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下午四点之前回来,便真的在之前回来。 彼时我还在犯懒,拿起手机看了又看,不断亮起的屏幕,空虚紧张的心脏。
待到轻微的拖鞋踢踏声房门外响起,我立时将枕头垫在身后,乖乖坐起,顺便将身前的被子整理得服服帖帖,一片平整。
她轻轻扣响房门,明明这是她的房间。
“岚姐,进来吧。”
我作出有力的声音。
她在抬眼见我的一瞬换上熟悉的温柔,缓步至床边,蹲下身,偷看了千八百遍的深邃眉眼盈着破碎反光,望着我。
眼前黑影掩盖,微凉的手背探上我额头,遮半她的目光。
“不发烧了。”
她又探了探我的脸,再确认一遍。
她眼底的欣喜重新在我眼中捕捉。
“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很好。”我顿了顿,不必决定,自然就将心房向她敞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恢复能力意外地好。”
她似乎并不意外。
“恢复得快就好,我开心。”
我总觉得她狡黠的眼里憋不出好话:“恢复了,就同我一起锻炼。”
我:………
她指尖残留淡淡的咸腥味儿,想必带了海鲜。
“今晚给你熬海鲜粥,你会喜欢吗?”
“嗯!”我疯狂点头,头脑有些昏胀,“我可是内陆人,好久没吃海鲜了!”
什么好久没吃海鲜,是几乎没吃过。上一次,还是厂里同事聚会,我被夹着去吃的什么三文鱼和大螃蟹。
“说得好像我不是内陆人。”
我来了兴趣,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你也是本地人吗?”
她微扬了脸,迎上我的目光,眼里狡黠的得逞都快溢出来:“什么时候说我是了?”
我再次:……
“再休息会吧,还是……我躺床上,和你一起看电视?”
她又提醒我:“你上次的恐怖片,还没播完。”
我的脸上瞬间飞红:“不看了不看了,前面的剧情早接不上了,换一个!”
“好。”说罢,她脱下风衣外套,挂在一旁衣架上。
“转过去。”
她看着我,红唇轻启。
“嗯?”
“你想看我换衣服不成?”
我的脸烧开了。
一把将自己蒙进被窝里,双手按紧被褥,向她宣告:我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稀稀索索的换衣声,她的床铺仅有睡衣才能躺。
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粉熊圆领睡衣,胸口白敞敞的一大片。
……
完了,我昏迷后,一定是她和小森在照顾我,她不会,把我看光了?
身旁重量压下来,被窝透进光,温度凉了些许。
蠢蠢欲动的心思,指尖不由得动了动。
她身体这般好,也会体寒么?
“岚。”我轻声唤道。
话到嘴边,又将咽了下去。
阿婆很会针线活儿,小时候她给我缝热水袋,暖绒的毛儿塞进手里,内里沉甸甸的,咕咚咕咚的水声,紧握着,每一根纤毛上都蕴着暖意,一捂,就是一个脚心发烫的夜。
“嗯?”
她的声音闷闷的,音调不扬,尾音拖着疲惫。
电视机兀自变幻色彩,投在她的脸上,投在她的眼上。
青白色的眼球,反射的光彩冰冷僵硬,仿若天工。
无聊的电视剧进程一半,她的眼皮子一开一合,嘴角也耷拉着,侧身对我,笔直的肩陷在枕头里。
她面对我,安然地,眼角眉梢,都合上倦意。
我关小电视声音,道:“躺下吧。”
我拉上她的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阿婆哄小孩那样。
她一缩,便将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
衣角被轻轻牵住。
今年入冬来得悄无声息,暖意也仅在彼此之间沉聚。
不知是被这温暖麻木了神,我盯着这投在雪白墙壁上混乱的光影,身体也慢慢随着她缩了下去。
迷蒙中我与她面对面,额头贴着额头,彼此的温度交织一起,呼吸流转间,熟悉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