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都是骨头[西幻] 第4章 面临危机

被穿梭于光影间的冰冷数据环绕着，这座幽灵般漂浮在虚空中的岛屿上，如深山老林似的长满各种树木。

只是一眼望去，郁葱绿树逐渐减少，更多遍布的是像灰黑色怪虫般狰狞扭曲地生长的怪异林树。

原渔坐在虬结的树根上，注视着眼前这团长着小犄角，正焦急地不断上蹿下跳的白色光团。

【996，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男主怎么就突然挂掉了，我这任务还得继续做下去吗，还是说换另外一个世界继续做任务？】

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穿着睡衣与拖鞋，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眼珠子如黑琉石般清亮通透，唇色苍白，眼底过分明显的黑眼圈让人能直接忽略掉她蕴着冷淡的清秀面容。

原渔不自觉地挪动着身子，稍稍远离正散发出阵阵黑气的树身，虽然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但她的接受度依旧出其地良好。

而系统光团不再像之前一样继续保持没有情绪的机械音，它方才将这一紧急事件上传给主系统，如今正等待着评估分析报告：【宿主，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迷茫了：【啊？！】

光团跳跃到这个头发乱糟糟的任务者面前，瞅见她身后那些枯萎的林木，话音里莫名多了些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宿主，你也知道，我们是负责管理由书籍衍生而成的大千小世界的时空管理处，而这里是其中一个部门——读者体验维护部，然后每个系统都有业绩指标考核。】

【如果达不到考核要求，系统将会被回收销毁，我们的栖身之处也会枯萎，不再继续生长。】

原渔抬起细白的手指想触碰一下它的犄角，光团也任由她的动作，只是指尖刚抚到尖尖的小端上，就感到一股细微电流传进四肢百骸里，吓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所以，你完成kpi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能从毫无表情的光团子中读出了一丝委屈：【主系统规定我们必须完成十个书中小世界的修复任务才可以升级为正式系统，可我之前带的宿主，任务全都失败，你已经是我实习生涯里带的最后一任宿主了。】

她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以前也是因为主角死亡导致世界线崩塌而失败了吗？】

系统叹了一口气：【我绑定的第一任宿主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毫无做任务的心思，消极怠工得很厉害，最后被隔壁佛系女主养成系统捡走了。第二任宿主倒是个态度积极的人，可惜他不愿意当背景板，居然在小世界里混成了一个大反派，影响了男女主的气运，导致读者体验非常不好，纷纷打了差评，最后把好端端的小说弄成了烂尾文。还有一任宿主本来在兢兢业业地做任务，结果在快把世界线走完的时候生了场病，不小心头孢配了酒，说走就走了……】

原渔听它一路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嘴角忍不住在抽搐了：【这样看来，你还挺倒霉的。】

系统刚想继续抱怨，这时主系统的报告已经发了回来：“该小世界的世界线已崩坏，经分析评估显示无修复补救可能性，建议封存该世界。”

随即在它的意识空间浮现出一行文字：“十个小世界任务指标无法达成，不及格实习系统销毁程序已激活，距离销毁剩余时间还有：180天。”

待原渔了解完现在的状况，不争气的泪水差点要流下来，【为什么你完蛋我也得跟着一起完蛋呀，就不能让我去别的世界继续做任务吗？！】

【宿主抱歉，在我们绑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属于共生的状态，如果我消失了，你的意识体将会因为没有归属而变得混乱。而由于你现实中的身体处于濒临猝死境地，即使回归你的身体，最终也只能按照原本的轨迹马上开启无可挽救的死亡历程。】

【就没有什么办法补救吗？】她表示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熬夜过度，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今这种悲惨的情况中，只能不抱希望地盯着这个光团，心情复杂地询问。

系统迟疑了许久，终于从虚无空间中掏出几块零散的精神力碎片，在她的面前展示：【如果你能够在我被销毁前拯救被破坏的小世界，用上几任宿主留下的能量进行时空回溯，让一切回归原来的故事线上。然后我再次申请对该世界进行评估，如果被判定可以继续发展，我和你就能继续存在了。】

【所以我要继续做任务，还得找到凶手，待时空回溯后，阻止男主被杀的命运，就有可能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它赞许地跳跃到原渔的肩膀上：【宿主你觉悟很高，理解力也很强嘛。】

她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那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赶紧回去找凶手吧。]

【好嘞！】

下一秒，原渔掉落到了一处长廊门口。

*

礼堂大厅里灯火通明，印着繁复花纹的天花上，金色翅翼虫散落四周，发出萤萤亮光，点缀着这场精致而光怪陆离的假面舞会。

鲛人乐队的成员戴上由蓝色珊瑚编织而成的镂空面具，虚幻美丽得如海洋深处最纯洁的精灵，在角落处欢快地演奏起充满节奏感的旋转舞曲。

学院老师们优雅地坐在餐桌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间不时对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的学生们投向注目的目光。

而戴着红色领结的地精侍者沉默地穿梭在人群之间提供服务，整个场面分外和谐。

原渔身上依旧是那条素淡的小红裙，脸上挂了个普通的小猫面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厅里。

