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的姜黄色卫衣,直到晨曦微露,一直都在邱泽渊微醺迷离的视野里闪现、消失中反复。
回家的路,好像很遥远,深一脚浅一脚的他,在关门的瞬间,才发现,夏沐居然认得他家的路。
“像到自家是吗?我说你,夏沐,怎么不回话?”嚣张的他歪歪扭扭地甩掉鞋,身子差点倒在后面的夏沐身上。
夏沐用手拦住,想要告辞,却被邱泽渊拦住,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你忒怂,所以,业务不行,照顾人还行。”
夏沐一把推开,朝他脸上狠啐:“敢情我好心送你回来,是来受你打击的?”
狠狠摔门,可一回头,邱泽渊已经斜靠在卫生间的玻璃推拉门上,呼呼大鼾。
夏沐犹豫的过程中,邱泽渊好几次差点站不住,在那东倒西歪,让他心揪一块。
最终,理智回归,他把邱泽渊扶到洗脸池边,直接把热乎乎的毛巾扔他脸上一边叫骂:“你最行,还不是被局长给卸了职,半年之间,还两次,哥们你,混的也不咋地。”嘭地一声,摔门而出。
邱泽渊瞬间惊醒,把镜子当成他的脸,猛呸一声回应,可惜,只有回声,并无回应。
跌跌撞撞的梦里,他被’离职,两次,混的也不咋地’等字眼一直折磨着,直到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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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设这段时间很是烦闷:真白玉兰真死了,假白玉兰又回了。
三条人命发生在御龙镇,这时运,在他任职期间,别提多晦气。
他暗暗发誓:不说升职加薪,单说这白玉兰,他也得把他逮住,才能安心。
铆着一股劲,李建设布下了他的小小计谋。
乔装改扮的舒之焉,虽然是半夜进镇,可还是被老苑的狐朋狗友、七亲八戚给发现了,这消息,在老苑的半碗面下肚之后,迅速传到了派出所。
扔下面碗,两人谁也没说话,直接很有默契的往白家跑。
“一定会去白大山家。”李建设咬牙切齿:“这妞厉害,白家应该还有东西,即使不在白家,也是在她熟悉的地方。”
“对,所长英明。”前面有个石块,老苑没看见,踉跄一下,崴了脚,闷叫一声,在李建设的白眼中,爬起来继续跑。
不少的镇民们,像看马戏似的,跟在后面笑问:\"李所,去抓赌啊还是去抓奸?”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气喘吁吁的两人,最终还是扑了空。
‘白玉兰’又在他们前面,跑路了。
不死心的两人,围着白家屋,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瞧了又瞧,唯一让他们赶到可疑的,依然是邱队曾经说过的:门前那条土路。
土路上的稻草,已经被人踩踏到完全融入到土地里,有些边边角角没被人踩到的地方,也渐渐变成深灰褐色,不远时日也会和被人踩踏的那些一样,烂到土里,最终融为一体。
李建设不甘心,盯着走过的路满脸严肃:“这条路,邱队说过有玄机。”
“可现在怎么看,它就是一条普通的泥巴路啊,玄机,玄机在哪呢?”老苑气的抓起一把乱稻草,挥舞着扔进路边的田地里。
“。。。。。。”
雨后的下午,烟气弥漫,一缕散射光透过云层,投射到这条刚刚一米宽,长度不过两米的土路上,李建设的眼光忽然停住,只见在路和田地连接的田埂处,靠近白家大门的方向,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新塌洞。
土质松软,甚至还带着刚挖出的新黄色的土色,种过田地的老苑蹲下,捻起一把,在手指尖揉搓,脸色沉郁:“才挖不久,你看里面翻出来的泥土都是干的。”
“卧槽,晚了一步?”李建设掏出电话,把洞口全方位照了有照,不死心的他,伸出手掌不停刨洞,不停念叨:“藏着什么呢?臭丫头,真有你的,敢情把我御龙镇当你的藏宝点?到底还有哪里藏了你的东西?把我们都当猴耍对吧?。。。”
不服气的两人借来铁锹,半小时不到,就把洞口硬生生挖成可以藏身三人的大洞,几乎半条路都被毁坏,除了土,还是土,什么都没有。
围观的镇民们越来越多,大家伙问:“李所,挖什么呢?还没到垦地的时候啊?”
“手机掉了,找找,都别围着,当心说是你们捡走了。”老苑的这句漏洞百出的谎话,还真让围观的人,减少一大半。
晚上,不死心的两人一合计,只能广撒网,才能捞到鱼。所以,传出话去:谁要是看到‘白玉兰’,报信到派出所,李建设把他独有的‘大树叶子’茶叶送两斤,外加老苑家的壮猪猪腿一条,过年杀猪就给。
这条件,在御龙镇,比起没钱的人们来,不可谓毫无吸引力,所以,到第二天下午,经过筛查,已经有可以相信的消息出来:‘白玉兰’带着一个男人翻后山去了,后来有人在出山口见到她,可没见到同行那男人。
“后山有藏宝,又死一个?同伙都不放过?分赃不均?”
