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渊嘴硬道:“不疼。”
苍问:“那你躲着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这话一落下,苻渊竟红了耳朵,瞧苻渊这脸红的模样,苍问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苻渊的头:“你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一触碰,使的苻渊的脸更红,如同一颗红透了的山楂,言语都变得有些紊乱:“没……没什么!”
苍问也没想要继续再逗下去,抬起苻渊的手便在涂抹伤药,苍问低眸的那一刻,苻渊几乎一直盯着苍问看。
眼里带着一抹强势遇留,刚才的害羞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这两年过去,苻渊的行为情绪早已变得格外僵硬,又怎会如此的鲜活,富有少年感。
“这药真的能快些治好这些伤口吗?”苻渊明知故问,不过掩藏的很多,苍问似乎没有看出。
苍问点了点头:“常雪峰上的伤药都是上等的,就连掌门都不一定舍得用,给你用,想必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一说到这个,苻渊心里很快便蔓延起了一股不满之意,本呼之欲出的话,都被苻渊一点一点的吞进腹中。
随后假言假语道:“师尊一向看重我,我明白。”同时苻渊也是在阴阳苍问。
苍问就像是没听出一般,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有这个感悟便再好不过。”
苻渊也任随着苍问在自己手腕上涂抹伤药,手腕上的肌肤已经溃烂。
明明应先将烂肉割去再涂抹伤药,可苍问就像是不明白般,这样涂着。
苻渊本不想多说,可这手是自己的手,疼也是自己疼,他又不会疼,不说难不得还要自己到时再处理一番,等这伤口更加的溃烂吗?
“这药……”
苍问:“这药很好,你放心便是。”
“我手上的伤已经溃烂到了这种程度,涂这药真的能好吗?这烂肉还会长回去?”
“都已经坏死了,怎么可能会……长的回去……”话说到一半时,苍问便已经说不下去,但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落下。
被苻渊如此提醒,苍问方才知道,原来还要将烂肉割去,当初自己受伤时便是如此涂抹,后来也……似乎是更加严重了。
苍问将药放在地上,眼眸环绕四周看了一眼,苍问从未来过苻渊所住之处,并不知苻渊所住之处竟如此的不堪。
虽现在已是春时,可天依旧寒冷,这被褥如此单薄,也不知他是如何过来的。
前半个月还下着鹅毛大雪,也不知苻渊……
也是,苻渊那一个月都在夜幽潭之中,又怎会知外处已下雪。
再者那夜幽潭可比这寒雪冷酷,寒雪尚能抵御,可那夜幽潭,就算他如何的想要躲避,都无法躲开,只能被锁在夜幽潭之中。
“还可以走吗?”苍问开口道。
苻渊撒谎道:“走不动了。”
苍问想得很快,话当即便脱口而出,没有过脑子:“可要我背你?”
苻渊摇了摇头,可怜道:“我身上那么脏,会把你也弄脏的。”
苍问并不在意这些,转了个身子,对苻渊蹲下了身子:“上来吧。”
苻渊扭扭捏捏许久方才靠过去,还是苍问一下将他抱住,背了起来,少年很高,已经到苍问的眼睛了。
再过几年,怕是会长的更高。
小孩子嘛,还是会长的。苍问心中如此想着。
苍问背着苻渊走出屋舍,在回廊中穿梭着,仿佛是要去什么很隐秘之处,可这走来走去,这条路从未改过。
看上去是走了许多处地方,可这弯弯道道的路却是一直都在重复。
直到快要走到那屋舍之时,苻渊当即便伸手按住了苍问的肩膀,面容中也带有了慌色:“别进去!”
