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十五万年前就想这么放肆了
热。
却又不是栾笛羽化之前所经历的那种炼狱火海般的热。而是一种水乳交融的温热。
对于栾笛来说,这种热并不难以忍受,只是有种炖膏熬油般的磨人。这种感觉很新鲜。
于是,栾笛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她的双眸不知被谁缚住了。
什么也看不见。
可混沌的感官却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彻底苏醒了。
栾笛感觉到,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与她紧密相贴的,是男人精壮滚烫的身躯。
可她自己却是冷的。
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肌肤上,顺着她起伏的曲线缓缓滑落,渐渐冷却,最后留下一道冰凉滑膩的水渍。
栾笛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种境地了,羞恼与愤怒瞬间涌上了心头。她很想随手捏个诀,将这个色胆包天的男人给碎尸万段了。
可是……她根本动不了。
“你……放肆……嗯……”
她动了动唇,还好可以说话,可一开口,声音便娇软得不成样子。
栾笛快哭了,献祭苍生的神女,居然在魂归混沌之后被人如此折辱。这九天神佛都死绝了不成?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停了下来,他静静地伏在她的颈侧,半晌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你……醒了?”
声音很熟悉。
可任凭栾笛在记忆海中搜寻了许久,却依旧一无所获。于是她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应,只有欣喜若狂的拥抱与愈发激烈的挞伐。
栾笛懵了,随即气怒攻心,她看不见也动不了,只能气急败坏地训斥威胁,“放肆,放肆……你……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不要命了吗?”
她如今受制于人,再狠厉的言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果然,男人不为所动,只是伏在她的耳边,语带玩味地调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放肆,早在十五万年前……我就想……这么放肆了……”
低沉的话语,每一次都断在无可言说的妙处,意味深长的尾音伴着栾笛无法抑制的喘息低吟,在不见五指的夜里,格外诱人动听。
十五万年前?
这代表着亘古洪荒漫长年岁的字眼,在措不及防之中,闯入了栾笛几近破碎的思绪之中。
十五万年,原来她已经沉睡了那么久了吗?
“十五万年前,我就认识你吗?”栾笛在恍惚中开口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撩拨她的动作却越发悱恻缠绵。栾笛有些心慌,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忽而冲上九霄,忽而九天坠落的心悸。
她耐受不住,急需找个依托,于是本能地抬起手,攀住了男人的肩背。
双手触及男人背脊的瞬间,栾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居然能动了。
她喜出望外,随即咬牙切齿地捏了一个剜灵噬魄的杀戮诀。
金色的光晕在栾笛的指间跃跃而动,她只消念动咒语,她身上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便会立刻魂飞魄散。
可下一瞬,栾笛的心中却生出了莫明的迟疑。
法咒的光华在修长的指尖数度凝聚又消散,可栾笛却不知自己究竟在犹豫些什么。
“是想杀我吗?”
男人语声喑哑,栾笛心头一颤,指尖光华瞬间如流萤般飞散。
下一刻,男人却俯下身紧紧地环抱住她,温润的唇在她的鬓边唇角细细地摩挲着,“不必劳烦上神……我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惊心动魄的言辞,语气却是极致的贪恋温存。
栾笛心中的困顿更甚,她抬起手想去摘缚目的丝帛。却被人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右手腕的内侧,是栾笛施法的脉门,此时正被男人轻描淡写地擒在手中。
换句话来说,就是栾笛被制住了。
“你只剩下一成法力了,以后……遇事要忍三分,不能再如往日般托大。”
栾笛正有些心慌,却听男人伏在她的耳畔絮絮而语,仿佛即将远行的丈夫,对妻子的殷殷叮咛。
因为看不见,栾笛的听觉变得越发敏锐。她分明能感觉到,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疲惫。
当真是要魂飞魄散了吗?
栾笛的情绪有些莫名地低落,身体却隐隐地亢奋。这种灵与肉割裂的感觉,让栾笛无所适从。于是她再一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略喘了一口气,依旧答非所问,“我身上的龙泽可以保你二十年无虞,二十年后……二十年后……我当寻到你了……”
言未尽,只余无限的怅然在沉默中蔓延。
可这样的怅然,栾笛却一无所觉。因为“龙泽”二字,便如石破天惊一般,震得她半晌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