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诗道:“公子您别急,接着听我说啊。
那火起的迅猛,我来不及逃出去,再睁眼时,周围便是黑漆漆一片,我以为我没死呢,但后来才发现周围全都是同我们一样的魂魄,我只记得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自言自语,总之,那地方全是魂魄,吓人得紧嘞。
我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我害怕呀,我就唱歌,我唱着唱着就发现,我每唱一首,离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次光,后来我就往光的地方走,可是那里很挤的,不知道是怎么了,人越来越多,好像人生人似的,我好不容易才挤到那光亮附近,就碰见叶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我想摸一摸那光亮,可是扎的我生疼,我从来没有那么疼过,就好像刚才你用那破玉箫抵住我胸口的感觉一样,还要更疼。”
白日隐道:“与沉渊抵你胸口的感觉一样?”
谢三诗点点头。
沉渊散发的气息与白日隐同源,他所修暗系术法,此中种种,皆与鬼魂息息相关,所以将沉渊抵于掌柜胸口之上,谢三诗与叶河才会有灼烧之感,可若是在聚集魂魄之处也是如此,那么一定也是同道之人。
先不说这莫名其妙的火灾,就说这聚在一起无法逃脱的鬼魂,便明白这与江宁许策那抽魂之法大抵相同,只不过一个是分魂分魄,一个是囫囵取出罢了。
普天之下,修习暗系术法的人数不胜数,单说这日月重光三时长老一脉,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更别说散落在外的修仙者。
究竟是何人?竟敢大肆在十二镇行此禁术?
与白日隐百思不得其解相反,魏思暝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本来还觉得只是个巧合,可经过谢三诗这样一说,他便明白,这次走水,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
他不禁有些心虚,心中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想要像上次在江宁时一样卡BUG变相提醒一番,可还没张嘴,便听脑海中一个许久未出现过的声音响起:“宿主您好,为了针对您这隔三差五的剧透**,小于特携此系统修改了剧透惩罚——不管您是无意、有意、故意还是特意,只要剧透,立刻死亡。”
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噤了声。
谢三诗见无人再问,接着说道:“后来又一次有光亮的时候,我跟叶河说,他若是护住我,我就带上他,同他一起跑出来,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
白日隐道:“所以他魂魄受损,现在在这具身体里,无法与你争夺支配权。”
谢三诗眨巴眨巴眼,无辜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有的时候我累了,他也能出来啊。”
“之后呢?”
“之后我就与他一直游荡,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不管到哪里都没有合适呆的地方,我们若是留在活人附近,那人便会生病,会虚弱,我们就想,自己死了也不能祸害别人,很久后才找到这么处驿馆,在这大山之中,背靠松林,人烟稀少,唯一一个人还是死了的,便就此住下来了,幸好这掌柜死的时间不长,我与叶河合力,才勉强能驱策他身体。”
魏思暝指了指床上的关子书,道:“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谢三诗昂起头来,振振有词道:“他怎么了呀?我刚才不都说了吗?他又没死,小娘我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好男色而已,与你们不是都一样的吗?你敢说你见到好看的女人,你就不想与她欢好啊?真是虚伪至极,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损失点阳气罢了,三五日就好了呀!”
这话太过直白,叫房中众人都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陷入沉默。
片刻后,白日隐道:“谢姑娘,你以鬼魂之身与旁人欢好,乃是犯了大忌,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危害,可去往轮回之途中,也需受罚,待我探探你虚实,若你所言属实,我便将你引入轮回之道。”
谢三诗支支吾吾道:“只有我啊?那叶河呢?其实我做的这些事与他无关的,他只是迫不得已跟着我在这具身体里罢了,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将他也一起引去轮回之道?”