苍问安抚着道:“你也莫要怕,此时掌门在闭关,不会处罚你的。”
“可若是被师尊知晓我进了他的住所,我怕是又要遭受惩罚了。”苻渊依旧是担心。
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个孩子,也才十七岁,会怕,也是很正常的。
苍问也依着他,只不过还是进去了。
将人连哄带骗的骗进去。
苻渊心中并不相信,但也只是抗拒一会儿,便也听苍问。
苍问也是没那么多顾虑,将苻渊放下,这柔软的触感,不用看,苻渊便知这是谢尽苍的床榻。
苍问将苻渊放下后,便温柔道:“躺着,我来。”
苍问转身的那一刻的,不知是在做什么,似乎有些慌乱,可苻渊看的并不太清楚,也不过就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
直到这一刻,苻渊方才看清苍问的面容。
苍问眉眼如画,眼眸之中带着无尽的温柔色彩,似乎这温柔之下还藏着更多的情绪波动。
一头白发如同冬日寒雪,为此增添了一抹不食烟火的仙气。身着一袭白衣更是衬得此人冷清,若是看那背影,哪怕此人再如何的温柔,也会促使人不敢靠近。
在烛光的照耀之下,苍问如同下凡的天神,好似眼前所看到的人,是苻渊所幻想而出,并不是真的。
苍问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的把柄处有一抹桂花的纹饰。
苍问将蜡烛放到桌面,将匕首放在已经点燃的蜡烛上方,不断来回烧着。
直到匕首上出现一层黑焦时,苍问方才停下,拿起一块手帕擦拭,便朝着苻渊而去。
一手拿着伤药,一手拿着匕首,苻渊眼眸深邃,直勾勾的盯着苍问看,仿佛在那一秒钟,苻渊的眼眸瞳色已经改变。
“你……”
苍问并没有回应,嘴角一直都带着浅浅的弧度,似乎是只对他一个人。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苍山派?”
苍问一笑:“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是掌门派我来照顾你。”
苍问说着的同时,手上已经有了动作,在想着如何下手,苻渊手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忍到极致,就算是憋着,也不想发出丝毫声音。
这孩子当真是倔。
然而苻渊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依旧是道:“我在苍山派的这两年里从未见到过你。”带着深沉的执着与探究。
苍问神色淡然的回应着:“或许是刚好错过,方才从未见过吧。”手里的动作也在继续,若是这般聊着能使得他分散注意也是好的。
苻渊一直在隐忍着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也不想有半分的示弱,不管是在谁的面前,苻渊也不会服软半分。
眼前的这个人,不能信。
谢尽苍派来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又怎会有这么好的人。
想必。
都是装的。
苻渊没有再问,苍问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便就此沉默,空气之中唯独弥漫着一股气息,还有刀切割着肉的声音。
疼,很疼。
可就算是再疼,苻渊都能承受,被惩罚的多了,早也已经习惯。
在这屋舍之中,只有他们二人。
在伤口涂上药,包扎完的那一刻,门外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门外弟子喘着粗气言道:“掌门,清风派派人来了。说要掌门亲自前去,才说。”
甚至还不等里面人回应,这位弟子便已离开。
苍问听了后便要走。
苻渊当即便拉住苍问的手,苍问此时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那便是。
谢尽苍!
苻渊脑子一冲动,师尊二字当即便脱口而出,如同猛禽想要冲破束缚逃离,又像是想要抓住眼前的人,不肯松开。
而这两字同时也是试探。
“师尊!”
苍问感受着苻渊身上的颤抖,本要起身的身子,停了下来,坐在床侧,摸了摸苻渊柔顺的墨发。
轻笑了一声:“我与你说过,掌门在闭关,你若是真的想他,可等掌门出关后,两人好好的见一见。”
苻渊自是不是想念谢尽苍,而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谢尽苍!
性子虽一点都不像,可这行为以及动作,苻渊又怎会不清楚!
谢尽苍坐着站起之时,手总是喜欢敲打两下,之后再起身离开。
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如此!
见苍问如此说,且始终如此,苻渊渐渐松开了手,方才那一用力,现在回过神来,倒也感觉到手腕上带来的疼痛。
苻渊不知该说什么的为好,只知要先认错:“对不起,是我言错了……”
苻渊此时低头的模样,像是一头狼,一头被欺负狠了的狼,苍问盯着苻渊看了许久,心中传来了一道声音:迟早是要蜕变的。
“不用说对不起,你若……”苍问停顿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有失言论,便也没再说下去。
“罢了,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苍问本想说:你若喜欢叫师尊,便叫师尊吧。
但这句话说出来始终是有些不好,苍问也将话吞了回去,未有落下。
苻渊点了点头,可在苍问离开的那一刻,苻渊当即便从床上坐起,没有再躺着。
心中情绪复杂到极致,放在床边两侧的手,也渐渐攥紧。
此人……
定然是和谢尽苍有关系。
苻渊渐渐抬起了头,望着四周的一切。转瞬间便离开了。
苻渊倒是想知道,苍问去是什么意思!明明找的人是谢尽苍!他为何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