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午吃得太饱,到现在还没有怎么消化掉,所以晚上就用了一碗甜羹。
然后李德力又伺候着钟明赫泡了一个热水澡。
钟明赫趴在木桶边缘,细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水面,泛起一层一层的水纹,黑色浓郁的长发垂到一边,遮住了还残余的一些红痕的后背。
李德力用布轻轻地擦拭着,生怕弄疼了他。
“呀!”钟明赫猛地抬起了头。
“怎么了?怎么了?”李德力连忙问道。以为是自己手脚没个轻重弄疼了陛下。
“我突然想起来,我睡了好几日,那早朝是不是没人上了?”
在登基前的那几日,有人教导宫人专门和他讲了做皇帝有哪些注意事项,几时起床,几时上朝,几时用膳等等等。
其中上朝是最最关键的,要看折子,要听大臣们讲述大渊近日来是否太平,是否有需要他决策才能做成的事情。
这些都牢牢地记在钟明赫的小脑袋里。
李德力叹了一声气,心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陛下,有摄政王呢。”
“哦,对,还有周子济呢,不需要我这个皇帝……”钟明赫的手继续划拉着水面,心情有些低落。
是啊,有摄政王在,他这个皇帝就是一个摆设,哪怕一连几日不去上朝,朝中大臣也不敢有异议。
这几日睡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沐浴完之后,钟明赫用一根玉簪子将长发简单的挽成了一个髻,形成一个圆溜溜的球,然后披着裘衣抱着汤婆子,窝在太妃椅上翻看着兵书,他从前也爱看这些,所以并不觉得无聊,反而津津有味。
小金鱼也慵慵懒懒地趴在他的腿上。
李德力命人将暖炉移到钟明赫的面前,生怕他冻着。
“陛下身子弱,还是早些休息吧。”
“不嘛,我要看,这是周锦衡的兵书,从前我们想买都买不着的。”钟明赫一边看还一边抄录着,留下自己的心得。
一手字写得娟秀漂亮,以前府里有个会读书写字的账房先生,钟明赫跟着他学的,学了不少字,所有古籍都看得懂,只不过那位老先生后来病死了,还有好些都没来得及学,他看起兵书来稍微有些吃力,理解起来也很困难。
钟明赫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忽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貌似是摄政王,这不禁让李德力竖起了耳朵。
“陛下歇了吗?”周子济问道。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还……还没有。”
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钟明赫没有听清外面在说什么,由于好奇,于是够着脖子望了一眼,身上的裘衣因为动作往下滑了几分,寝衣的领口太大,直接露出了一片白皙、泛着粉意的皮肤。
李德力立刻敲响警钟,将钟明赫滑落地裘衣提了上去,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一颗脑袋没有露出一片皮肤。
谁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摄政王会不会又色.性大发,欺.辱陛下。
一身玄袍的周子济踏进了皇帝寝宫,一眼就看见了被挡在李德力身后的钟明赫,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可眼底又有隐隐的担忧与歉意。
钟明赫悄悄地抬眼,两只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一对上周子济的眼神又猛地垂下了眼眸,然后整个人忍不住往公公的身后缩了缩,攥着他的衣摆,怕得像只小鹌鹑一样,低头看见自己写的字,又悄悄地盖上。
“臣参见陛下,陛下可安好?”周子济规规矩矩地行礼。
钟明赫的身子猛然一抖,捏着衣角的手骤然缩紧,磕磕巴巴道:“好……好……”
李德力咽了咽唾沫,跪下来行礼,“奴才叩见摄政王。”额间不自觉地冒出豆大般的汗珠。
周子济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并让他出去。
李德力踟蹰了片刻,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陛下,他担心自己出去后,这殿内就只剩摄政王和自家陛下了,要是做出什么事情来……
“摄政王,陛下……”
周子济微微蹙眉,睨了李德力一眼,冷声道:“怎么?还怕本王吃了陛下不成?”
