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凌月……他……要他与林小公子同住,是否……不太妥当?”大娘注意着用词,说。
“汀云别院只住了月儿一人,实在空旷,林家小娃若搬了去,他们二人也好做个伴,也不至于冷清了。”苏老爷子说着,垂下头哄了句,“月儿,你不是也想有个朋友么?祖父觉得这林家小娃就不错,值得结识。”
苏凌月咬着唇,不敢回头去看林献,生怕被认出来,将他偷偷离府的事抖搂出来,但祖父已如此说,他也不想忤逆祖父,只埋在他怀里低低应声:“嗯……好。”
苏老爷子揉了揉苏凌月的脑袋,又问林献:“林家小娃,今后你就在汀云别院住下,如何?”
“全凭苏老太爷安排。”林献说。
苏老爷子点点头,又拍了拍苏凌月的背:“月儿,去与林小公子打个招呼,带他回汀云别院,收拾间屋子给他住下吧。此时天光尚早,你还能带他去府内到处走走,认个路,你们也好趁机相熟。”
祖父如此说,苏凌月便不好再躲了,他站起来应了声,又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去直视林献,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林家哥哥,走吧。”
按照他听到的两家交情,唤林献“林家哥哥”,应是合乎礼数的,对的称呼吧?应是不会被笑话,丢苏家脸面的吧。
他只如此想了下,并未多深入思考,打过招呼,他迅速避开脸往屋外走去。
林献大约是没认出他,只应了句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正堂。
两人才走出门,来到院中,一个形容恣意的少年公子踩着石阶踏入院中,三人打了个照面,少年公子停下步子,那视线扫过二人,又在苏凌月身上停留。
苏凌月注意到这视线,悄悄抬眼望了一眼,是不认识的人,他又很快垂下头,快步从少年公子身侧走过。
两人错身走开后,那少年公子似乎也径直往正堂内去了,苏凌月未回头,只听到身后传来下人们的声音。
“张三公子,您终于来了,我家太老爷等您多时了!”
再后面的声音便听不到了,苏凌月已离开了祖父的院落。
·
苏老爷子的预想没能实现。
这一段路上,苏凌月未开口,林献也都很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走着,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着,一直回到了汀云别院内,关上院门,苏凌月有些忍耐不住好奇了。
是真没认出来么?
他不禁蹙起眉,磨蹭了下,与林献并排,悄悄抬眼去望他,问:“你……不认得我了么?”
苏凌月从小便知晓,他不讨人喜欢,在缎城内是旁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只有祖父疼他,故而他也从不主动与旁人搭话或如何,免得惹人厌烦,他只会依赖祖父一人,也只敢在祖父面前稍稍放纵些。
但林献是罕见的会主动关心他,问询他,想要帮他的人,是个好人,他便也敢放肆些,去与他搭话。
“认得。”林献说,顿了下,又补了句,“在正堂刚一看到你时,就认出来了。”
“那……你见着我,怎么也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只这一小会儿,你就忘了我了。”苏凌月轻轻搅着衣袖,又问,全然忘记了是自己先一看到对方,就立刻躲到祖父怀里避着的。
“若在堂上提及你我相识,苏老太爷与苏伯父、苏伯母定要细细追问,免不得会问出你偷溜出府的事,编谎圆话太难,不如不提。且在江边,你不是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家人得知,会责怪你么?我明白你不欲人所知,自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林献答说。
苏凌月反应了下他这段话,理解了意思,感激地说:“谢谢你。那我该如何报答你?”
他说的郑重,林献摆了摆手推辞说:“只是小事,无需报答。”
苏凌月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着他说:“无需报答吗?你真奇怪。”
得了恩典便一定要报恩,他打小就是这么认为的,故而大哥只一提他便立刻答应了,可面前这个林家哥哥,却如此不同。
他说完,收了视线,不看他了。
林献再一次觉得面前这人说的话很是奇怪,虽然字字他都听得懂,可拼凑在一起总不能正确理解对方的意思。他不禁蹙起眉,望着那抹鲜红,唤了句,想要问出心中的疑问。
“苏小少爷。”
“我叫苏凌月。”苏凌月转过身来,又凑到他面前说,“你不用如此生疏叫我,林家哥哥,你的师父和我祖父不是好友么?”
两人间虽然还隔了几乎半个人的距离,但苏凌月那好看的容颜突然凑近,一些小动作全清晰的落入林献眼里,那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着,点水似的撩动着某一潭春水,竟顷刻翻涌成狂澜,林献一瞬慌乱,立刻退后半步避开视线。
苏凌月站在原地僵了下。
这是,被讨厌了?
心情忽然被难过填满,但苏凌月立刻懂事的也退后半步,拉开距离。
而林献却像是挣扎过,咬着唇犹疑了下,才开口问:“月儿……如此唤你,可以吗?”
苏凌月顿住步子,有些意外的望着他。
“嗯……嗯。”
被旁人讨厌疏远,于他而言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便下意识觉得林献那动作也是如此,但,是他理解错了吗?