璀璨灯光与他们脸庞上各种精美的面具相映衬，连空气里都弥漫了无与伦比的愉悦感。

【996，我被传送到哪里了？】她焦急地在脑海里召唤系统，想要弄清自己现在的境况。

【宿主，可能是由于销毁程序启动的缘故，系统传送的时间线变得不稳定，目前你所在的应该是两天后为庆祝神明苏醒而设置的假面舞会上。】

原渔抬眸望了一眼门口立着的胡桃木古典落地钟，指针模糊的轮廓落在她碧绿的眼眸里：

【男主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什么大家看上去好像都不在意这件事？等等……】

她眯起眼紧紧注视舞池中央那对身着情侣盛装，步调轻盈地在悠扬音乐中相拥起舞的男女，惊恐的话语从嗓音里溢出：

【那……那个好像是男主？你不是说他已经被杀了吗？！】

系统也有点惊讶：【我们的数据不会出错，男主的确已经死亡了。】

走廊的拱柱上攀附着浓密的灵珑花枝，原渔攥着一片奶白色的花瓣，定定地望向那个身姿挺拔，将明艳动人的精灵搂入怀里的王子殿下，手心里都泛出了薄汗：

【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你能不能将剧情传送给我，或者查一下到底为什么男主又死而复生了？】

【宿主抱歉，】系统的电子音里带上了些羞愧的意味，【探索剧情的权限已经被关闭，所以关于这个小世界里的所有剧情，都需要你自行探索了。】

原渔听到这个回答，已经不太意外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这副身躯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

如今这样做是占据了别人的躯壳，她总觉得不太好。

【滋滋——】

【宿主，这是在扫描小世界后所找到与背景板人设最匹配的躯体，你尚未进入这副身躯时，原主人的灵魂就已经消失了，所以你不必担忧。】似是看出了原渔的顾虑，系统认真地向她解释起来。

她理了理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直面这个惨痛的现实：

【行吧，我先去查一下这个莫名其妙又出现的男主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可刚迈进大厅里，系统干巴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此时正是舞会的中场休息时间，洛纳由于在魔法道具制造考试中试图抄袭地精族尤莱亚未遂并被他举报，两人正式结怨。请宿主在洛纳故意找茬，将尤莱亚手里所端杯盏碰撞跌碎时，站在两人身后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

原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还是往制造出喧闹声的角落走去，看到外露的肌肤上遍布斑斓蛇纹，浑身散发阴郁气息的一个男生与身穿黑白侍应服的地精正在争执，周遭却无人关注这一幕，大家只沉浸在美食与音乐之中。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默默半蹲下来，心不在焉地将散落在柔软地毯上的几块碎片捡起放在托盘上。

“嘶——”不经意被玻璃锋利的一角割伤了指尖，她连忙快速收拾干净，然后去取桌上的餐巾随意地把伤口包扎好。

落地钟发出沉闷而巨大的敲钟声，热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头戴黑色尖顶帽，看上去庄重肃穆的一位老者拿着根魔法杖站在主席台上：

“诸位晚上好，我是艾格拉教授，也是此次舞会的主持者。”

“虽说今晚的舞会是为庆贺席里利特魔法学院创始人，我们伟大的维兰瑟神明殿下经历神谕书所设的考验后成功苏醒而举办的，让各位师友在修习之余放松心情，但是……”

艾格拉教授扫了一眼全场的同学们，抚着灰白长须沉吟道：“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句古话，‘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在玩乐之时，希望大家也不要忘记学业。所以现在的中场休息时间，我将委派奥蕾助教随机抽查在场各位的咒语施法熟悉度。”

一只如月色般散布着柔和光晕的水母漂浮在半空中，触手上还拿着一本黑色牛皮记录本。

“如果回答错误，期末综合成绩将扣十分。”

“好了，诸位请继续投入今晚的舞会中。”话音落下后，他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下台。

原渔本来正悄无声息地缓慢挪动到那位“王子”的身边，听完这番话后，被教授的威严吓得绷紧身子，一颗心提了起来：“他是魔鬼吗？！！！”

水母助教已经开始在大厅里进行抽查了，她看到那些被抽到的同学都是不卑不亢地顺利回答出提问，心情渐渐沉重。

【宿主，在场的人都能通过抽查考验，如果你回答不出来，估计会成为全场的焦点，这样就违背背景板人设了，可惜我已无法帮忙，】系统表示很遗憾。

她不甘心地望了一眼正在帮精灵女主调整脸上面具的“王子”，赶紧往门口走去，【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我离开这里后再想办法找线索。】

只是刚走出门外，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我确定了，这个教授真的是魔鬼！这里是礼堂吗？！简直就变成了封闭考场吧！！”

原渔回头望了一眼离她越来越近的漂浮水母，不断在心里默默咆哮，然后连忙沿着长廊往漆黑之处逃离。

长廊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代优秀校友的油画照与辉煌成就记载，她也无暇关注这些，一路摸索着墙壁，却不小心拐进了一个从虚无通道里开启的毫无光亮的空间里。

然而自她步入这个空间的那一刻，四周的夜萤火骤然亮起，原渔这才看清了全部布局：

空旷辉煌的神殿里，有几根布满华丽的魔法纹饰的科林斯柱支撑着高耸的屋顶，周围环绕着古老而神秘的壁画。

沿着冒出咕噜咕噜热气的温泉水梯走上去，她看到房间中央有一座巨大的水晶建筑，仿佛在供奉着什么珍贵之物。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往前，可脚上的步伐却不停息。

透明的水晶台中，圣洁得不可亵渎的神明缓缓睁开双眼，如霜雪般洁白无垠的长发飘散在一身蓝色长袍上，五官完美得如同冷玉般剔透无瑕，浅灰色的眼眸纯澈而高贵地凝望着她。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