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霜口中形容的江扬与简茵印象中的江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任凭如何努力尝试简茵都无法将这两个对立的形象融合。
【“你呀,怎么总像个树熊似的,太粘人了!”旧时光里江帆对江扬的这番形容令简茵印象深刻。
年幼时简茵常常见到江扬放学回来后便一步不离的赖着江帆,江帆系着围裙炒菜时江扬总喜欢侧着头贴在江帆身后,江帆走一步,江扬便跟着走一步,江帆退一步,江帆挪一挪,江扬都如同粘在鞋底的口香糖般紧紧随着,仿佛江帆的肩背她永远都贴不腻。
过去每每同小伙伴们在外野了一天回到家中,简茵总憋着一肚子玩伴间的趣事想一一讲给江帆,可一连几次简茵都看到江扬在江帆面前手舞足蹈地讲学校当中发生的大事小情,江帆翘着脚坐在木头椅子上,一边幽幽饮茶一边拄着下巴倾听,眼里盛满盈盈笑意。
那个当下简茵曾对江扬瞬间产生过几许敌意,而后当江扬从书包中把学校发给同学做早餐的牛奶掏出来放在简茵床头时,简茵便转头将上一刻对江扬的不满忘得精光。
打破悠然时光的人是简进生,那男人的出现像是一把长剑把宇宙的幕布撕裂,漫天星斗的光芒骤然消失。
江帆的婚讯简茵和江扬都是在婚礼前一天才知晓,简茵看着江帆眉眼含情的样子隐隐嗅到一丝背叛,转念又想别人的家中都是有父有母,这样也许还好。
鞭炮噼里啪啦响声震天,刺鼻的硫磺味熏得人眼睛生疼,江扬抓了一大把喜糖倒入简茵口袋,谈谈笑笑一如往常。
江帆红盖头掀开后目光便一直跟随着江扬张望,仿若怕那人在喧嚣中走失。
没过几日简茵从稍大的孩子中间听闻江扬准备离开青川去省泳队,前年开始省队的魏教练便每隔几月来家中拜访一次,游说江帆让江扬去省队做运动员,江帆每次都毫不婉转地生生回绝。
“妈妈,你为什么不答应魏教练?小姨如果去省泳队没准哪天会变成电视里的世界冠军呢!”简茵对江帆的回绝颇为不解。
“你呀,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那些运动员苦着呢,我才不要江扬去受那个罪,那万丈荣光我看不上。”江帆对摆在前方的荣耀不以为然。
“呸呸呸,什么贼,什么肉的,俗气死了。”简茵襟襟鼻子嫌弃道。
“呦,你书还没念上几天倒开始嫌弃亲娘了?”江帆忍着笑扬手拍了简茵后脑一巴掌。
江扬也是在去省泳队的前一天才通知江帆,江帆带着笑坐在江扬床沿看那人收拾行李,却不知为什么眼眶通红。
“长大了,教会了,以牙还牙,做的好。”江帆坐累了便倚在床头凄然轻笑道。
江扬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定住黑漆漆的眸子细细地钻研着江帆,好似要从那双潮湿的眼搜寻出什么蛛丝马迹,江帆倚在那里坦然的让那人看着,眼里忽地蒙上一层浓浓雾气。
“从恒远镇逃出那天你说过余生会一直陪我过生活,为什么要失信于我?”江扬低垂着头避开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眸。
“你只记得这句,却不记得我也对你说过不要对我生出不应有的感情。”江帆嗤笑。
江扬愣了一下,而后半蹲在行李箱前不再说话。
“你走也好,到外面闯闯,反正你做出决定的事,我向来都拦不住,只是千万要记得要善待自己,在外面你得先把自己当人看,别人才能拿你当人看,笑给别人看,泪给自己流,懂吗?”江帆似打开了话匣子般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江扬整理好最后一件衣服啪嗒一声扣上行李箱搭扣。
“万一……万一日后一旦爱上了谁,也千万不要自轻自贱。”隔了许久江帆又默默补上这么一句。
隔日太阳初升时江帆一家三口陪着江扬在巷口等途经的长途汽车,长长的车体远远驶来,停在站牌前咔嚓一声打开门,江扬沉默着拎起行李箱跨上踏板,寻到座位后拉开半边车窗冲三人挥挥手。
“江扬去省队挺好的事,你干嘛哭丧着一张脸?”简进生当着江扬的面抱怨。
“你懂什么?儿行千里母担忧,难不成我要笑出来?”江帆毫不客气地反驳。
江扬闻言在车窗后蹙着眉白了江帆一眼,长途汽车车身配合地顿了一下,鸣一声喇叭扬长而去。】
“滴滴滴。”耳旁响起此起彼伏的聒噪喇叭声响,简茵恍然从旧时回忆当中惊醒。
“这个时间车堵得厉害。”出租车司机扯着脖子看了一眼四周排出很远的车龙。
“简茵,发那么久呆,想什么呢?”聂霜探着身子伸手过来捏简茵的脸。
“想我小姨的脚伤会不会好,想这次受伤会不会影响我小姨比赛。”简茵回过神抱着书包低声讲。
“咦?江扬受伤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人可是费尽心思的想瞒你,这是哪里出了纰漏?”聂霜挠挠头转过身追问。
“下午我不小心掉进了泳池,小姨救我之后没多久便开始坡着脚走路,我猜想应该是下水时伤到哪里了。”简茵对聂霜讲出心中猜想。
“没事的,别担心,运动员受伤难免,至于比赛,人各有命,不能参加错过了便是,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拿金牌。”聂霜嘻嘻哈哈地笑着安慰。
“那我小姨在你们眼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远动员?”简茵试图从聂霜口中将江扬了解更全。
“江扬嘛,一等一的好运动员,训练努力刻苦从不偷懒,但却不是一个有天赋的运动员,因此常常与奖牌失之交臂。不过你也不要因此看轻你小姨,我们队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毕竟勤奋而又富有天赋的人寥寥无几,最后熬出头来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嘛,得学会从心底接受自己的平凡,这样才能生活得快乐起来。”聂霜语气格外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