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摔傻以后 第16章 第十六章

圆月高悬，月光清冷。林间小溪旁，生着一拢篝火正散发着温暖的光，驱散了夜的清寒。

就着刚生好的火光，上官玥拿着碎布轻轻地擦净严玦左肩的伤口，伤口渗出的血都结了痂，看着十分可怖。

大抵是伤口碰着了水，便是在睡梦中，严玦的眉眼也紧皱着，似乎很痛。

上官玥瞧见了，一边动作轻柔的擦着伤口周围的污血，一边轻轻吹着口中还念着，“不痛不痛，我娘亲说了吹吹，痛痛就飞走啦。”

等洗净了伤口，她轻轻地将方才用火烤干的药草叶子捻成粉末，洒在了伤口上，再取上一块她扯下的干净衣布，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伤口，并不熟练地系上了结。又将搭在严玦身上的衣裳拢了拢，让他能睡得更安稳，更暖和些。

篝火忽而跳动，不远处响起两声不知何物的嚎叫。吓得她紧紧地挨着严玦，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眼中又蓄满了泪。

踏云不知何时踱步站在了她身旁，高大的身躯，仿佛是守卫，要守着二人一般。

她伸出因为泡了冷水而有些泛红的小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不能哭，三哥哥睡着了，她要保护他，就像刚刚三哥哥保护她那样。

夜色漫长，不知几时天明。

一整日的奔波让人疲惫不堪，她却强撑着睡意，认认真真的低头看着严玦，见他难受皱眉的时候，便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膛，哼着她娘亲哄她入睡时的无名小调。

曲调柔和，却偏偏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

严玦恍惚，不知何时，他又站在了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血海，尸骸不停地从血海中浮出来，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势要将他撕碎啃食，拉他下沉入血海之中。

他拼命地往前逃，砍开了一只又一只扑上来的尸骸，鲜血不停地迸溅在他脸上、眼中、鼻腔，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浑身是血，看不清模样。

他不在乎，他只想要逃走。

可是尸骸前赴后继，永不止息。

他的刀刀刃卷了口，逐渐变钝，再也无法砍杀尸骸。尸骸像是嘲笑他，抓住了刀，清脆一声，刀四分五裂，碎成一片片沉入海里。

他失去了最后一道防备。

他忽然不想再拼命挣扎，闭上眼，任凭尸骸朝他扑来，撕扯他的躯体，拖住他去往血海深处。

他知道血海深处是什么，那里是关押他的地狱牢笼，他从那里逃脱，如今又要重归于此。只要到了那里，他便会和这些尸骸一样，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再不见天日。

或许这才是他的宿命，他本就是这些厉鬼尸骸的同类，为何还要强留于人间。

他不属于人间，那个地方没有无尽的血海，没有会撕扯他血肉的尸骸，没有绝望、没有恐惧，有光、有香味，美好温暖，却不属于他。

就这样吧。

他想。

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放松了四肢，缓缓沉入深海。

“回去，快回去，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那道每回在他放弃挣扎时的温柔声音又一次响起。

从前响起这句话，他好像从心里会重新生起勇气，再去挣扎这逃离。

这一次，他选择放弃。

所以他回应，“这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语气中再也没有希望。

他不再寄期望能够顺着这道声音再去寻得血海的出口。

这次逃跑，下次还会被抓回来，不是吗？

逃跑没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那道声音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却依旧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回去，快回去。”

他缓缓下沉，世界开始重归黑暗，意识逐渐模糊，那道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终于，他听见锁链上扣的轻响。

他就要被永远关起来，重归于地狱牢笼。

忽然，远方飘来另一个声音，虚无缥缈，不知方向，却又轻柔温暖，带着不知名的力量。

他懒得理会，可还是控制不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锁住他的锁链有了一丝裂缝，透进了细碎的、却又耀眼的光。

*

上官玥缩成一团，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着头，将将要入睡的时候，却又在垂下头的那一刻醒来。

她摇摇头，想要将睡意给甩开。她现在可不能睡着，万一又有怪物来该怎么办？她要保护三哥哥，不叫怪物再欺负他们。

她想要拍拍脸，好叫自己能清醒几分，抬手，手却十分沉，她迷迷糊糊地往下看，她的手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那是一只骨指分明、苍白清瘦，掌心还带着薄茧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抓住了她。

她吓的一激灵，瞌睡散去，终于看清楚了，是严玦抓住了她的手，力气很大，抓着她的手掌都有些发疼。

她忍不住呼痛，又想把手从中抽出来，“三哥哥，我手好疼。”

