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顿,陈首辅干脆直接把埋于自己心底几年的疑惑,一次说了个透彻:“当时,董、尤两派若是实力相当,董家一方会做这样的事,不奇怪。kanshushen
“若是先帝偏爱晋阳王,或是晋阳王在各方面表现得比陛下您更为出色,董家做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可是,都不是。事实是,陛下您当时稳坐太子之位,得先帝看中,支持您的董家在朝中又一手遮天,比尤家强上许多。
“所以老臣怎么也想不明白,面对这样一种稳赢的局面,董家为何会选择兵行险招,给未来留下隐患?”
陈首辅所言,似乎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急功近利,比如皇帝的位子要坐上去了才叫稳,比如石侍郎位子重要,又比如…
但这些理由,萧辞钰一个没有用上。
敷衍不懂的人,用这些理由或许还可以把人说服。但真正身居高位,懂得揣摩人心的人,却一个都不会这么想。
双方对峙,沉不住气是大忌!
况且,只要稍微有些远见便能看出,当时获得的那一点短期的利益,并不足以弥补事情给未来捅出的篓子。
的确,诬陷一人拉下尤家大批人马的举动,在当时是最快踩下尤家的办法。但从长远来看,行了造假之事,便等同于递了把刀给对手。
一个局,就算做得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董家捏造这样一桩大案,往后,若是被尤家或是别的对手找到足够的证据翻案,那他们,便会处于被动之地。
哪怕他们可以保证皇帝听话,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一日两日,他们或许不怕说。
但久而久之,就算他们权势滔天,也很难平息此事。
朝代尚有更迭之时,更何况,是世家。
“所以,你的意思是,董家做出这么个不明智的选择,实则是因为,他们背后还有别的打算?”萧辞钰眯眸,沉声问道。
“眼下,陛下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陈首辅淡淡接话,似乎已经笃定,自己说服了眼前这人。
“你所言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萧辞钰深深看他一眼,“如今距离当年事情发生,已有差不多五年时间了。这些年,你又查出了什么不对劲呢?”
道理是他说的那么个道理,但无论说法再怎么合乎常理,都得有事实依据才能证明事情。
五年了,陈首辅可曾觉察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臣愚钝,这些年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陈首辅摇头,面上浮现些许惭愧。
稍一顿,他又轻叹一声:“不瞒陛下,随着时间流逝,老臣其实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偌大一个董家,没一人考虑到这个问题,实在不合常理。所以…”
“所以你便一拖再拖?”
“是。”陈首辅颌首,“请陛下恕罪。”
萧辞钰懒得跟他掰扯那些恕罪的无用说法,把这话往旁边一撇,他便又问:“既然你心有疑问,那朕现在就要翻案,你为何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