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姝骑在马上,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萧御。
说起来,她与萧御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快到如今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萧御。
可当她看到萧御那张脸,她便清楚地知道,她喜欢过萧御。
那双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的潋滟眼眸,委实不是人间能有的绝色。
李姝叹了一声。
上林苑中,萧御的人仍在与林文议的人僵持着,至于行宫的卫士,则在一旁看戏——长公主不在,林相手里有天子,谁也说不好长公主究竟能不能回来,天子还是不是天子,作壁上观,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李姝抵达上林苑,卫士们迅速做出了选择,林文议兵败如山倒,最后架着小皇帝走出来,看向萧御的目光满是怨毒。
林文议手中佩剑闪着寒光,新帝吓得哇哇大哭,陈太后哆哆嗦嗦跟在林文议身后,冲李姝哀求道:“殿下,求您救思儿一命。”
朝臣目光齐齐看向李姝。
李姝笑了笑,分外温柔道:“本宫历经两位天子。”
“林相此举,是要本宫成为历经三朝的公主么?”
林文议脸色微变。
陈太后面如土色。
一众老臣不忍再看,低头叹息。
季青临却面不改色。
他知道,李姝一定会救新帝的。
尽管新帝畏惧李姝如蛇蝎。
卫士们如潮水一般涌上。
王负剑不知何时过来了,双手环胸,立在李姝身边。
李姝漫不经心道:“去,我要天子毫发无伤回来。”
她的声音刚落,季青临便见一道剑光闪过,王负剑身轻如燕,已来到林文议面前,林文议瞳孔骤然收缩,脑袋骨碌碌滚在地上,温热鲜血喷了新帝一身。
新帝被王负剑用手蒙了脸,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直至王负剑将他带到李姝面前,松开他的眼,他看到自己身上殷红一片,再抬头看李姝,李姝温柔笑着,他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李姝早早请了太医,太医围在新帝身边用针。
陈太后被卫士救出来,看到这一幕,扑通一声跪在李姝面前:“殿下,思儿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不是有意的,求殿下绕过我和思儿——”
陈太后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身量不高,皮肤细白,一口吴侬软语甚是好听,偏先帝更为喜欢刚烈有性格的女子,陈太后的小鸟依人先帝初见尚觉得新鲜,时间久了,便有些腻味。
先帝的不喜让原本胆小的陈太后越发畏首畏尾,整日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自己便吓得不行。
今日也是如此。
“您该自称哀家。”
李姝俯身将她搀起,又一次纠正道。
“哀家,嗯.......”
陈太后看向李姝的目光满是惧色,说话断断续续的,小心翼翼看着李姝脸色,试探道:“思儿年龄小,冲撞了殿下,殿下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思儿到底是殿下的弟弟,殿下就当念着这层血缘关系.......”
话未说完,便见李姝笑了笑,她心头一跳,发现自己的话错得有多离谱——这些年来,折在李姝手里的同父异母兄弟姐妹还少吗?
甚至就连先帝的死,也与李姝脱不了干系。
陈太后心头一惊,慌里慌张去请罪,然而尚未跪下,便被李姝扶住胳膊。
“您是太后。”
李姝垂着眼皮。
陈太后面上浮现一抹红,道:“我.......”
话刚出口,又觉不对,又连忙改口道:“哀家,哀家求殿下饶了思儿。思儿只是一个孩子,都是哀家没有教好——”
“陛下是天子。”
李姝耐心终于耗尽,打断陈太后的话:“九五之尊的天子。”
“类似于今日的话,太后以后不要说了。”
李姝面上虽仍是和气的,笑意却融不进眼底,陈太后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说是。
林文议已死,他举荐的太傅自然再也用不得,李姝扫了一眼群臣,道:“太后近日若无事,可与御史大夫商议一下,为陛下挑选太傅之事。”
御史大夫是陈太后的父亲,陈太后的娘家本无势力,当初她为了拔高陈太后身份特意提拔的。
陈太后见李姝并未生气新帝吓晕的举动,连忙说道:“哀家觉得,哀家的祖父便很好。”
很早之前她的父亲便向她提过,让她的祖父做新帝的太傅,但那时林文议举荐了太傅,她只好作罢。
李姝秀眉微动,淡淡瞥向陈太后。
陈太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强作镇定道:“殿下若觉得不合适,便当哀家没有说过这句话。”
“太后中意,自无不可。”
李姝有些无奈。
陈太后面上微喜。
李姝道:“但陛下乃九州天子,所习者甚多,况治国需霸、王、道杂之,一位太傅显然不够。”
陈太后的那位酸儒书生祖父,能教新帝甚么?
