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亮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映不出多远,笼着半个小院,秋白望着湖对面的三层小楼急的直跺脚,“你说姑娘怎的还没回来?”
宛白怕晚间冷,又取了筐银丝碳铺底,“急什么,世子爷又不会伤害姑娘的…”
“怎么不会?你没瞧见昨个儿姑娘回来时披的那个斗篷啊,肩膀上都被血给洇透了…”她洗的时候还心疼的很,世子爷对姑娘未免太偏激,当年之事,怎么能全怪姑娘呢,她也是受害者。
“不会的,姐姐放心吧。”宛白很肯定,世子爷绝不会伤害姑娘,否则也不会吩咐她好生伺候,又送了这么些东西。
正说着,听见院外传来声音,俞寄蓉披个墨色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送回来,承德看着人进院,才快步回去复命。
“姑娘?”秋白搀着她往内室去,一眼便瞧出她刚才重重的哭过,眼眶仍红着,尤其左侧的耳垂上,似还存着牙印,“姑娘,您哭了?”
宛白也跟在后面,有些不解,瞧样子世子爷该是喜欢姑娘的啊?所以她才憋着裴堰公子的事,省的日后生嫌隙,但如今怎么不见姑娘高兴呢?
俞寄蓉还没缓过来,解开大氅后,秋白更为震惊,因着袄裙最上头的两粒盘扣是开着的,且像被大力气拽开的,线头都露了出来…
胡乱猜测道,莫不是世子对姑娘用强了?
真是岂有此理,她家姑娘又不是个丫头,能随意拉上榻给男人消火用,咱是正正经经的大家姑娘,只是寄人篱下才这般处处受制,怎么能这样对待呢…
“你们先出去,我自己呆会儿…”俞寄蓉跌坐拔步床上,神情恍惚,眼中还湿润润的,存着水汽…
自落入男人手中,她便被困的动弹不得,蜷缩着膝盖,将脸埋在双手中,这样不行,今日若不是有客来访,他一定会失控…
南冠居中,裴尧舔了下后槽牙,眯眼盯着缸里游弋的金鱼,玉印磕在木扶手上的声音愈来愈清脆,承德在旁边直冒冷汗,擎等着一会儿挨罚…
实在是没法啊,这人求到跟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来禀报,谁道刚上楼梯就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间歇是男人动.情的安抚声,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自弱冠以来,主子爷的生活习性便更为苛刻严厉,洁疾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上次姚姑娘只是拽了下爷的衣摆,就被一脚踹开。
尤记得那时刚打赢胜仗,有位总督送了位异族姑娘,那模样身段经的是精挑细选,还天生体香,特意送来给主子爷消遣用的,谁道没过一刻钟,便唤他进去收尸,可怜的姑娘只是碰了下爷的手背,就一命呜呼没了命…
却是没料到,主子爷会对表姑娘如此急不可耐,失策,失策啊…
来人是旧时他父亲手下的副将,如今回京多年,已坐上了正六品的位置,今日前来是求他手下留情,不要抽走京郊大营剩余的兵力。
“世子爷,您已手握虎符,掌天下兵马,那京郊大营里大多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弱病残,实在是不能再派上用场。”中年男子坐在下首,语气很是恭敬。
良久,裴尧都没有出声,堂中只余着敲击玉印的声响,刚才他,他对那个女人…
复杂的舔了下唇角,有些意犹未尽,身体仍残存着那种晦暗邪恶想破坏撕裂的欲.望,想要更多,更多…
“世子爷?”中年男子等不及,提高声音提醒道。
承德见主子爷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心里默默替程大人默哀。
“老弱病残?”男人嗤笑一声,把话说明面上,“那怎么还能替太子暗杀无辜官员?”
他是如何知晓的?
程大人内心惊恐万分,但眼下保命要紧,“世子爷不可血口喷人,下官清者自清,绝不曾替谁卖命。”
裴尧撂下玉印,挑眉看着他,“放心,不到一日,你就会乖乖把干过的事全都招了…”
程大人一见情势不对,站起来便欲反抗,可承武早就等候他多时,一掌劈在后颈使人晕了过去。
趁着把人抬出去的功夫,承德暗想干脆一走了之,刚下楼梯,听着上头传来主子爷的声音,“承德啊,今日不罚你,若再有下次,爷阉了你做太监。”
我的老天爷啊,承德夹了下双腿,下意识觉得冷风直往裤兜子钻,冰凉冰凉的…
翌日天还没亮直接进宫,裴尧掀起袍摆跪地汇报,“禀圣上,程威及其家人已经全部抓获。”
太极宫位于皇宫最高处,吸天地之灵气,取万物之精华,嘉康帝身着霜灰色道服正在盘腿打坐,其后是八位真命护法。
见他来,睁开眼放下了手,许是感觉今天格外轻松,对他很是慈祥,“起吧,他就是上次供出来的那个?”
裴尧揽袖站起,答,“是,京郊大营已经封锁,只待圣上下旨。”
嘉康帝望着东边刚升起的赤红太阳,突然问,“得罪了太子,就不怕他日后清算于你?”
