头，抿唇忍耐。

待风鸣叶再转过身时竟看到林薇正蹲在笼子面前，手伸向里面，风鸣叶一惊，玉瞳狐鼻子凑上去嗅了嗅她的手，没有攻击。

风鸣叶上前去拉起林薇，看玉瞳狐乖顺的样子，便将笼子收入储物戒。

林薇把狐狸拥进怀里抱了起来。

白云生稳稳心神道：“师父，玉瞳狐是上古九尾狐血脉，为何会出现在此？”

风鸣叶摸着狐狸的头，思索一番道：“它上面有灵盘的气息。”

白云生拿出储物袋，取出幻星灵盘。

自从四年前风鸣叶给他之后，他便一直记着师父的嘱托，妥善保管着，从未示人。

风鸣叶接过灵盘，闭眼施法。

幻星灵盘整体呈圆形，直径约十寸有余。其盘面由一种名为星纹玄铁打造而成。玄铁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符文，此刻在灵力催动下，这些符文仿若有生命一般，随着灵气的流动闪烁着光芒。符文之中，有的形似山川河流，有的宛如飞鸟走兽，还有的恰似日月星辰，神秘且浩瀚。

灵盘的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风鸣叶将灵力注入其中，水晶球中便浮现出各种奇异的景象，风鸣叶手中一顿，竟然如此简单？——仅用少许灵力便催动了这上古灵器！

画面中浮现出无穷无尽的黑气，仿佛浸满了整个水晶球，而画面中间有一团红光越来越大，一只灵狐托玉盘而生！

灵气滋养出玉瞳狐，剩下无尽的黑气奔涌，仿若要冲出画面，风鸣叶及时收手！

白云生惊讶，这玉瞳狐竟然是这样来的！那些黑气是什么？

林薇抱着玉瞳狐不撒手，出声到：“要。”

风鸣叶看着她，耐心解释：“想要这只狐狸，你得有法力，结下血契后它才能一直跟着你。”

林薇：“法力。”意思是如何能够有法力，风鸣叶大概能够理解。

风鸣叶：“你需得叫我师父。”

林薇：“师父。”

白云生：“哼。”

玉瞳狐乖顺的窝在林薇的怀里蹭了蹭，这等灵狐天生便有神智，自然是知晓他们的打算，没有反抗当是情愿的。

风鸣叶让林薇在屋中盘腿坐下，施法打通了她的经脉，林薇紧闭双眼，冷汗涔涔却一声未发，双唇咬破，浸出了血。等到林薇能够稍微滞留住法力，风鸣叶便祭出结契阵法，将林薇和灵狐的血液融合在阵中，形成一道符文，分别打在林薇的手心和玉瞳狐的脖颈上，这便是结契成功了。

至于拜师礼什么的，风鸣叶并不在乎，白云生如此，林薇亦如是。

风鸣叶翻了翻储物戒，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新收的小徒弟，只得念着日后回门派之后请三师兄为两个徒弟都量身打造一件称手的兵器。

三师兄名为游缺月，擅长兵刃，由他打造的兵器四海之内重金也难求。

经此一番，风鸣叶不大放心，亲自收好了幻星灵盘。

第二日是除夕，昨晚忙活了一宿，三人到天亮时方才又睡下，午时方才起来。

风鸣叶命白云生督促林薇练功，自己去到学堂夫子处预支了接下来半年的脩金提前给了林薇的父亲，林父收下钱一句话也没问林薇。

剩下一点银两买来一些面和肉准备回去做馄炖，路过前街时又看到了有人吆喝着卖糖葫芦，他数了数手中的钱——只够买一串了。

白云生漫不经心的坐在院中，偶尔指导一下林薇的动作，一抬眼，看到师父回来了。忙上前去接过风鸣叶手上的东西，林薇也默默走了过来，风鸣叶便拿出两串糖葫芦递给两人——准确的说是一串糖葫芦折成了两串，一串三个，分布均匀，剔透可爱。

白云生迟疑地接过，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看着看着，红彤彤的晶莹果子渐渐变得模糊，白云生吸吸鼻子，眨眨眼，做开心状爽朗咬下一颗红色果子，对着风鸣叶乖巧地笑。旁边林薇低头默默吃糖葫芦，风鸣叶摸摸两个徒弟的头，嘴角勾起，笑容如春风拂面。

玉瞳狐过来蹭蹭风鸣叶的腿，它周身覆盖着温润洁白的皮毛，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被一层薄光笼罩。风鸣叶又蹲下抚摸玉瞳狐的下巴，玉瞳狐一脸享受侧头舔他的手，风鸣叶被吓得手猛的缩了一下，然后避开去抚摸它的背。

白云生收了笑容，静静看着这一幕。

——

厨房里乒铃乓啷，白云生和林薇第无数次跑去厨房门口，看到风鸣叶把地上的木盆捡起来，里面的和的黏黏糊糊的面团好歹没落在地上，两人对视——“你进去，让师父出来陪你修炼”，白云生做口型。

林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冷漠脸，不说话。

风鸣叶放下木盆转身，两人赶紧跑回院中装作认真的练功，

“收紧核心——”

“肩抬高，”

白云生假装不经意回头看向风鸣叶，

白云生：……

风鸣叶鼻尖、额头和右脸颊都沾了面粉，衣袖用襻膊束起，显得有些滑稽。风鸣叶早将二人的动静收入眼中，不做置喙，只是把最后几个铜板交给白云生：“再去买一点面粉来。”

白云生迅速买来面粉，殷切恳求：“师父，我来帮忙吧。”

“不用，很快就好，坐着等着吃。”

白云生：“师……”，还没说完便被林薇严肃着脸给强硬地拉走了。

天快黑时，风鸣叶终于端出了三碗馄炖。

白云生看看碗里，只有几个是完整的，剩下的都是肉末，林薇的碗里也是，再看师父的碗里，基本都是面皮。

白云生大口吃下一个，夸张到：“真好吃！”

林薇不管烫嘴，只顾埋头狼吞虎咽。

风鸣叶有些脸热，听人说得很简单，自己尝试却总是不得章法，让两徒弟饿了这么久，中午饭到了晚上才吃到。

“吃慢点。”风鸣叶道。

白云生和林薇不会知道。多年后的一天，他们会在同样的除夕，同样的月色下，思念这碗不成样的混沌——那是他们再也吃不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