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说话 第11章 翻译

“这就是你说的gay片？”邱小甲一边看着视频软件上的播放记录，一边看向某只造谣鸟。

“昂。”白羽在桌上走起了正步，但没两三步就住爪了。

是吧，不是吗？

“不过是同性题材电影，都删减得没什么了。”邱小甲戳了戳白羽的翅膀，白羽避嫌地朝旁边躲了躲。

“哦，好吧。”白羽对此不以为意，它认为自己不过是只不谙世事的小鸟，管他们gay不gay的，反正自己不gay就好。

话说回来，它都好久没有跟妹子亲近了，神啊，送一个美女来我身边吧。

“你们在说什么？”不知何时，就山出现在门口，正抱臂看着鬼鬼祟祟的一人一鸟，

“在说……”

“没什么。”

白羽已经习惯于说话被打断了，没办法，鸟生就是这样，现在邱小甲已经有和老大联合起来压迫它的趋势，它决定之后多和就山看几部越狱题材的电影，偷偷研究一下未来该如何出逃。

大概是看它生活不易，神真的给他送来了天赐的缘分。

在南方，比起寒意将尽未尽的春天，夏天似乎才是鸟类青睐的时节。各种各类的鸟儿们成群结队地前往水草丰茂的城郊，连带着城区都沾了光，能得到它们的驻足栖息，片刻停留。

窗外宛转悠扬的鸟鸣声伴随着羽翼拍击之声渐近，紧接着是鸟爪如同雨点一样落在遮雨棚上的“嚓嚓”声，和变得细碎的鸟鸣杂糅在一起。

又一阵细微的声响后，一只胆大的小鸟径自跳到了窗外的护栏上，为邱小甲家窗外的一方天地带来一抹亮色与生气。

白羽站在窗台上，隔着一层纱窗望着眼前的鸟，小小的眼睛像是看直了，嘴里也跟着发出鸟鸣。

或许，它的爱情降临了。

“它怎么了，不会抑郁了吧。”邱小甲一边吃桃子一边支起手肘撞了撞就山。

“没什么，发春而已……”就山把“发春”而已说得极小声。

“发什么？”邱小甲的确没听清。

“桃子好吃吗，给我削一个。”就山答非所问。

“一般，你别吃了。你给我翻译翻译，它们在说啥？”邱小甲又“咔吱”咬了一口桃子，拒绝了就山，并对就山提出了额外的要求。

此时邱小甲忍不住想：就山喜欢吃桃子吗？可这桃子的确不怎么好吃……他发现自己并不想给就山不好的。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就山已经开始讲故事了。

“白羽说：‘美丽的姑娘，我可以邀请你进屋共进晚餐吗？’”

“姑娘说：‘你是什么鸟？怎么被关起来了？’”

“白羽说：‘我是鹦鹉，但这不妨碍我们交流。’”

“姑娘说：‘你太白了，没有雄性气概，你好胖，是被圈养的原因吗？你还飞得起来吗？’”

“白羽现在发出的是没有意义的鸣叫，应该是被打击到了。”

“可惜。”邱小甲中途插播评论。

“姑娘说：‘追我的鸟太多，你还排不上号，再见，普信鸟。’”

就山真的一本正经地翻译起来，丝毫没给白羽留面子。

“为什么白羽说话一股译制腔味儿？”邱小甲实在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讨厌你们。”白羽气鼓鼓地转过身，看起来是有些丰腴。

“我很抱歉。”邱小甲笑着说，毫无悔意。

“放我出去。”白羽又开始发出报警器一样的声音，吵吵嚷嚷。

“去，追寻真爱。”就山唰一下就把纱窗打开了。

“但不是现在。”低头看了眼看着外面的二十来米高空，白羽立马闭嘴，能屈能伸。

“笃笃笃”。

一团和乐的气氛被一阵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众所周知，邱小甲没什么朋友，父母更不会上门，平时敲门的最多是房东或外卖员，但邱小甲自己做饭，也不拖欠房租，所以两者上门的次数也不多。

所以，是谁？

“呃，你好。”邱小甲刚开门，本能地眼前一亮，男子虽未自我介绍，但邱小甲一眼看出他是来找就山的，因为他和就山一样，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