当朝除了太子,还有三个皇子,只是个个身存残疾半死不活,再加上皇后娘家硬挺,继位之人已是毫无悬念。
殿中男子面不改色,敛袍再次跪下,高声道,“圣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嘉康帝大笑着转身,连说三个好字,“如今朕全心钻研修道不死之身,朝廷便交给爱卿了。”
“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圣旨很快到了崇阳王府,众人听后俱是一惊,裴韦瀚扶着老夫人的手都有些抖,“他小小年纪,如何就掌内阁了?这,这…”
诸多赏赐暂且不提,只说这同时掌管内阁和虎符的人,历朝历代中绝无仅有,他裴尧何德何能得了圣上青睐,得此殊荣…
这旨意到达没有一刻钟,京中就像滚了开水一般,将崇阳王世子推上浪尖。
俞寄蓉随在他们身后,听裴韦瀚在慈安堂里大骂了许久,老夫人始终没有说话,最后亲自派人去请的张凝芙父亲密谈,这意思不言而喻了,他们彻底撕开了伪善的脸皮,血赤糊拉的出现在人前。
只是她知道,他却不知。
晚间大厨房异常忙碌,因着慈安堂要设宴,这天大的好事,怎么都要庆祝,老夫人换了一身牡丹红颜色的褶罗马面裙,裴韦瀚亦是红光满面一身正装,张凝芙牵着裴雯在东厢和父亲母亲说话,姚嘉慧养了两日恢复些气血,依偎在罗汉床上吃葡萄,这会儿子听奴仆说世子回府了,老夫人推一把姚嘉慧,“嘉慧亲自去请尧儿来…”
姚嘉慧有些害怕,弱弱的撒娇,“祖母,让别人去嘛…”
“看看,这孩子还害羞上了…”打趣她一句,到底舍不得,正好瞥见俞寄蓉,便道,“让蓉儿与你一起,去吧…”
想起如今世子表哥的地位和势力,她还是生出了虚荣的想法,日后若真做了世子夫人,那些贵女岂不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些日子上门试探的人家可不在少数,有几个之前还曾瞧不起她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如今轮到她翻身了。
“行,走吧…”姚嘉慧轻蔑的瞥一眼她,上轿前发现这人好似与之前不同了,定睛细看,原来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招人的慌。
委实令人厌烦,坐上轿子后,绞着丝帕想,日后非寻个机会剜了去,让她勾引裴堰表哥。
俞寄蓉随在轿子后面走,斗篷的帽檐松垮的搭在肩上,今日这宴并非好宴,不知他们下午密谋了什么,总不会是要杀了世子吧?
他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上,身后之人随手一推就掉下去了,她需怎么提醒一下世子呢…
裴尧是带着一身血回来的,承德伺候着沐浴,听小厮进来报,说表姑娘来了,吓的他立刻就扔了手里的皂球,“表,表姑娘来了?”
水池中的裴尧也是没料到,她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穿衣吧。”男人从水中站起,宽肩窄腰身形匀称,只是腹部的一道伤疤有些破坏了美感。
几步出去,长发披在身后,还滴答落着水,跨过紫檀嵌石插屏后,见女人后一步站着,前面的还有个女人笑颜如花,矮身行礼,“世子表哥安好,祖母请…”
男人截住她话,“过来给我绞发。”
啊?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使唤我啊?
但想想他是世子,算了,姚嘉慧往前一步,却见男人身后的承德快速将手里的干帛递给她身后的胖冬瓜…
俞寄蓉接过时还觉得自己刚才莫不是疯了,为何要提醒这只疯狗,但凭他能咬人,岂能让别人咬他,痴人说梦。
咬着牙往前走,真想将手中的东西一把摔他脸上,再冲着他吐口唾沫,然后拿条鞭子狠狠抽他,让他咬自己耳朵,让他撕自己衣裳,让他像唤狗一样唤自己…
想了特别多处置他的缺德法子,却,还是站在了男人背后,乖巧温柔的绞起头发。
抬眼扫量面前的女子,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姚嘉慧抬起高傲的头颅,心想也是,她可不是个干粗活的丫头,扬声道,“祖母说今个儿是世子表哥大喜的日子,所以在慈安堂设的宴,特意让我过来请表哥呢…”
裴尧扯了下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轮廓分明的脸上愈显凉薄,一把伸手将身后女人拉进怀里束缚住,低声贴着她耳侧问,“你也是来请我的?”
俞寄蓉的手指很干净,从不染什么花色,修剪的也及时,不蓄的那般长,轻勾起一绺头发放在干帛里,慢慢擦拭着绞干,怕扯痛了他,如此来回,边听姚嘉慧说话,正想着男人能怎么回答之时,被他扯进怀里桎梏住,男人的呼吸就在她耳后,昨夜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再次袭来,差点淹没了她…
姚嘉慧上次失利后,她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有可能是世子表哥没有看到她的好,有可能是真如祖母所说,世子表哥正好犯了癔症,再有可能是他只是不小心,毕竟像她这么雍容高贵艳色绝世的美人,怎么会有人不动心呢?
所以今天她决定好好展现自己的才情,她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对做得起崇阳王世子妃。
然而,眼前一幕是怎么回事?为何世子表哥会搂抱着那个胖冬瓜,且如此亲密厮磨,这,这,这太过分了…
“你,你们,你们怎么能干出如此羞耻之事?”
久久,姚嘉慧指着他们大喊道…
俞寄蓉被她这动静吓的一哆嗦,感觉男人稍微远离了她,正要喘口气,听的他说,“这个女人如此聒噪,不如拔了她的舌头?”
ps:嘤嘤嘤,明天继续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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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