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何故推他进湖里。”沈云簌着急的问。
“为了你呀,我都看见了,他对你死缠烂打,这等人就得好好收拾,我们赶紧走,别让人瞧见了。”说着秦悠拉着沈云簌就要离开:“放心,这里水浅,淹不死人。”
“他没轻薄我,你闯祸了,他好像是文国公府的世子,这薛家听说很不好惹,你快些走吧,趁这会没人看见,我想办法拉他上来。”
“可是……”
沈云簌望了周围,看到一支船桨,“我去拿船桨把他拉上来,你赶紧走。”
听了沈云簌的话,秦悠脑子嗡隆隆的只作响,今日她又惹了祸事,这湖边的水没那么深,不至于淹死人,但此人身份最贵,就另当别论了,她听了沈云簌的劝,朝着远处的竹林里跑去。
薛齐光不太会水,好在他处的位置水浅,只是水里泥沙软,腿也似乎不听使唤了,他试了几次都上不去,只拼命的喊救命。
沈云簌拿起船桨,试着把薛齐光拉上来,可她的力道实在不够,只能保证薛齐光拉着船桨不往下沉,折腾一会,六福和附近年轻士子们都来了,大家一起把人拉上岸来。
看着自家小世子落了水,六福认定是沈云簌干的,他跑来时,这里没有别人,他家世子又不傻,怎么会往水里跳。
沈云簌说了句不是自己,正想让薛齐光给他们一个解释,可几个小厮已经抬着人离开了。
这一番阵仗下来,怕是没人不知他落水了。
文国公府薛夫人得知儿子落水,还是被一女子推到了冰凉的翠湖里,心疼之余,心里的怒火也遏制不住了,薛齐光躲在房里不出来,任谁问他都不回话。
当务之急,她只能询问底下人,伴在薛齐光身边的六福一口咬定是一位姑娘,只是此人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薛夫人命他去打听。
不到半个时辰,六福回来了,禀告推入湖里的人是镇北侯府的姑娘。
在场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曹氏,今日她的身边只跟着魏瑶一个姑娘,除了魏瑶,还能有谁。
听到是一个姑娘家所为,薛夫人面色一沉,随即为自家儿子开解:“我儿虽然顽劣,却从未对那家的女子有个不合规矩的举动,这点上我是放心的,且他仁慈大度,各位也都知道,可不能因为他人善良就欺负了他。”
魏瑶已经和姜氏余氏一起离开了,也来不及把人喊回来对峙,曹氏只觉得惭愧,去年魏瑶因不满自己的婚事,当众让提亲之人难堪,想来是自己逼她太紧了,做此事故意败坏自己的形象吗?
可又有些想不通,国公府虽乃高门,可她却没一点结亲的意思,薛夫人精明,若说薛齐光仁慈大度,完全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女儿要嫁的人不但家世要好,这夫婿也要是个有才气之人,这薛齐光本就不在她考虑的范畴内,没有缘由去推他入湖。
眼下不容她思量太久,薛夫人就这个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娇惯的很,曹氏忍着一众人的目光,上前给薛夫人赔了礼,又急匆匆赶回镇北侯府问话,若真的是魏瑶的错,会特意来请罪。
踩着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曹氏赶回了镇北侯府,寻了一圈,最后在福安堂里见到了魏瑶。
曹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事早晚都会被知道,就薛夫人的脾性,定会为了他宝贝儿子寻上门来,这事既然被知道,自然就会传遍京城,薛家小世子被魏家的姑娘推入了水中,不出两日,这跋扈的名声怕是坐实了。
她先给魏老夫人行礼,而后看向魏瑶,她则神情淡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坏名声就要坐实了,曹氏气呼呼的指着魏瑶道:“你怎得如此骄横?”
“我怎么了?”上次见曹氏这般狰狞的表情还是在去年,今日赏菊宴上她规矩的很,一时间有些茫然。
魏老夫人看着争执的两人,让丫鬟把曹氏扶到椅子上坐下:“别以上来就质问,你倒是把事情说清楚一些再做结论。”
歇了口气,曹氏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随即叹息道:“我今日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怎得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你……为何要把薛家小世子推进湖水里,你是不是以为我和薛夫人多说了几句话,就要把你嫁过去,薛家那小子我还瞧不上呢,你把自己的脸面当成什么了,丢的到处都是。”
魏瑶听罢,觉得当中定有什么误会,回话时也十分硬气:“我没有,湖边我今日都未曾去过,更没见什么薛齐光,你听风就是雨,回来就诬陷我。”
曹氏半信半疑,此时,沈云簌带着春罗从外面走来,她走上前去,先给魏老夫人行礼:“外祖母,今日之事不是表姐所为,那时,我恰巧在湖边。”
想到小厮的那些话,瞧着是个面生之人,还是魏家的姑娘,再看一眼沈云簌,曹氏顿时想明白了,若是她这下就合理了。
“那就是你了。”曹氏腾地从圈椅上起身,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女儿就好,今日从薛夫人那灌满了怒火,还没发泄完呢:“瞧着一副乖巧恭顺的模样,真看不出来呀。”
“也不是我,我没推他。”沈云簌望着曹氏反驳。
“事情的经过薛家人都知道了,既然不是你,那是谁?你没事跑什么湖边干什么?因为你,我们薛家女儿名声都臭了……”曹氏继续喋喋不休。
魏老夫人气的震了震桌子:“老三媳妇,你没听阿簌说没有推人吗?就你这般沉不住气,还怎么当家,你也是糊涂,这事怎能随便认下,既然推他入湖,定是他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我们还要弄个清楚是不是欺负了我们的人,整天吆喝着顾惜名声,你累不累?”
