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慕凡睨了他片刻,“你先说。”
安尘对上他的视线,定了定神色,问道:“慕队有分离性失忆症,那你会不会忘记什么重要的人或者重要的事情?”
“应该会。”慕凡抬眼看着他,回答得诚恳,“我经常梦魇,在梦里看到一些很不好的画面,我觉得那是我遗失的记忆。”
安尘没有看他,低头的瞬间听到了一声低沉又无奈的叹息:“他们好像在惩罚我。”
安尘蓦地一顿,停了手里的动作,片刻后,他抬头,“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慕凡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嘴角一勾,贴近了人说:“你似乎很感兴趣。”
“没有。”
慕凡看着他顿了顿,又说:“这么迫不及待想打探我的秘密吗?”
安尘没有情绪的说:“慕队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他转身要走,又被人大力拉了回来,后背直直撞进了慕凡怀里。
安尘整个人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热度,慕凡长舒了一口气,在耳畔说:“没有,虽然说那是我记忆的一部分,但如果那是不太好的记忆的话,或者是让人伤心的记忆,我其实并不想记起来。”
安尘点点头,他还记得杨灿问他时的表情,也记得他那几句话,如果他跟慕凡之前是认识的,为什么自己也会跟他一样不记得?所以,到底发生过什么,会让我们两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
安尘看向慕凡,慕凡这会儿还靠着他,他感觉不太舒服,刻意保持了距离,说:“好,我问完了,慕队可以发问了?”
慕凡没意识到他疏离的动作,视线落在他身上,盯了很久,才说:“贝丽走时我就看到她神色不太对。我问你,我不在时,你跟她说过什么,为什么她突然那么激动,还有....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一样的人又是谁?”
安尘笑了一下,能猜到他的问题。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问清楚。
安尘回他:“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刺激了她一下。”
慕凡又逼近过来,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问:“怎么刺激的?”
安尘上前一步,又隔开了两人的距离,用淡淡的口吻说:“我跟她说我有两个我,不同的自己,一个温柔,一个强势又令人恐惧。”
安尘说完就要走,不料,又被慕凡硬拽了回来:“你是怎么看出她有问题的。”
安尘低头看了眼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很平淡:“我问了慕队两个问题,你也问了我两个问题,扯平了,多了一概不回复。”
“告诉我,你怎么看出她有其他人格的?”
慕凡的直觉向来很准,虽然刚才那句“我有两个我”说的很平淡,但他能从安尘的眼神里捕捉到什么,这句话好像并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就单纯的作为一个正常人而言,即便安尘能捕捉到贝丽不一样的情绪,也不会发现一个人背后的隐藏人格,除非一点,那就是感同身受,或者说共情。
一个人的共情能力决定他的思路,可一个正常人在不清楚对方的状态下,怎样能做到与双重人格的人共情,显然这说出去很扯,没人会信,但安尘做到了。
所以慕凡不得不怀疑他。
安尘面上微笑不减,说道:“直觉吧。直觉告诉我这小姑娘不简单。”
“你说的是直觉?”慕凡说,“就这?”
安尘微微耸肩:“不管慕队信不信,就是这样。”
他当然不会告诉慕凡,那不是直觉,是同类人的一种共通点,贝丽跟他几乎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做着痛苦而悲惨的战斗,同那个非核心人格你争我夺,以便占据这一脆弱的躯体。
那些隐藏在这个躯体背后的,不为人知的意志障碍以及妄想和幻觉,在每一次的夜深人静里,都这样折磨着他们。
脑海里还无时无刻回荡着另一个声音,在告诫着:“你不是一个人,我还想要主导你。”
……
最后,食堂没去成,慕凡亲自掏腰包给大家订了外卖,楼下那家牛肉面。
寂静的办公室里,吃面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安尘那一碗跟别人的不一样,其余三人红汤打底,上面铺满了牛肉片,火腿肠加煎鸡蛋,唯独他那一碗,清汤寡水,上面绿油油地漂浮着一堆香菜叶。
不用想也知道谁干的,安尘觉得他这是在报复。
简宁吞咽下嘴里那一口,看过来,含糊不清道:“安教授,虽然知道你口味清淡,但你把牛肉都给慕队这件事让我很不解,不吃肉没力气啊。”
顾松也抬起头来,说:“我就说啊,你这样不行的,晚上体力跟不上。”
安尘闷嗯了一声,从办公桌前探出头来,说:“不是我给的。”
“我靠,老大,你这么不要脸的吗?你这样没人性不会天打雷劈吗?”
