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老板本就有捉鬼除妖这项服务,于是大家伙便凑成堆,直接开始讨价还价。
最终,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定金先给三分之一,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齐。
为这事,节目组导演还特地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再三确认元恬真能处理得来那事儿才稍稍放心了点。他还说那齐仁路已经在神婆还有大家伙的齐心协力下被锁进屋子里了。
只是导演比较担心那鬼东西随时会离开齐仁路的身体、选择别的人附身,所以在视频里很担心地问元恬要怎么处理。
“放心吧导演,”面对金主,元恬笑得特别纯良,“除非是比较强大的厉鬼、或者有特殊机缘的鬼,否则寻常鬼物想附身到活人身上,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那位齐仁路,我估摸着他最近应该比较倒霉,又或许是身体不太好,人气儿不够旺,那鬼才上了他身。有能力的鬼,不会挑倒霉蛋还有老弱病附体。”
导演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昨天还听说他踩着狗屎了呢。”
“这就对了,”元恬淡定道,“别担心,听说你们早上才到的那个村子,都跟那鬼没啥仇,熬一个晚上不会有事的。鬼上人身也得消耗一定能量,以我的推算,那只小鬼能力有限,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二次上他人的身。”
见他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又胸有成竹的,导演悬了一个晚上的心可算放下一些。又问:“那您看您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元恬不假思索:“明早出发。”
明早才出发,导演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主要这事晚解决一分钟,他心就得多悬一分钟,何况明早还得直播呢。
可转念一想,他也万万没有要求人大半夜赶路的道理,于是只得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元恬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便对花沐几人说道:“你们把定位发我,明天一早我就出发。我这儿你们可以先住着没关系,不过门口的垃圾记得明天帮我丢一下,我可不想听社区大妈上门来叨叨我。”
赵明明比较单纯,拍拍胸膛:“放心吧元老板,这事包我身上。”
花沐和工作人员却迟疑了,隔了会有人问:“那,万一明天你家里人回来,不会把我们当私闯民宅的吧?”
“不会,我家没其他人。”元恬说罢,发现大家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同情,又像是惊疑。
他不禁歪了歪头:“你们不会长这么大还跟父母住一起吧?”
明显想歪的几人连连摆手,顾左言右。
瞧着他们那心虚样,元恬自然猜到他们的想法,却只觉得习以为常。因为一些原因,他打小就跟在师父身边长大。于是总有些不明真相的人会误以为他是孤儿,他都习惯了。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赵明明开始玩起手机,工作人员也接二连三离开八仙桌。只有花沐因为家庭原因,对神鬼的事儿特别好奇,拉着元恬问东问西。
元恬搬到这儿不到一个月,跟周围邻里们还没混熟,也没什么机会找人说说话。现在有人跟他聊天,聊的还是他的专业领域,自然不可能不耐烦了。
事实上他把这几人放进来,一方面是不希望他们在外吵吵闹闹引起警方或者道家的注意,一方面是看在住宿费的份上。当然,还有一个小小原因,那便是他太无聊了。
这地方也是奇怪,他想找个鬼唠唠磕都没找着。不知道是他家里人动过手脚还是怎么着,元恬从家里人手中接过这间铺子后才刚住不到一个月,期间还老有琐事缠身,一直没机会去探个究竟。
他抬头看了看院子,略有点惆怅。算了,反正这落脚点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他呆不久,不探也罢。
“诶,元老板,你上热搜了呀!”赵明明突然兴奋地举着手机给他们看,“嘿嘿嘿,想不到我还能蹭到一个热搜!”
“热搜?”元恬一脸莫名其妙,想想最近自己有似乎没犯过什么事儿,也不是什么明星,上什么热搜啊?
他凑近了看向赵明明的手机,只见那热搜榜最末端还真提到他。
#神棍小老板阴间出场#
点进去一瞧,里边全是他的照片、视频,以及各色议论。他粗略看了看,有一半在夸他的颜值,还有一半在惋惜他竟是个神棍。
神不神棍的元恬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满脸不敢置信:“不是说你们节目一周后才播出吗?”
