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书异世情 第11章 话不可乱说

车厢里，只剩下两个相对而坐的人。

姜桓眼见着秦雪尘努力向后缩起身子，又要强装镇定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放心，我对你绝无恶意。天底下，更没有知道名字就可以勾人魂魄，让人替死的法术，那些都是人为杜撰的无稽之谈。”

秦雪尘警惕地望着他，将信不信的样子。

车厢外传来问询声：“两位小公子，不知接下来是直接去客栈，还是打算在城里逛逛。”

姜桓冲车外说道：“将我二人送到附近客栈即可，接下来便不需劳烦，请带路吧。”

车外没有应答，马儿嘶声叫唤两声，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不久之后，马车又停了下来，那兵士道：“客栈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就见眼前车水马龙，往来的人都衣着富贵。边上的客栈，陈设富丽堂皇，一看就价格不菲。

那兵士道：“两位公子，这是我们淮京最好的客栈，你们是九皇子的贵宾，这个客栈，才符合你们的身份。人我已经送到了，小人这就告辞了。驾——”

马车离去。

秦雪尘望着破旧的车厢离自己越来越远，嘀咕道：“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哪个得罪他了。”

姜桓笑道：“只有我与他答过话，必是我得罪的。”

秦雪尘瞅了他一眼，低头道：“你说要做准备，做些什么准备，要买什么东西吗？”

姜桓四下一望，摇了摇头：“凡人都城，没什么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我只需要纸笔即可。”

他们走进客栈，这会儿午后刚过，大堂里几乎没什么人。柜台后的掌柜正自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道：“掌柜，住店。”

掌柜睁开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实在与他这华丽的客栈格格不入。

掌柜拿腔拿调：“客官，住店哪，本店还剩三间地字号客房，一宿二两银子，预先抵付概不赊账。”

下方传来孩童声音：“那就来一间，二两银子……”

掌柜耳中听到声音，却不是门口的少年发出的，不禁纳闷，低头一望。好嘛，柜台后面还站着一人，头跟柜台差不多高，他睡迷糊了，没注意到。

那人将头一抬，掌柜叫一声：“妈呀！”往后便倒，差点连椅子一块绊倒。

但随即，他的目光就被一颗闪耀动人光泽的宝石吸引住了，情意绵绵扯都扯不断。

秦雪尘踮着脚将宝石放在柜台上：“我没银两，先用这个抵账，多的不用找。”

“好好好好好。”掌柜没口地答应，又堆上笑容，此刻他眼前别说是个阴阳脸，就是个鬼脸，他也能谈笑风生。

“小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

“要一把小刀，一壶清水，还要笔墨纸砚……墨，墨真的不要吗？”秦雪尘扭头问姜桓。

姜桓肯定道：“不要。”

秦雪尘又扭回头：“笔墨纸砚不要墨。”

掌柜立刻满口答应，招来一个店小二，引两人上了楼。

那小二说着：“客官有事拉这个铃铛，我们很快就会上来。”见两人不需要人伺候，退出屋子正要轻轻带上门，秦雪尘大喝一声：“不要关门！”

小二手僵在半空，最后干笑一声，喏喏后退。

不多会儿，他们要的东西就都送了上来，同时还有各种水果香茗，精致点心。

只是掌柜这份心意注定要错付了，两人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秦雪尘拿着其中的唯一利器——那把只堪割个手指头的小刀，问姜桓道：“就这点东西，能做什么？”

姜桓道：“这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

秦雪尘听了这话，浑身汗毛直立，如临大敌：“要我干什么？”将小刀横在身前。

“要你……”姜桓眼神飘向下方，望着握在他手里的小刀，缓缓道，“放点血。”

“我打算画几张符箓，”姜桓终于不再说半句藏半句地吓唬小孩，直接道，“符箓要发挥作用，需得用灵材来画。”

“灵材？没听过。”

“灵材，就是指包含灵气的材料。”姜桓解释道，“天地宇宙之内，蕴含无穷的灵气，草木与死物熏染灵气，会变成天材地宝，人畜吸纳了灵气，可修行得道。譬如你手上的玉镯，就是以灵材锻造而成。”