曹氏坐回圈椅上,揉着眉心,今日考量的事情太多,之所以没能和薛夫人掰扯当真的细枝末节,也是为了顾惜魏家女儿们的名声,她现在还真是累的很。
沈云簌感到左右为难,虽说不是她把人推入湖里的,可秦悠也是为了救自己才这么做,瞧着曹氏这般架势,想来又起了一场误会,既然薛家认定魏家,想来薛齐光在湖里没看清秦悠的脸,而薛齐光的小身边厮曾当众说是她推了人,眼下,只能等薛齐光怎么说。
“既然与我们魏家没关系,明日我叫人去带个话,同时带些薄礼,看望一下小世子,再顺便问个清楚。”魏老夫任对曹氏说道。
这秋日湖水容易着凉,强健之人倒是可以扛过去,可文国公府的小世子是个娇惯出来的人,怕是难以抵挡这湖水的寒凉之气。
曹氏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此事跟沈云簌脱不了干系,她一句不是我推的就这般了结,于是又问沈云簌:“既然不是你,那又是谁?把此人揪出来,我要带她去文国公府洗脱我魏家的罪名。”
沈云簌面色一沉,攥紧手指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怕是此人就是你吧。”
魏老夫人受不了曹氏揪着人不依不饶的行径,随即制止道:“行了……少说两句。”
“母亲……”
未等曹氏说话,一道清丽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婶,你怎么不去直接问薛齐光,在这里为难阿簌表姐是何意。”
众人往后看了一眼,魏惜和魏临踏入房门。
“此事你可知晓?”曹氏问魏惜。
“不知,说不定是薛小世子自己的掉到了湖里也不一定,表姐不知就是不知道,为何要难为她?”
“我何曾难为她了?我在赏菊宴的厅堂里被薛夫人一顿数落,瑶瑶无端的背负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当时薛小世子把自己关在在房里不出来。”说着曹氏声音有些哽咽,想到那几位夫人瞧自己的眼神,她感到无地自容,在他们看来,是镇北侯府的五姑娘无理取闹,而那薛家是个受害者,往后还有谁敢来提亲。
魏临从进来就一直未说话,只请示魏老夫人之后,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身为大理寺少卿,这等事情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这魏临的手段曹氏是知道的,再倔强的嘴,到了他手里,什么话都能问的出来,于是曹氏央求道:“叙淮,这丫头我瞧着故意不说,咱们的给薛家一个交代,若不然,这名声就落到了镇北侯府上,全家都不光彩,你不如好好审问一番,你不是最擅长从人嘴里套话了吗?”
从魏临回来,沈云簌只看他一眼就垂着脑袋,不敢与他直视,今日之事怕是躲不过去了。
魏临早就散值回来了,也听说福安堂里正热闹,刚到福安堂门口,正巧遇到魏惜,听了厅堂里的话,也大致了解事情的缘由。
“三婶,表妹跟你一道出去的,你没把人护好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她身上泼脏水?你怎得让她一个人留在湖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我……”曹氏被问住了,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表妹柔弱,与薛齐光力量悬殊,她即使想推他入湖,也没那本事,你也不想想就给人定罪。”
可掉入湖里是事实,难道真的跟自家没关系,曹氏低头琢磨这件事。
沈云簌终于看向魏临,没想到他会帮自己。
曹氏不在说话,方才自己莽撞了好像,仔细想来,好像是这个理,沈云簌一张玉软花柔似的样貌,被薛家小世子瞧上也不是不可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魏老夫人也一脸不耐烦的瞧着曹氏:“咱们魏家与人人情往来的事都教给你管,我是看你是个顾全大局之人,今日怎得如此莽撞,还有,阿簌怎得一个人在湖边?”
魏惜说道:“祖母,我们到了翠园,和别园的几个官眷打了照面后,三婶就带着五姐姐走了,就连开席时,都不曾在一处。”
曹氏的脸立马变的晦暗,阴凉的目光投向魏惜,魏惜觉得自己阐述事实,也不觉得有不妥之处,于是道:“三婶,我说错了吗?”
曹氏的小心思再也藏不住了,魏老夫人倒是显得很平静,曹氏知道,越是平静,这接下来的事越是危险,她这些年也了解了魏老夫人的脾性,于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这时,林嬷嬷从外面回来,走至魏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文国公府那边的消息过来了,说世子从水里出来后就病倒了,状态很不好,害了温病,人也昏睡了过去,这薛夫人更是急的团团转。”
魏老夫人把那管事叫来,让他与薛家说清道明,这人不是自家的人推的,另外也表示对薛小世子生病一事感到惋惜,明日再差人看望。
这边薛夫人得到魏家回复,气的暴跳如雷,他国公府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能咽下这口气,可眼下不放心世子这边,只等着明日再去理论。
魏老夫人让人都各自回去,只把沈云簌留下。
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俩人时,魏老夫人朝着她招手,沈云簌走过去,今日之事,皆不是她所愿,但也因她而起,方才曹氏有些咄咄逼人之势,她自是不敢讲明事情的缘由。
“你坐下,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见沈云簌沉默,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其坐下:“你不跟我说,还是能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