“啊,”花沐有些懵,“是一周后没错,但是……我没告诉你,我们是边录边直播的吗?”
赵明明反应倒是比元恬快:“花姐,咱们好像真没提到过。”
再看元恬,小老板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微张、瞳孔紧缩,明显一幅受到惊吓的模样。
花沐不禁担心问:“元老板,怎么了吗?就隔了一个星期,应该没事的吧?”
没事?事情大了!元恬慢慢回过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丧下去,眼睛里更是阴沉沉的一片。
“元老板,你有什么事情你跟我们说说呀,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赵明明见不得他跟失去全世界似的丧气样。
小老板却并不理会他,只摆摆手:“先别吵我,让我静静。”
赵明明和花沐对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等着他回过神来。
同一时间,远方某座山上建造古朴大气的道观内。
一位道士打扮、长着小雀斑的年轻人步伐匆匆来到一个书房内,恭恭敬敬朝着坐在中式书桌前,正用毛笔写着东西的男人说道:“师父,有消息了。”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视线触及手边厚厚的一摞书册,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笑意:“他在哪?”
年轻人低声道:“隔壁省的一个小城里边,他似乎经营起古董店来了。同寝的师弟刚刚上网时发现他上了个热搜,说是误入一档节目的直播。这会节目直播已经结束,但我想他应该一时半会还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快去!”男人冷声道,“记得多带些人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年轻人应一声,转身快步往外走。
刚走出书房的门,不出意外地听到里边传来他师父压抑的、满是痛恨的声音:“元!恬!要不是你,我也不会……”
后面就是一串不太好入耳的优美中国话,以及砸书册文具的声音。年轻人见怪不怪地大步往外走,心里却默默为他师父口中的元恬点了一排排的蜡。呵,这人要是落入他心狠手辣的师父手里,准得生不如死。
另一边,沉思良久的元恬终于有所动作。只见他站起身,一脸严肃认真地对着花沐几人宣布:“我决定,马上出发,去为你们的同伴驱邪除魔。”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明明疑惑道:“元老板,你不是说,要等明天再出发吗?”
“等不及了,”小老板一脸的正气凛然,“我仔细想了想,万一你们同伴那儿还有别的鬼呢?”
被他这么一说,赵明明顿时毛骨悚然:“不会吧!”
“不无可能。”小老板一派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模样,道:“比起你们同伴的安危,我牺牲一下睡眠时间算什么!”
那一瞬间,就连花沐都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小老板一身的正义,身量无形中又高大了几分,安全感十足。又是那种该死的,魅力十足的世外高人范儿!
她暂时忘了什么城管什么社区大妈,略为恭敬道:“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节目组一位工作人员也站出来道:“要不我现在叫车过来接您?”
“不必,我自有自己的出行方式。”小老板一派高人模样,缓缓说道:“如若你们当真过意不去,倒是真有件事你们可以帮得上忙。”
赵明明率先挺胸直背回应:“您请说!只要您开口,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小老板眼眸淡漠、清清冷冷道:“帮我争取点加班费。”
……
现场一群人热血沸腾的心犹如被浇上一壶冰水,“啪嚓”“啪嚓”的碎了满地。
赵明明:“…………”怪他,话说早了。
花沐:“…………”这个高人有点欠。
工作人员:“…………”挺有难度。
几人默契地转头,各回各位,继续回归各自之前的姿势。或刷手机或聊天儿,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被大家无视了个彻底的元恬小老板:“…………”难过.JPG。
他边往屋内走边嘀咕:“要点加班费怎么了,怎么了!大晚上赶夜路不辛苦嘛,跋山涉水多难啊!”