慕凡吃完那一口面,说道:“他口味清淡,避免浪费。”
“你这样不行啊,”顾松非常自觉地从他碗里叼了一片牛肉过去,“作为队长,欺负新人,太过分了。”
“就是。”简宁附和,顺便从他碗里夹了根火腿肠放自己碗里,“真是过分。”
“我看你俩比我还不是人。”
顾松机灵,见势不好,赶紧捂着自己的碗,换了话题:“老大,你听我说,我找技侦了,过会儿让他们把那个医生小区附近的监控调出来,如果他在案发时间段出去过,就能证明他是故意陷害老大。”
“嗯嗯,我吃完饭也去调查死者宿舍那几个人。”简宁顺势插上话,“不过我还是没搞明白,老大你去人家医院做催眠这件事,挺让人匪夷所思的,你不会被他控制了吧。”
简宁抬头,看向安尘又道:“安教授,有没有那种控制人的催眠术,就一睡觉问啥啥都说了的那种。我害怕.....”
安尘放下筷子,拿纸巾擦着嘴,很认真的解释:“一个人处于放空状态,或者完全卸下防备时本身就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如果让他感到身心舒畅,那么他会自然而然地回答提问者的问题,也就是说……”
顾松吞咽一口,跟上话:“也就是说老大真的被人催眠了,还有可能泄露了什么?”
“也可以理解为,他有意识的被人催眠。”安尘看了他们一眼,发现几人面上都是疑问的神色,又继续说,“其实可以这样理解,慕队想要被人催眠,然后从中找出自己的问题。”
“这样啊,明白了,就是太累了呗,想找人说说话。”简宁看着慕凡,“老大,我懂,母胎单身这么多年,你也孤单寂寞。你以后要是有压力其实可以告诉我们,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你这样让我们很自责的。”
“老大,等我回家把猫/片发给你,真的超级减压,你看看吧,别去找无良医生了,真是害人不浅啊。”
慕凡摔了筷子,不耐烦道:“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快吃,别废话了。”
饭后。
慕凡勤快的收拾桌子上那一堆垃圾,边收边抱怨说:“真是有够邋遢的,还嫌弃我找不到对象,但凡你精致点搞干净点,也不会母胎单身二十多年。”
他说完这句,还特意抬头看了眼窗户边的人。
安尘本就是那种不管在哪里,都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人,袖口整洁干净,那熨帖平整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就连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都恰到好处的弧度完美。
慕凡单身近三十年,整天风里来浪里去,他其实自己都没注意过形象问题,但最近跟安尘待的时间长了就总是会不经意地去看,去想,去比较。
当然,有时候也会思考,一个人让人舒心的这种地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每次靠近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但慕凡能肯定,那不是香水,也不是廉价的花露水。
“这桌子来回抹了不下四遍,我想应该很干净了,都可以映出慕队那张脸了。”安尘忽然起了身说。
慕凡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哽,抹布一扔,坐回了电脑前。
安尘微微一笑,说:“这里有段视频,慕队不如过来看看。”
“有线索了?”慕凡走过来,俯下身。
慕凡贴过来,胸膛恰好靠在了他肩膀上,温度也传了过来,安尘下意识地一僵,没吭声,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
慕凡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觉得尴尬:“怎么了?”
安尘沉声道:“我在想如果贝丽突然从宿舍跑出来,先不说监控的问题,为什么同宿舍的人不知道?”
慕凡一愣,足足过了好几秒才说道:“当时她们应该是吓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肯定睡不着。”
“对,都吓成那样了怎么可能睡得着,那为什么她不说?”
安尘突然说:“她不说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或许这个整蛊游戏要反转了。”
“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宿舍竟然比宫斗都要精彩。”
安尘:“我有她们直播间账号,要不要看看回放?”
慕凡神态一凛,随口道:“或许应该找找四人直播间,比单人直播要精彩一些。”
安尘看着他笑了笑,掏出手机,解了锁。
慕凡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这头像壁纸为什么都是猴子?”
安尘直接说:“它们的表情更直观一些,不会隐藏情绪,不像人,会作假。”
慕凡撇撇嘴,但还是表示赞同,“确实。”
直播软件打开,安尘搜了四个人的直播间,终于从戚然的直播间搜到了几人一同出现的画面。
点开播放键。
“hello,大家好,这里是超级变态的恐怖故事主播——戚小然,今天给大家讲的是,铛铛铛,这是我的好姐妹儿们,不用介绍了吧,她们今天会协助我完成直播,今天的直播故事是《我是精分者。》”
慕凡从屏幕中抬头看了一眼安尘,安尘也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目光,就听他说:“有点意思。”
两人继续看向屏幕,就听戚然解释道:“大家肯定会发出疑问,都20xx年了,能不能讲点阳间的故事,放心啦,我的房间什么时候讲过阴间的故事啊,别看故事名字起的这样,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的小伙伴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呢?快快快,灯拉上,耳机带起来,让我们来一场恐怖之旅吧……”
画面一转,屏幕变得漆黑,舒缓得音乐被恐怖的bgm替代。
紧接着一声凄惨的嘶喊从屏幕中传来,声音里混杂着恐怖的背景音,“我在深海里,面前是无数个我,她们哭喊着,快下来陪陪我……”
“啊……”
故事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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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