稍微有所不同的是，对方将长发束了起来，身上也是武者的素净短打服饰，远不如就山花里胡哨。

“唤风？”就山的声音从邱小甲背后传来，邱小甲回头看着就山，有些不知所措。

“主上。”唤风将右手放于胸前，低头行礼。

“你们聊。”邱小甲一步一回头地往厨房里走。

“进来吧。”就山说。

“是。”唤风走进来，顺道把门带上了。

“你找上我，是有要事？”就山上位者的气势还在，但日常的T恤短裤拖鞋打扮让他看起来像在演话剧。

“属下与主上失联多日，故冒昧上门造访，主上何时归山？”唤风说道。

的确，就山此前一直是久居深山，远离俗世，此次人间走一趟，虽然时日不长，却也有月余。而期间他忙着与邱小甲周旋，竟忘了与唤风联络，尽管联络的意义不大。

但关键不在于联络，而在于“忘了”本身。

“族中事务如何？”就山问。

“一切安好，大家听闻主上来了凡尘，也对凡尘渐渐生出了向往。”唤风如是说着，说到后面脸上竟生出一丝腼腆之色。

“是吗。”就山的声音轻飘飘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唤风应声。

山林没有就山依然能转，就山从前不清楚，现在却了然了。

他们一族很少涉足人世，甚至很少走出山林，虽然没有刻在石碑石壁上的规定，但他作为一族之长不出山不入世，其他族类也不会妄然行动。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异类”，但小鸟们很单纯，大多数总会下意识跟着领头的那个。

自他修炼成人起，时间和生命变得很长，很长。上千载的光阴就按照着既定的速度就转、消逝，他每时每日每年重复着同样的事，迎来新生，送走故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千载还不如同族的十余载快活精彩。

连来拜访他的孔雀都嘲笑他：“不好玩儿，你这儿不好玩儿，千年前是什么样，千年后还是什么样……”

“不知情不识趣，守着山头当地主，要我说谁敢嫁给你啊，空有其表，空有其表，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对你主动的多半图的都不是你这个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身居高位，不苟言笑久了，就山几乎都要忘了原本自己脾气就不太好，那天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孔雀踩中了雷点，当场动粗拔了孔雀两根尾羽，气得爱美如命的孔雀直骂娘。

原来，他从不喜欢孤独与麻木。

他当然会成亲，所有人也认定他会成亲，甚至料定他会找门当户对、芳华绝代的女子成婚，为他已然不凡的生涯锦上添花。

直到他遇到了邱小甲，被弄得左右动弹不得，被激出无奈、愤怒、烦躁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想，他没办法。

短短几十载生命的凡人善良、丧气、敬业、离群、孝顺、脆弱……好的坏的特质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没有无尽寿数，没有无限灵力，却让人没法再用冷漠的目光轻视他。

他的愤怒和崩溃总是来得很突然，让人束手无策。

邱小甲，很少被善待，却窝囊又坚强。

“我跟他现在有羁绊，暂时无法分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山说。

“您是说那个凡人？羁绊之道，身死则缘灭。或者您可带他回族中，长老们自会想办法。”唤风说。

“我不杀他。”就山看了低头的唤风一眼。

厨房门口有人影闪过。

“可……”唤风欲言又止。

“既然无事，你先回去吧。”就山说道。

“是。”唤风转身欲走。

“他们若想出来，出来便是，切记不可伤人，保护好自己。”就山的话成功让唤风止步。

“是！”唤风应下，这回是真的要离开了。

家门一开一关间，仿佛无事发生。

“还要偷听多久？”就山一步步走向厨房，像一个突击查岗的资本家。

“我……”邱小甲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一只手拿着削到三分之二的桃子，不知所措。

盆子里还有五个已经削好的桃子，看得出邱小甲有点紧张，手上估计没停不下来过。

虽然说是不好吃，但粉里透红的桃子还是散发出了幽幽的果香。

“你会，杀我吗？”邱小甲问就山，手上沾了一些蜜桃汁，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的，但很快开始蒸发，变得粘黏。

“你没听到吗？不会。”就山大方地对他说。

“那，你会走吗？”邱小甲依然小心翼翼。

“但不是现在。”就山顾左右而言他，像是沾上了某种人间传统恶习。

“那你给我翻译翻译，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邱小甲不知何时学会了追问，以及得寸进尺。

怎么回事，对话像是在倒放。

“邱小甲，这里不是真心话梦境。”就山还是冷着脸，但或许并没有那么冷。

“可以吗？”遇到不清楚的问题时，邱小甲比想象中执着。

“翻译一下就是，邱小甲，你要试着跟我约会看看吗？”这一次，就山打算对自己和邱小甲坦诚。

“哦……我想一下……”

两秒钟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