那嘀咕声刚刚好控制在大家可以听清楚的地步,多一分太刻意,少一分听不清。
花沐几人相视一眼,无奈又好笑。
说是要立即出发,可出发前总要收拾点行李。元恬拿出自己祖传登山包,将大到衣服小到牙刷全一股脑的塞进去。塞完了,拉链一拉,登山包已经鼓得不像样。
等他背着这么个比他上半身还“壮”的包出现在大家伙面前时,着实把大家给“惊艳”了一把。
赵明明忍不住吐槽:“元老板,您这是去办事还是去逃难啊,我环球旅游带的东西都没你的多。”
元恬却像是想起什么,没应他们,反而将包给放下,又转身走进屋内。再出来时,只见他手里端着一摞的铁盆,来到院子里将其一字排开。
放好铁盆好,他又往大厅里边走。
赵明明几人见状,好奇的围过来。只见一排六个铁盆,每个里边都放着一张纸。纸是正面朝下放的,隐约能看到似乎还用毛笔写一些字在上边。
赵明明好奇,伸手翻开其中一个。只见上面写着“张铁蛋”,还有一行生辰八字。
“……”突然不是很想翻开剩下的纸了。
正好元恬这时候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堆明显从古董架上搜刮来的纸钱香烛。发现赵明明翻了他的纸,他也没说什么,只动作麻利将怀里的东西分发到每个盆里,又一一点上火。
盆里纸钱元宝的火苗映红了每个人的脸,花沐诧异道:“元老板,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给先人烧起纸钱来了?”
元恬望着渐渐被火苗吞噬的各色祭品,平静道:“因为,不想便宜别人。”
花沐一头问号,便宜谁?
元恬却不打算给她解释,而是自言自语般:“网友们说得对,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烧给祖先和我师父。这样,将来哪天我下去了,他们说不定能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让我啃啃老。我这还都是高质量祭品,可贵了……”
花沐:“……”她竟无言以对,并且觉得挺有道理。
赵明明已经跃跃欲试了:“那我回去也给我们家祖先多烧些东西,不过也要像您这样把生辰八字和名字写上吗……”
“最好写上,这样才能确保你祖先精准收到祭品。否则容易被野鬼截胡……”
……
好不容易烧完祭品,元恬弯腰熟炼地收拾起铁盆。赵明明指着院子一角摆着的一排纸人,问:“元老板,那些童男童女您不烧给您先人吗?”
“不了,”元恬扫一眼几个纸人,“它们还有用。”
赵明明于是不再多问,和其他人一块静静看着他忙活。
等收拾好一切,再出来时元恬手中多了一把大锁还有一捆绳子。他把锁往八仙桌上一放,对着几人说道:“明天你们走的时候把门给我锁上,钥匙扔进院子里就行了。”
没等其他人回应,他又带着绳子大步走向角落的纸人处。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三两下就将六个纸人捆成一团。
速度之快,让赵明明他们几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然而小老板并没有要顾虑他们感受的意思。他伸手拉住绳子,往背上一甩,轻轻松松将捆成团之后比他身量大好几倍的纸人扛在背上。而后又走到自己登山包处,单手拎起那个肥胖的包,边往外走边洒脱告别。
“各位,后会有期。”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赵明明几人才像是醒过神来,纷纷跑到门口往两边张望。却见街道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拎着包扛着纸人团的小老板身影。
赵明明满眼泛光:“神了……元老板,好厉害……”
“是很厉害……”花沐难得附和他的话。那么重一个包,还有那么大一团纸人,小老板都扛得那么轻松,单单这一点就已经很绝了。
就是他这一系列行为,怎么看怎么像举家逃难。能带的带,不能带的烧,就跟再也不回来似的。当然,花沐觉得以小老板这样的高人,逃难是不可能逃难的。想必他包里都是他的法器,纸人也是他的战力吧!