“不……不敢。”李德力顿时骇得低下了头。
好像就算是摄政王想做些什么,凭他也阻止不了啊……
钟明赫拽着李德力的衣角,不愿意撒开,指尖都用力到泛红,李德力无奈地掰开了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宽慰他,然后壮着胆子对周子济道:“摄政王,陛下的身子刚好,太医说,需得仔细养护着,受不得磋磨了。”
希望摄政王能对陛下怜惜一些,不要再兽.性大发了。
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成想真的得到了周子济的一声“嗯”。
要说摄政王杀伐果断、嗜血成性,令人闻风丧胆,但也不全无优点,至少在京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答应好的事情,绝对不会变卦。
这也让李德力放心了一些。
钟明赫还在跟着李德力呢,可是周子济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目送着公公离开,然后无可奈何地收回眼神,想要抬头看一眼周子济是不是还盯着自己看,可是又不敢,只能盯着鞋子发愣。
从周子济的角度往下看,能一整个颈后,本该洁净无瑕的脖子上面仍有一抹淡淡的痕迹,似乎是牙印又似乎是指痕。
尽管那晚是因为药物的原因,但他还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漂亮精致的小人儿是如何在自己身下泛着粉意低.吟的。
周子济不禁滚动了一下喉结,心中又生出了一些旖.旎的心思,他知道这样不行,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全部赶跑,找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然后视线就落在了钟明赫的手上,上头还有烂疮,有的结痂了,有的还泛着红。
白玉膏是最好的治伤药,按理说十几日的时间已经能够让一手烂疮恢复到从前白皙洁净的样子了,可偏偏还是老样子。
于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没有用药吗?”
“嗯?”钟明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眸看着周子济,公公说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别人的眼睛,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我没有受伤啊。”
周子济指了指他手上的冻疮。
钟明赫一把捂住了,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莫名其妙地,然后磕巴道:“有……有啊,太医给了药的。”
“什么药?找哪个太医要的?”
“就……就普普通通的治疗冻疮的药,是李太医……”
李太医是李德力的同乡,宫里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宫里的太医医术最高明的当属于张至纯,可他们清楚地知道张至纯是周子济的人,李德力不敢让他瞧,之前陛下被周子济折腾,直接叫来了张至纯,李德力也不好拒绝。
“为何不用张至纯,而且臣给过你白玉膏。”
“我……我……”钟明赫攥紧了的手指,也顾不上疼不疼,心里紧张害怕地要命。
公公说过,周子济不是好人,他的东西不能用的,所以从前周子济往府里送过好些东西,全都被原封不动地封在明王府的库房里。
在钟明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周子济忽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嗅了嗅,没有熟悉的桂花味儿,眉头拧得更深了一些,“为何不用白玉膏,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周子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人听起来遍体生寒。
钟明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要将手从周子济的手里抽出来,可是周子济的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抽不动,甚至还牵扯到了疮上长好的疤痕,冒出了一两滴血珠,疼得他立刻滚出了泪花。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氲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周子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连忙敛了敛语气与神情,并松开了他的手,“抱歉,弄疼你了?”
听到了他的“道歉”,钟明赫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一样,顿时就不哭了,眨巴眨巴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周子济。
手上的疤痕被扯开了,虽然疼,可远没有到疼得要掉眼泪的地步。
他流泪是为了让周子济不要欺负自己,可是周子济居然跟自己道歉。
这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从前有人欺负他,喜欢开他的玩笑,打他骂他,可只要他一哭,他们就觉得没趣儿了,顶多啐两口就走了。
但他们从来没有给自己道过歉,明明是他们的过错,是他们先来招惹自己的,可是他们没有一点点的歉意。
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歉意,让钟明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周子济瞧他呆呆愣愣的模样,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模样又可怜又令人心疼。
钟明赫吸了吸鼻子,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因为我做错了事情,不小心抓疼了你。”周子济如实说道,这确实是他的错,尽管起因是因为钟明赫不愿意用药。
“所以……这不是我的错,对吗?”
就算别人总是欺负他,骂他是傻子,动不动就打他,也不是他的错?
小皇帝:他跟我道歉耶,看上去是个好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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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