她懂陈太后急需巩固势力的心理,但这般行事,吃相委实难看——天子太傅哪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当的?
“先御史大夫薛典、车骑将军季存忠可一同辅佐陛下。”
李姝略微思索,说道。
陈太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李姝知这位太后初为国母,不懂朝政,便耐着心思解释道:“薛典与季存忠皆有与陛下年龄相仿的孙女,若能与这两家结亲,陛下便能在朝中站稳跟脚。”
陈太后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勉强道:“还是殿下考虑周到,只是薛家与季家.......”
李姝笑了笑,道:“这两家虽与本宫不和,却不会对陛下不敬,太后只管放心。”
他们只忠于天子,若是天子以外的人把持朝政,在他们眼里便是僭越,需要除去的人。
就如现在对她一样。
陈太后只得应下。
叛乱已平,陈太后回到自己宫殿。
御史大夫陈守义看到她的身影,忙停下来回渡步的脚,急急上前问道:“事情办得如何?长公主可同意了让你祖父做太傅?”
“父亲只管放心吧,女儿都办妥了。”
陈太后笑着道:“都说长公主不好相与,女儿觉得她极好,不仅允了祖父太傅的事情,还多给思儿找了两位太傅,一位是前御史大夫薛典,一位是车骑将军季存忠。长公主还说他们膝下有年龄与思儿相仿的孙女,若是能与他们两家结亲——”
“糊涂!”陈守义跺脚打断陈太后的话,道:“若不是我,薛典现在还是御史大夫,这种情况下,他怎会真心教授思儿?至于车骑将军季存忠,更是不需说,是长公主的死对头,怎会扶持思儿?他们不仅不会教授思儿,更不会与思儿结亲!”
“更何况,他们在朝中颇有威望,他们若成太傅,哪里还有你祖父说话的份儿!”
说到最后,陈守义气急败坏指责陈太后办事不利:“我陈家怎就生了个你这般糊涂的女儿!”
陈太后不敢分辨,咬着唇垂头听训。
陈守义骂了半日,忽而瞧见陈太后身后小宫人捧着的奏折,眼睛一亮,连忙止了骂,问道:“这不是需要长公主批阅的奏折吗?”
“是.......”
陈太后低着头,唯唯诺诺道:“长公主说思儿早晚要掌权,这些折子让思儿先看着——”
“好!你还有些用处!”
陈守义大喜,连忙去看奏折,道:“看在你将这些折子拿回来的份儿上,我便不计较你办事不利的事情了。”
陈守义翻了几本奏折,余光瞥到陈太后搅着帕子立着,唯唯诺诺的,看上去哪有一朝太后的模样,分明是后宅里受气的小媳妇。
“咳咳。”
陈守义放下奏折,捋了捋胡须,做出一副慈父模样来,温声道:“娘娘,不是为父对娘娘严苛,而是陛下与娘娘的处境实在艰难,若为父由着娘娘胡来,只怕陛下的江山坐不了几日便会被人夺了去。”
陈守义温声细语说了半日,陈太后面上方好看些,呐呐道:“女儿都懂得。”
“这就对了,咱们才是一家人,为父不帮你,谁还会帮你?”
陈守义眸中精光一闪,又道:“若晴那丫头你是看着她长大的,模样性情没得挑,与思儿不仅年龄相仿,关系亦是颇为和睦.......”
“和睦?”
陈太后错愕,斟酌说道:“若晴不是不喜思儿的性子么?”
“思儿手心的那块疤,还是若晴推思儿摔的。”
那么大的一块疤,看着就很疼。
陈太后眼圈红了红。
“咳!”
陈守义脸色微尬,道:“那都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做不得真。今日为父过来时,若晴还问起思儿。”
........
陈守义与陈太后的谈话被内卫报给李姝。
李姝凤目轻眯。
御史大夫好歹在朝为官多年,虽说没甚么脑子,但也不至于做出这般作践陈太后的事情,若说他身后没人挑唆出馊主意,她是不信的。
挑唆陈守义的人,不是萧御,便是被她夺去皇位的楚王。
若是楚王,她尚能理解,自己的皇位被夺,心里难免嫉恨,可若是萧御,那萧御的举动,她就有点看不懂了。
“去太后宫里,我去瞧一瞧咱们这位新御史大夫的派头。”
李姝吩咐宫人。
也顺便瞧一瞧,萧御究竟想做甚么。
三番五次坏她的好事。
大纲全部推翻重来
等于写了一篇新文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