她不禁有些后悔,刚刚没答应帮小老板去和导演谈加班费的事。
当然,假如她知道这会的小老板在干什么,以及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元恬左右看看,见四处没人,于是心头一喜。只见他一把将背上的纸人放下,给解了绳子。随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间猛然冒出点点光芒。
光芒飞散,不消一会便没了六个纸人额间。
纸人刹那间手脚如同上了发条,“咔嚓”“咔嚓的”动着,一双双纯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几分钟后,林子里出现这样一个画面:长相清冷的男孩趴在一个纸人身上,由纸人背着往前走。其身边还跟着五个纸人,分布四方,将他围在中间,呈保护状。其中一个纸人还背着个挺大的登山包,却不见半点吃力。
四下无人,元恬躺靠在纸人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慵懒闲适的模样哪还有半点清冷淡漠的高人样,整个一成精的懒猫。
他懒洋洋地自言自语:“可算不用装了,天天扮着个死人脸可真累得慌。”
要不是有摄像头在,他才懒得摆那谱,累得慌。
“困了,先睡一觉,你们好好干,昂。回头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抬手拍拍背着他的纸人肩膀,笑得眉眼弯弯,哄骗小孩似的道:“等到了地方,爷就把你们烧了,送下去给我师父作个伴。他老人家脾气好,挺好伺候。”
纸人脚步顿了顿,莫名有点儿委屈。也就欺负它没嘴了……
林子里一些小动物远远看到这行“人”,顿时四处蹿逃。一时间,树林里只剩下纸人行走间纸张或内里竹筋骨摩擦的声音,场景诡异得可以直接剪进灵异片。
而纸人的主人,元小老板正趴在纸人背上,睡颜恬静又美好。
若是花沐和赵明明在这儿,估计得嘴角抽搐了——还真的是,跋山涉水,好不辛苦啊!
这边,元小老板安逸地一夜无梦。另一边,花沐和赵明明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个个都有些失眠了。尤其是赵明明,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算是彻底颠覆他感观与认知了。
第二天,几人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主人家不在,他们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去录制节目,索性就准备一块出去找下一家。
两人准备就绪后,节目组工作人员也如期打开直播间。大概是托昨晚热搜的福,这回他们直播间里人数竟然不少。两人对着镜头打了下招呼,见挺多网友都发弹幕说想见见小老板,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大概是第一个被素人抢尽风头的明星了,花沐无奈笑道:“小老板临时有事,昨晚连夜离开了。”
“对,他办大事去了。”赵明明精神头不错地笑道,“我们现在准备离开他家,去找下一位热心人帮助。”
直播间的网友们顿时失望不已,他们可都是冲着小老板来的。想看看那被人惋惜神颜的神棍本尊到底是不是那么好看,又能有多神。
谁知道才过去一个晚上,他们就都扑了个空。
直播间的人数一下流失不少,好在花沐和赵明明对此习以为常,倒也没觉得难过。两人又跟网友们说了两句话,便整装待发,朝大门走去。
大门打开,两人朝气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
只见门外,一群男人挤满了小巷,粗粗望过去至少得有二三十人。这些人瞧着便是身强体壮的,这会正个个目露精光、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花沐和赵明明神情肉眼可见朝着惊恐发展。
好在他们节目组的一位工作人员胆子比较大,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们,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人群里边领头的,是位长得小雀斑的青年人。只见那人往前两步,冷冷道:“小老板在吗?”
感情是来高利贷上门要债来了!花沐倒吸一口凉气,电光火石间突然悟了——怪不得小老板会突然改变主意连夜出发,怪不得他走之前还要把古董架上的香烛纸钱全烧了,怪不得他大包小包逃难似的……
可不就是逃难!恐怕人小老板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于是早打定了主意要提前跑路。偏偏还非得把自己说得崇高又伟大,甚至妄图索要加班费!简直是……太狗了!
花沐心里狠狠给他贴上“狗王”标签,壮着胆子回应那些人:“他不在。”
赵明明也硬着头皮点头:“是的,他走了。”
“不在?”雀斑青年笑了,“昨晚还在,今早就不在了?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走的?”
赵明明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小老板他,他……”
“他”了好一会,赵明明一咬牙一跺脚,大声道:“连夜扛着纸人跑的。”
假如纸人有长嘴:尼玛明明是我们扛着他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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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