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没有兴趣跟邵年年纠结到底是谁不行,三言两语带过后,又绕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啊?”
邵年年不知道要怎么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口。
如果这是江烟的秘密,从未被人察觉,自己这样子询问文婧,总感觉是在背后说人坏话。
再三思考后,邵年年摇摇头。
“没有想什么,就是想家了。”
“哦。”文婧大失所望,又无力地趴回床上,“哎,好像没有听那些八卦媒体说过你家?”
“我家就是普通家庭,没有新闻价值。”邵年年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个话题掀过去。
“你家几口人啊?”
“四口,如果算宠物的话,家里养了一只德牧和伯恩山。”
文婧挑眉,“这两个可都是大型犬啊,而且搞养狗证也需要点精力,你确定你是普通家庭?”
邵年年认真道:“是啊,真的是普通家庭,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行吧,你爸妈做什么工作的啊?”
“公司员工。”
“家里还有个比你小的?”
“嗯嗯,还有个妹妹。”邵年年说起妹妹,轻笑道:“今年高三,六月份就参加高考了。”
文婧眼眸轻转,也不知道脑子里面打得什么坏主意,从床铺上捞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字记录着些什么。
文婧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问这么多跟查户口一样,担心邵年年起疑心,也担心对方会生气,干脆今天就捡着这些问题问。
文婧那边的担心多少有些多余,毕竟邵年年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填满,压根不能分半点到她的身上。
邵年年手上忙着回复母亲和苏朝月的消息,脑子里想着江烟的事情,越想脑子越乱。
“咚咚——”
门响声将各怀心思的两人吓一跳,文婧从床上面翻身坐起,试探性地问,“谁啊?这么晚还不睡?”
“江烟,找一下年年。”
“找我?”邵年年面上疑惑着,但动作还是很快的,身体没有任何停留地从床上面爬起来。
趁着邵年年开门的瞬间,文婧手撑着床,探着身子往外面看,显然是想知道江烟找邵年年有什么事情。
只是文婧刚调整好姿势准备盯着门口看,就发现站在门口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盯着她。
文婧:“……”
得,她退。
退还不行嘛。
碍眼的人消失不见,邵年年叹息一声,将门轻掩上,跟着江烟一同往外面走。
等走到走廊尽头,外面的的光源更加充足时,邵年年才发现江烟穿着登山外套,风尘仆仆,额前的刘海沾着些水汽,湿漉漉的。
邵年年这才看清楚,江烟的裤腿也是湿的,鞋面的布料颜色也深上许多。
这人应该是刚刚出去过又回来。
“你……”邵年年眨眨眼,小声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了?”
她们这一场戏差不多晚上八点钟才收工,整整一天,差不多上了十二个小时,每个人都累得够呛。收完工,邵年年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在房间的躺椅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已经是深夜,这个点,小县城里面早就没有什么人。邵年年不明白这个点江烟能够去哪儿。
江烟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面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外面寒冷的风,稍微用力一呼吸,呼吸道就干得发疼,“今天上午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有时候演戏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午身体正好有些不舒服,情绪没有控制住。”江烟解释道:“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我还好。”邵年年很快就明白江烟说的是什么事情,赶忙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她停顿了会儿,问道:“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吗?”
“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邵年年赶忙说:“我就是有点好奇,因为今天早上你跟我对戏的时候,你整张脸都非常的苍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偶尔。”江烟坦然道:“太容易跟剧本角色共情。一旦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情绪不稳定,这种状况就会加重。”
“那……”
“这个是给你的赔礼。”江烟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纤细的指间勾着一条打成蝴蝶结的丝带,透明方正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着一大块提拉米苏蛋糕。
造型算不上精美,在走廊劣质的暗黄色灯光让蛋糕有些发黄的劣质奶油看上去更加暗沉,上面的酒渍樱桃也相当的复古,小蛋糕除了花边裙看上去格外的值钱,其他的都浑身上下透露着两个字 ——“廉价。”
邵年年在看到蛋糕的一瞬间,就惊讶地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江烟。
这个小县城并没有大的蛋糕店,想要买个普通的奶油蛋糕都要提前三天预订,面包也普普通通,吃不出多少滋味。
邵年年馋甜品馋得很,在逛微博的时候,浏览到美食博主发的蛋糕,便点赞说提拉米苏看上去很好吃。
在点赞的那瞬间,她怎么也没想到快凌晨的时段,竟然会有人不顾长远距离,离开这个地方去给她带一块回来。
“我不是故意看你微博的……”江烟紧张地和邵年年对视。
邵年年不说话,光盯着她看,瞧得江烟浑身发麻,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要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骰子在手里面转一转。
起码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江烟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慌张,十六岁就胆子大到敢一个人跑出来演戏,十八岁拿下影后奖项面对千万人也神情不改。
如今却因为拿个礼物跟人赔礼道歉而紧张得不行。
“就是想不到要拿什么做赔偿,所以就去翻了翻你的微博。”
江烟也没有想到邵年年的微博竟然真的跟普通人的生活博一样,跟粉丝分享自己喜欢的电视剧、电影、书籍等,也会半夜点赞美食博主,并且留言——“已经转发到家庭群给妈妈,希望妈妈能够给我做……”
邵年年盯着江烟看并不为别的。
只是简单被吓到了。
“这个蛋糕,你跑了多远买到的?”
“没多远。”江烟见邵年年不相信,也不解释,将蛋糕往人面前一推,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去。
江烟将手里面的蛋糕递过去给邵年年,“年年,帮忙拿一下。”
邵年年听话做了,而后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将沾染了寒夜凉意的登山外套脱下来,摊开在楼梯台阶上,被江烟体温捂热的那面朝上,她示意邵年年坐到外套上,自己随意地坐在一旁布着灰尘的台阶面。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吃,蛋糕就不好吃了。”江烟坐在地面上,朝着愣在原地的邵年年伸手。
好似她们两个人不是坐在年岁已久的自建房楼梯口吃廉价蛋糕。
塑料盒子被打开,蛋糕的奶油发腻,甜得邵年年口中发苦。
胸口是酸涩的,眼眸却是弯着的。
硬要邵年年夸赞这个蛋糕有多好吃,谎言必然是无法从口中出来的。
可她还是真诚地回应着江烟充满期盼的视线。
“这在我吃过的蛋糕里面可以排进前三。”
前三的含金量,大多来自于送蛋糕的人,而非蛋糕本身。
江烟不傻,知晓这蛋糕好吃不到哪里去。
却依旧被邵年年的话哄得直乐,盯着落在红艳嘴唇边的奶油。
突然觉得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也算不上远。
邵年年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