可是严玦的力气很大，丝毫挣脱不开。

不知为何，过了片刻她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陪伴着严玦。

天边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林间飞鸟煽动翅膀，催促着黑夜赶快离去。

忽然间，严玦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张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双眼紧闭，额间渗出了滚滚汗珠，他正不停的说着什么，声音太小，叫人听不真切。

“三哥哥，你怎么了？”她没有听清楚，只好出声寻问。

只是严玦没有回应，他依旧像是陷在经久不散的噩梦之中，握住上官玥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就像是拼尽全力抓住了能够让他脱离噩梦的勇气一般。

上官玥轻轻俯下身，靠近了严玦的脸，终于听清楚了严玦的话。

“快逃，快逃。”他的声音喑哑，带着无法言明的痛楚，就像正在经历着折磨。

快逃？上官玥满肚子的疑问，她抬起头紧张的看过四周，只有踏云时不时的喷鼻声，再没有其他东西靠近。

她便回握着严玦的手，安慰他，“三哥哥，别怕，现在天亮了，怪物们都不敢过来了。”

“别怕，别怕，天亮了。”

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她欣喜，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狠狠推开。

她跌坐在地上。

耳边依旧是严玦压抑着痛楚的喑哑声音。

“快逃。”

“快逃。”

他看见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来自人间的‘人’，就像他在血海中时，描绘过千百万回过的那样，散发着柔和的光、有着沁人心脾的好闻香气、还有可以灼烧黑暗的温度。

是他渴望的人间，他想要抓住却只能推开的‘人’。

他不要让对方和他一样，永远陷在血海中不停挣扎，却逃脱不了。

所以他要重新捂住眼睛，不去看这人间，压抑着抓住她的渴求，耗尽力气大喊，“快逃！”

逃的越远越好，逃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逃到他不会想拉着对方一同沉沦的地方去。

他紧紧地贴着身后的树，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玥缓缓站起了，又轻轻摇晃了一下被严玦抓住的那只手，从一开始被他紧紧抓住就再也没有松开的手；就算被他推开，跌倒在地后，也没有松开的那只手；就算他喊着快逃，却依旧不肯放开的那只手。

她顺势就想要把严玦拉起来，但她浑身软绵绵没什么力气，虚晃了一下，反倒又跌坐了回去。

她歪了歪脑袋，思考过片刻，用另一只手覆上严玦捂住眼睛的那只手将它拿开，冲着对方露出个笑来，“三哥哥，我好饿，我们去摘果子吧？那儿有棵果子树呢。”

她好饿，所以都没力气将三哥哥拉起来，她眼馋那棵果子树好一会儿了，最上面那一颗果子红彤彤的，看着就十分诱人，可是她好像够不着。

三哥哥比她高，肯定能够摘到的。

严玦苍白的脸上好似终于有了血色，只是神情依旧恍惚，他直勾勾地看着上官玥的脸，“你为什么不逃？”

为什么不逃？

到处都是血和尸骸的地方，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总有一天，也会融入血海之中，变成啃食血肉的尸骸，为什么不逃？

眼前人似乎比他还要迷茫，“因为三哥哥你一直抓住的我的手呀。”

上官玥有些苦恼，若是三哥哥没有一直抓着她的手，她刚刚就能先去摘点果子洗干净，同三哥哥分着吃了。

大约是真的饿了，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去看严玦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严玦还是没有回应她，她这才抬起头去看对方，想要对方答应一起去摘果子。

严玦的眼睫很长，像是为了挡住眼中情绪而生长，此刻微微轻颤，泄露了他的一丝情绪。

上官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轻快的语气，“三哥哥你别怕，昨晚上我一直保护你，没有怪物敢来。”

有光照进林中，顷刻间驱散了此处的黑暗，上官玥指着头顶，“你快看，太阳出来了，怪物就更不敢出现了。”

“只要有太阳，我们就能回家了。”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欢快，让严玦忍不住抬眼看向太阳，那样明耀，叫人不敢直视。

更了更了，今天真的中二病爆棚，所以码出来了这一章。明天白天捉虫，眼睛疲惫。

严·中二病·玦：我渴求变成‘人’，所以要抓住你，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快逃。

上官·什么都不懂·玥：可是我被你抓住了呀。

而且她不想松开，苦恼。

咳咳，我满血复活了，这本我写的很有感觉，希望到最后不要辜负你们。

明天见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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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