秦雪尘立刻警惕地捂住手镯：“你想打碎我的手镯画符，那不成。再说没有它，我那个逃跑法术就用不成了。”

姜桓立时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你这手镯至少是灵宝，我可没法打碎弄成灵材。何况用灵宝换区区几张符箓，就是个傻子，也不能做这种赔本买卖。”

秦雪尘这才略放下心，想了想又道：“你要我放血做什么，我的血又不是灵材，倒是你……”他说到此处，忽然捂住嘴，眼珠乱转，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姜桓叹了口气，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平心静气解释道：“我身上没有法力，我的血没用。你体内有法力流转，血液可以用作画符的材料。”

秦雪尘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握着小刀，准备在自己手指上划一刀。

这一比划，就是许久。

姜桓无语看着秦雪尘闭眼比划半天，最后划了个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一脸痛苦的样子，明明连皮都没擦破。

他抓过秦雪尘手腕，在他手指上轻轻划了一道，将血液滴落到加了清水的砚台里。

原本一动不动的清水便如被风吹皱，荡漾起涟漪。那并非风吹起的涟漪，而是灵气流动激起的波纹。

姜桓迅速拿起笔沾上清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勾勒出各种古怪的图形，接连画了十来张才罢休。

这时纸张和清水都剩下许多，可水中荡漾的灵气已与血色一样几近于无，不敷使用了。

秦雪尘按着早已止血的手指头，好奇地望着这些鬼画符，他此前见过道士运使符箓，需得以丹砂画在符纸上才能唬住人，这白纸清水的，未免儿戏。

于是好奇问道：“画在白纸上，真的能有用？”

姜桓道：”用法得当，便是画在虚空，同样有用，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给符箓设置的启动条件是语言，毕竟他没有法力。念出特定咒语，符箓就会自行燃烧，而后发生作用，直至其中法力耗尽，或者受到强力攻击，作用才会停止。

秦雪尘原先将信将疑，试了试隐身府，果然能将人完全隐藏在空气里，神奇万分，不由信服。

“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真厉害。”

“符道，传闻是由一位叫做‘柳池’的仙人创造出来的偏门法术。”姜桓给秦雪尘讲解道，说话时他嘴角一翘，似乎不以为然，道，“但其实符道是不逊于仙道几分的庞大道统，其发扬光大还在灵天之境开天辟地以前，那位柳池仙君，于是说是开创者，不如说是继承者。”

秦雪尘听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好奇问道：“天底下真的有仙人吗，我只见过自称大仙的道士，吹嘘的本事比实际本领大得多了。”

至于什么道统，什么仙道符道，就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秦雪尘半懂不懂，都不知从何问起。

姜桓一愣，想起此刻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什么门人弟子，而只是个新认识的无知孩童。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奇怪的亲和力，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忘记与他认识不久。

“仙人么，自然是有的，只是像你们说的大小国师，肯定算不上什么仙人，只是修为浅薄的修仙者罢了。”

这话若展开来讲，话就长了。他们时间有限，暂且按下不提。

姜桓又一一说了剩下符箓的作用与启动咒语。

姜桓画的，都是最基本的一二级符箓。其中有三张地动符，两张惊雷符，一张冰针符，三张隐身符（已用去一张），三张替身符，两张惊神符，两张金锋符，一张青锁符。

最后还有一张纳物符。

这种符可以多次使用，能将大量物品收纳进去仍轻如无物。

“人也能装进去？”秦雪尘立刻转起了心思，要是那样的话，把钟颢他们带出皇宫，就立刻变得轻而易举，没必要偷偷潜入了。

姜桓道：“纳物术只能收摄物品，不能放置活物，若活物被强行摄入，很快就会窒息而亡。”

又道：“能够将人缩小携带的法术，名为芥弥术，就算抽干你全身的血，也休想能画出这个法术来。”

秦雪尘听到“抽干你全身的血”，不禁打了个寒颤，望着姜桓的目光重又变得警惕。

姜桓无奈叹道：“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