白日隐道:“这是自然。”
说罢便奏响沉渊。
须臾后,将沉渊收入腰间,道:“你所言不虚,只是你滞留这许久,这路上总会受些刑罚。”
谢三诗道:“无妨,公子恩德我无以回报,若有来生,定会报答。”
白日隐听惯了这客套话,谢三诗与叶河算是无辜,私自与阳间之人欢好也自会领罚,倒不必来报答他,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他口中念着往生诀,谢三诗与叶河的魂灵也从那男人的身体中飘了出来,不消片刻,便化作两团淡淡的烟雾,只见那团略浓郁一些的,裹挟着另一团,顺着窗外的大雪消失了。
关子书在此时迷迷瞪瞪醒来,还未清醒,便见到林衔青那张脸,还以为是在梦中,喃喃唤道:“衔青。”
林衔青慌忙握紧了他的手,道:“子书哥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子书触及他那双温热的如同男人般的大手,如梦初醒,立刻坐起身来,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再度揉了揉双眼,环视房间,这才发现并不是梦境,阿隐与魏思暝正立于房中,纷纷向这边走来。
林衔青坐的离他更近了些,试图再次握住他双手,却被逃脱,无奈道:“子书哥哥,我担心你,所以才过来。”
关子书听她唤自己的名字,一身冷汗直下。
忽觉得有些凉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才发现竟只披了件外袍,其余的什么也没穿。
他不知想到何事,面红耳赤对着林衔青失声道:“林衔青!!你对我做什么了??”
林衔青知道他是误会了,非但不解释,反倒变了副得逞的嘴脸,笑道:“子书哥哥,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回去,成婚可好?”
关子书将被子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拽,一脸惊恐道:“你…你…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魏思暝在不远处站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偷笑出了声。
关子书这才注意到他,骂道:“你个狗东西你笑什么?!”
“笑你这副失足做派呗。”
“你说什么?!”
魏思暝上前拍他肩膀,笑道:“哎呀,子书哥哥,别这么凶嘛。”
“滚啊你。”
就在此时,关子书才注意到角落那具早已经没有意识的尸体,跑下床欲上前查看,缚鬼绫似乎终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立刻便从那具尸体上下来,飞往关子书胸前,也不管他愿意与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他身上,甚为亲呢的模样。
关子书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一边胡乱地解着一边道:“你要勒死我啊,下来!给我下来!阿隐,这是怎么回事?那掌柜怎么死在我屋里了?这是缚鬼绫吗?”
白日隐这才将事情始末简单说明,可心中还有些疑虑未消,问道:“林姑娘,你是如何找到此处呢?”
林衔青面上一僵,心虚般摸了摸鼻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片刻后,才低声道:“魏公子,隐师弟,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想必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子书回过家中的事情,他......拒了与我的婚事,我心中着急,怕他在外有什么相好,所以找了个江湖道士,给他随身携带的扇中下了个定位符。”
关子书正将缚鬼绫缠至腕间,闻言,脸上一阵青红相接,变化之快那叫一个精彩,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包袱中的纸扇,细细查看一番,道:“林衔青!!你还要不要脸了?!”
林衔青并不理会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指针,继续道:“平日里我会用这个看他是否老老实实在门派中,可最近,我发现他多日不在日月重光的方向,但又怕他是去执行委托,不敢打扰,可日子多了,终究是惦记得紧,所以先前去宁文长老处拜见,这才知晓他说是家中有事,已经走了很多日子了。可他也并未回家,无奈之下,只能前来寻他。”
关子书更是惊讶,眼珠子瞪得溜圆,道:“什么?!你还去找了我师尊??”
“不然你以为这缚鬼绫会自己跑来找你么?”林衔青继续道,“宁文长老知道我要来寻他,劝我不住,便将这缚鬼绫给我,叫我带给子书,顺便给我这一路防身,却没想到,刚来就派上了用场。”
魏思暝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宁文长老与关子书竟然如此师徒情深?
莫非有什么猫腻?
“缚鬼绫不是重光大会的奖品吗?怎么这样轻易就让你带了出来?”
“这个我不知道,宁文长老给我时也并未提及这是重光大会的奖品,她只是说,若子书有事,速与她来信。”
林衔青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如实将宁文长老临走前嘱咐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哎呀,这有何不明白的,那日重光大会未办完,缚鬼绫便被我师尊收了去。”
关子书知道魏思暝在害怕什么,可他师尊,定不会借此来试探。
白日隐点点头,道:“看来宁文长老提前叫缚鬼绫认了主,这样也好,子书师兄有防身之物,回家路上便无需担心了。”
“阿隐,谁说我要走了?我不走!”
魏思暝道:“你媳妇都追过来了,你还不走?”
“她才不是我媳妇呢。”关子书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林衔青,眼神有些复杂,半晌后,无奈道,“他是个男的。”
魏思暝:“!!!”
白日隐:“……”
林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