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第65章 第 65 章

最后在机器人的地图导航下，巫砚找到了正确的大楼，他走进一间会议室，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不敢说话，全程一张扑克脸，邻桌的人看上去想跟他打招呼，被他瞪了一眼，害怕地缩回脑袋。

不跟人交流是个好办法，没人会发现他的异常，他就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报告，以同样的扑克脸开始了冗长无聊的陈述。

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他顺利地熬到了整个报告会结束，会议的最后，他被告知还有一场宴会要参加，宴会期间，可以携带一个同伴。

巫砚没有同伴，这是一个迟来的发现，他曾经是有一些人际往来的，在遇到叶诗之前，但那之后，他的人生充斥了异化和禁区，他的人际往来已经失去了那些没有明确目的的部分，当他想与一个人建立交流，通常只是为了套取信息，达成某种目的。

这种转变并不令他难过，他觉得叶诗肯定比他更难过，但他没有这种情感，在很早之前，他就该过这种生活的，只不过是绕了一点远路。

他从异能管理科的大楼出来，在附近逛了逛，又给叶诗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人在哪里，依旧没有回信，这种情况很少见，如果叶诗能看到短信，一定会立刻回一条黏糊糊的短信，如果换一个人给他发这种短信，用不着多久，这个人就会出现在黑名单里。

在大多数时候，跟坏脾气的叶诗相比，巫砚看上去是更容易亲近的，但接近之后，就会发现还是叶诗可爱得多，至少叶诗的鄙夷和喜欢从来都是直白清楚的。

宴会照旧在异能管理科的大楼里举办，不过地点并不在巫砚述职的大楼里，巫砚这次提前查询了异能管理科的地图导航，他在入口处几进几出，怀疑自己走错了一栋楼。

站在门口，入眼的是交错的墙壁和一幅幅挂在墙上的画。

巫砚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宴会就要开始，可大厅里没有一个人，他一定是走错了地方，正当他要转身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人。

这个人见到他就问，“宴会开始了吗？”

“你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巫砚惊讶，看来走错地方的不止他一个人。

“是啊，”那人还没察觉到异常之处，他来到入口处，看到了交错的画廊和无人的空间，“宴会在几楼？”

巫砚重又拿出地图，确认这里没有另外一栋相同的楼。

他们没有走错地方，那么是进错了入口？宴会厅在另一边？

巫砚想着，打算从外头绕一圈，这时，里头传来一声大叫，巫砚回头，后头是空荡荡的房间。

但就在刚才，有一个人从他身边穿过，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现在这个房间里应该有一个人，那叫声就来自他。

巫砚还记得声音是从靠左边的地方传来的，他缓慢靠近左边的画廊，那里有一幅油画，画中绘着一间别墅的内部，走廊上挂着一幅幅的油画，是人物的肖像画，窗外有一轮圆月悬挂于夜空，他的身后传来吵闹的音乐声。

巫砚循着唯一的声源走去，一道明亮的光穿过房门，切割了走廊的明与暗。

里头有说话声音，不止一道，是很多道，还有音乐演奏，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宴会，宴会上的人盛装华服，随着音乐起舞。

一曲结束，大家停止跳舞，所有人都不动了，纷纷扭过头，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巫砚正站在门口，他的影子被光拉得老长。

在明亮的灯光下，巫砚看清了众人脸上的面具，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无一例外。

这是一场化妆舞会？可没人告诉过他。

而且不久前，他就站在一幅画前，画中有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是人物的肖像画，靠近右下角的地方切出一道光，站在画外，他看不清那道光来自何方，可他现在来到了画里头，他看清了这道光的来源，也看清了满屋子的面具人。

一个侍者来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个面具，那是一个纯白色的面具，没有任何情绪，巫砚将面具接下，戴在脸上，进了宴会现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幅画里？为什么要参加一幅画中的舞会？为什么舞会上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异能管理科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到这里？

所有的一切充满了谜团，无论巫砚如何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啊——”

宴会现场传来一声尖叫，一个人倒在地上，白色的地面上沾着红色的血，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就这么看着她，没有人上前，没有人叫警察，只有一些听不真切的私语。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巫砚无法理解，他走出人群，来到倒地的人面前，试探鼻息和脉搏，她已经没了呼吸，她的身上在流血，这是一桩杀人案。

巫砚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这是一桩杀人案，谁看见了杀人凶手？”巫砚朝人群大喊，只听到嗡嗡嗡的说话声，但这声音依旧很远，他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巫砚想摘掉死者脸上的面具，好看清死者的面容，可当他将面具摘下，下面出现的又是一个新的面具，小丑在哭泣的面具，他又摘了一次，死者脸上的小丑哭泣面具变成了小丑微笑的面具。

这是怎么回事？

巫砚感觉到了一股荒谬感，他无法看清死者的真容，这个世界不让他看清，却又安排了一桩杀人事件，引诱他去查清真相。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说话声若近似远，飘渺不定。

为什么他们要戴着面具？

是为了隐藏杀人凶手？可为何又要隐藏死者的面容？

“摘下你们的面具，凶手就藏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巫砚再次大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人渐渐散去了，各自回房，管家来到巫砚面前，请他回自己的房间，回房的路上，巫砚试图和管家交流，可管家并不理会他。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那里有一面镜子，巫砚来到镜子前，发现他的白色面具变成了条纹状的，当他想摘下他的面具，面具之下，又出现了一张面具。

他又拿出一段蜡烛，将摘下的面具扔进火里，面具燃烧，脸上的面具却还好好的。

尝试过各种办法，巫砚确认了一件事，普通的办法无法摘下脸上的面具，这里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当他接过面具，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他也成了这里的人，戴上了无法摘下的面具。

直到睡觉前，他还没法体会到一个面具带来的可怕后果。

次日总会来的，当他出门后，他所看到的，是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他问他们的姓名，他们用他听不懂的呢喃回答他。

“你们从哪里来？”巫砚问他们。

‘嗡嗡嗡’

如同飞虫振翅的密集说话声围绕耳边。

他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也看不到他们的脸，他无法确认每一个人的独特性，也失去了辨认他们的办法。

管家领着他去吃早饭，长长的餐桌上，围绕着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他们有着得体的礼仪，只偶尔才能听到刀子碰到盘子的声音。

巫砚吃了一块面包，又喝了几口水，剩下的食物实在无法下咽。

他快被这诡异的环境逼疯了，倒不是无法与人交流，如果此刻换成一座空荡荡的屋子，他反倒能安心不少，可现在，这里全是戴着面具的人，其中潜藏着一个杀人凶手，所有人都安然地坐在那里，吃着早饭。

‘砰——’

灯具掉落到了餐桌中央，盘子和杯子碎了一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躺在餐桌中央，肚子被灯具戳穿，血液顺着身体往外流，落到餐桌上，又从餐桌上滚落到地面。

所有人站了起来，围成一圈，他们开始交谈，巫砚走到离死者最近的地方，他想确认死者的身份，他尝试着摘下死者的面具，面具之下，还叠着一张面具，并没有效果，他又在死者身上翻找，没有可以确认死者身份信息的东西。

巫砚此刻深深意识到一件事，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东西了，他无法确认任何一个人的身份，每个人都戴着摘不掉的面具。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什么是能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