李建设嚼着茶叶,揉着昨天挖地的酸腰,在脑海里,把所有看过的故事情节全部组合一次,得出一个大概结论:后山藏宝分赃中,发生纠纷,又死一人,还是男同伴。
消息传到邱泽渊那时,夏沐带着大刘那组已经带着人开拔已经快到御龙镇。
他,真的被程局暂时排除在案子之外。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排挤的滋味。
在程煜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没进去。憋着一股子火的他,直接给李建设撂下一句话:“等我,明天就到。”
一口茶噎在嗓子眼,李建设的眼睛恨不得成探照灯:因为院子外,虹光市公安局的人已经悉数下车,集中包括飞上高枝的曾经同事夏沐。
这,算哪门子事儿?小小御龙镇派出所,到底该听谁的?
打扮德如同花蝴蝶的夏沐,直接给李建设一个大的拥抱,同时在耳边慎重其事地说:\"邱队要是来了,让他一定躲开我们,记得!\"
“没。。。没。。。好。。。好。。。”
语无伦次的李建设,心,彻底乱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刘敏聪直接扎堆于李建设反应的白家屋,他不同于邱泽渊的谨慎小心,他才不怕有和‘白玉兰’熟络的人通风报信,他的格言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行六人,除了夏沐是安插进来的,全部都是二队他的人马,所以,不到半小时,全都分工迅速进入状态。该搜房子的搜房子,该走访镇民的走访镇民,该在后山搜寻的去搜寻。
不到一小时,那条土路,在太阳下山之前,已经用铲土机挖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连白大山的猪圈,也是上掀棚下挖地,整个猪圈,一片瓦砾和土堆。
同时,他散播出去消息:只要看到舒之焉,立马逮捕。
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刘敏聪找出东西:在猪圈的西北角,找出一本用黄皮纸包的严严实实的本子,打开泛黄褶皱的封面,一本日记出现在眼前,看笔迹确定:白大山写的。
这本日记,从白大山进入御龙镇那一年写起,很多事件都和局里掌握的情况一样:诈骗罪潜逃来此;依靠算命混钱;16年前刘淑萍把女孩送来等等,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淑萍姓刘,叫局里赶紧查。”刘敏聪一脸炫耀,将落灰的笔记本在手上扬了扬:“夏沐,你说,你们邱队在这混了这么久,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找到,你看我一来,大刀阔斧,手起刀落,是不是?”
“那是,那是。”夏沐小鸡啄米般点头,竖起大拇指:“你刘队的行事风格就是比邱队有魄力,我佩服!”
白大山的笔记本,能够将过去所有的时间线串起来,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舒之焉为什么要冒充白玉兰,真正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难道幕后,真的只是狗血的何小华(关鸿润)复仇之路?
夏沐还在沉思,刘敏聪已经开始眉飞色舞地给主管刑侦的胡大江做汇报,旁枝细节全都抹去,他末了胸有成竹的直接说:“可以结案了,出舒之焉通缉令吧。”
完全不疑心日记本的最后那页,被撕下的一页纸。
可夏沐却心神一紧:痕迹很新,明显是最近才撕下的。
“这页纸,大概就是白大山对自己的生活总结吧,你看,是最后一页。”刘敏聪关上本子,走了出去。
欲言又止的夏沐,只好将疑问放下,在晃荡一圈之后,他站在后屋的屋角,偷偷给他邱泽渊发短信,把看到的全都告诉了他,结尾附加两个大大的问号。
邱泽渊五秒回复:我明天尽早到。
夏沐惊得手机差点掉阴沟里,他想阻止,最后,还是看着屋前正和队友笑得前仰后合的刘敏聪,关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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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之焉,躲在邗江县城的小旅馆里,战战兢兢地把所有窗户关好,门闩确定上锁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深蓝色的帆布双肩包,拿出一个大红色的绸布布包。
轻轻的打开布包,露出正中间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
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下,泛着浅弱的紫色光泽,拿起盒子,淡淡的檀木香味,轻轻散开,宛如好闻的香水,在她鼻翼间四下散开。
装东西的盒子都是宝物,何况里面的宝贝。
她不由得眼放精光:这玩意,真有白大山写的那么神?能卖不少钱?
盒子不是常见的长方形或四方形,而是不规则的六边形,舒之焉并不急于打开盒子,而是仔细端详着盒子上的六边型,她发现,连接起六边形,好像是幅地图,可,是哪里的地图,她还暂时没想到。
最终,她还是屏住呼吸,怀着无比的期待,打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