也是,他是有些蠢的,定是因此才误解了林献。
他又重新洋溢起满腔热情,看向林献。那双眼被垂下的发丝遮挡大半,看不清表情,但一直偏过视线没有看他一眼,就这么一直低垂着,林献捡起先前的话。
“月儿……你,方才为何,要我,抱你……”
林献说至末时,话语已被喉咙灼烫的没了音,听不太清了。
若心存疑惑,最好的办法是虚心求教精通此道的人为自己解答。
而对某人的想法存疑,自然是直接去问某人。
他也一直是个不拐弯抹角,不耻下问的人,可今日……问出心中的疑问,却要耗尽勇气似的,越往后说便约发不出声。这颗心脏也染了层烈焰似的灼烫着,不停歇的冲撞着躯体,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凌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自然未发觉他的异样,又或者说,就算是发觉到,也不明白,不理解,所以未多留意。
他回忆了下,答说:“因为,林家哥哥不是说,想要安慰月儿吗?祖父就总是如此做的。月儿难过的时候,若祖父在身边,就总是会抱着月儿坐在他怀里,抬手轻轻拍抚着月儿的背,温声安慰,月儿也就不难过了。”
林献顿了下,缓缓抬头望过去。
苏凌月正弯起眉眼朝他笑着,认真的回答着。
白皙美艳的脸仔细看去,是能看出稚嫩与天真。
苏凌月,似乎与他不同,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
不,他本身就是个孩子。
而且,当时是他误会苏凌月是女子,慌张避嫌,但在苏凌月眼里,他们两人都是男子,自然是无妨的。
是与书中完全不同的情况,只是年纪尚小的弟弟,理所应当的请求兄长怜爱,仅是如此,是他思虑过重了。
“月儿,对不起。”他说。
“诶?林家哥哥……为何突然如此说……”
苏凌月懵了下,话才问出口,声音猛然滞住。
林献,已越步至他面前,双臂环住他的肩膀,错身将脑袋轻轻垂在他肩窝,有些僵硬的抱住了他。
苏凌月身子也跟着僵了下。
林献的身子似乎很烫,未被衣衫遮住的脸颊与手心很是明显,像染了层红,他能感觉得到,落在他肩上与背上,隔了层衣衫也是灼烫。
他虽然愚笨,但也知道,这样,是不太正常的吧?似乎是生病,才会如此吧?
“林家哥哥……”他忍不住轻轻唤了声,有些担忧。
林献立刻松手退开步子,低下头问:“是这样……吗?”
苏凌月茫然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说:“祖父抱我的时候,抱得很紧,还会拍着背,摸摸头什么的,可没有这么敷衍。”
林献抬眼看向苏凌月,两人相视,苏凌月能清楚的看到,他那张脸染透了红,的确不正常。
只与他对视,林献又很快错开视线,磕绊着许诺说:“下……下次,下次若你难过,再如此……”
许是方才的灼烫有些难忘,此时也能觉出些暖,苏凌月咧唇朝他扬了个大大的明媚的笑,甜甜软软的开口说:“谢谢你,林家哥哥。”
有些窃喜,祖父留下林家哥哥,还安排他与他住一处。
甚至,明日他们可以一起去学堂,一起做许多事。
总算总算,他似乎不用再是一个人了。
·
张承晔此来苏府拜望苏老爷子,也是为拜入学堂一事。借着两家关系,他只一提,苏老爷子就立刻笑着应下了,他并未在正堂待多久,便已叙完话。
桌上只上了盏清茶,和几盘糕点,都未动过几口。
张承晔心中暗暗道,他就知道会是如此。
苏老爷子在这时起身,也已准备歇下了。
“承晔,此事便这么定下了,明日你按时来学堂便可。”苏老爷子说。
“多谢苏老太爷垂爱。”张承晔倾身一礼拜过,站直了身子。
苏阳德也起身客气留了句:“承晔,你难得来苏府,就这么坐坐就走,伯父心中实在是不忍,不若多留些时辰,待未时伯父在后园设宴,用过膳再走吧。”
张承晔眯了下眼睛,又很快勾起唇笑着说:“伯父盛情,承晔自然是不能推辞的,只是,今晚只用膳,还请伯父莫要劝承晔饮酒,否则,承晔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这有何为难?喝多了便不回去了,在苏府留宿一晚呗,正好明日去学堂的路也近些。”大娘说。
“这怎么好叨扰苏伯父、苏伯母?”张承晔忙推辞了句。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叨扰?就这么定了。”苏阳德朗声说,“陶伯,安排张三公子在苏府住下。”
“三少爷,老爷一番好意,您就别再推辞了。”管家苏陶也劝了句。
张承晔这才应下说:“那便多谢苏伯父。”
几句客气过,张承晔便跟着苏陶走出正堂,来到为他安排的住处内。
关了门,张承晔缓步来到桌前坐下,问:“打听清楚了?”
张涞立刻回应道:“都已问清楚了。三少爷,小的当时还不理解您为何突然要小的去打听,原来您那时就已想着今晚要留宿苏府了?”
张承晔笑了下,短暂坐着歇了歇,又起身,向屋外走去。
“三少爷,您要去哪儿?”张涞跟上问。
他望着尚明朗的天色,懒声笑着说:“自然是趁着天色早,去赏看苏府的美景,若是迟些入了夜,怎么还看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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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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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