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小歆的伤问题不大。
要不怎么说老爸让人胆战心惊呢?我到现在都没有学会怎么样用子弹擦伤人。我记得以前小歆也是会的,但是现在不行了,真可惜。
我素来是闲不住的,给小歆的伤口上换完药,我就拉开衣柜试衣服了。
“我回去了。”
“别呀。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现在我随便扎个稻草人都比你身强体健,就算要铁了心回去,也得做姐姐的我抱你回去呀,你说对不对?”
“我就在这睡也行。”
“哈哈,那一会苏归宜肯定会来敲我的门,不由分说地问我把她小歆妹妹怎么样了。我可惹不起。话说作为杀死她全家人的杀人凶手的家属,你是怎么掳获她的?魔法吗?就冲她这痴情劲儿,连热恋期的男朋友都不要了,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这次杀过来可是把命都托付给你了。你给我小心点儿,情感托付这种东西可是沉重着呢。”
“姐姐,你说的,我现在可是个稻草人,任何压力都承受不住。一个人全心信任另一个人,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总之我什么都没做。”
小歆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别看她长得像个大人,其实她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永远不希望长大的小孩。因为她比谁都知道,变成大人只会比做孩子更难,而她身为孩子都已经能体会到不容易了。
“我等一下要去约会,帮我选条裙子。这条,还是这条?”
“左边那条。”
我举高右手,“好,就这条了。”
“我也觉得那条好看。”
“故意的?”
“鞋子要我选吗?”
“说。”
“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四双。”
“故意选恨天高让我行动不便,够精的呀。好,如你所愿,就它了。”
“姐姐过奖了。”
“不受监视说话就是方便。玩心理的东西应该去找容释之,我一点都不懂。真的,就像我弄不懂我妹妹一样。妈妈没功夫管宋言言,我也对她没兴趣,你昨天非要溜出去找她干嘛?这次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小歆,你知道桑忌仁给你下东西了吗?”
“肯定不是烈性毒药。”
“小歆!”
“没中毒。”
“真的?”
“北京有名的中医圣手黄老先生夸过我有天赋。”
“……我知道了。”
“你问我之前就已经下好了决定,刚刚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对不对?”
“乖,别让我把你打晕放倒。”
“男朋友?人家知道这事儿吗?”
“你自个儿做的红娘,不认账了?”
“你自己找的,我可从来没有支持过。不过呢,我相信姐姐不会动言言了。”
“我刚刚说不懂是自嘲,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你这句话跟宋言言半毛钱关系没有,是让想让我对那两个人手下留情吧?行了,就算我说放过他们你也不会信的。乖乖回去蹲着,不送了。”
即便我什么也不做,妈妈也还在岛上呢。敢惹得两个疯女人恼火,这次的事情可不小——妹妹哪里会这么蠢呢?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她成功了。我会抢在妈妈前面出手,尽量克制住愤怒,不折磨他们。
我故意让桑忌仁跟踪,居然看到了妈妈的助手想跟她说话,被小歆拦截了。
亲爱的妹妹,到底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呢?桑忌仁是一个希望你赶紧去死的人,你为什么会希望她平安活着呢?为什么他儿子对你多次骚扰,你暗示桑忌仁无果后还会选择原谅呢?因为知道警察里可能被人安插了眼线,所以我们打小就信奉有问题自己解决。小歆这是仁慈吗?可自古仁慈只会遭到报复,这是历史长河中反复映照出的真理。我不懂,真的不明白。
桑忌仁被劫走了,在那个色狼来跟我之前,我也不想主动去勾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小歆一个动作弄得心烦意乱,干脆真的去找一下他吧。
“雷震楼”无论是结构还是别的任何方面都是幽灵岛上最安全的地方,我约他在雷震楼三楼西餐厅的包间。
“青姐,你来了。”
“我说马墨护士,你作为天生的帅哥又跟我年龄差不多,除了个子差点意思之外,还有哪里不好?怎么整天瞎叫呢?”
“晚生三天也是小。再说,你有一个‘主任级外科医生’的头衔,谁敢不叫你姐?”
桌子上已经备好菜了,我让他们给我准备两个人的份,摆好看点,但是餐厅至少给我备了够四五个人吃的餐食。
大墨坐在位子上,像以前一样笑着跟我打招呼。圆桌周围摆了四个椅子,我没在乎,径直走到他面前,靠坐在桌子空余的地方。
“能请人来这里,找到失散多年的有钱人父母了?咦——衣服还跟以前一样,最受不了有钱不能用,还被一堆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要是换做我,早就憋屈死了。”
“不是……”
“不听不听。”
“青姐,你心情不好啊?”
“你本来是有资格做医生的,怎么最后跑来当男护士了?”
“个性使然,不求上进。”
“骗我一百次了,我信你才有鬼。你父母呢?噢,想起来了,当时扔下你跑了。谁把你养大的?好像是远在哈尔滨的表舅是吧……都是些什么劣质借口?我都会背了。”
“青姐,我真没骗你。”
“本事不小,心气不大,难为你在我面前端笑脸。”
我用开瓶器拔掉红酒木塞,给彼此都到了一点。大墨端起红酒杯尝了一口,看着我笑而不语。小歆有时候也会这么看我,这是我不太会解读的眼神之一。
“不说话就不容易犯错,但沉默也是一种语言。你跟小歆是朋友,她也一直在帮你的忙。真要算起来,她不欠你们什么,或许你们还欠她呢。”
“……没错。”
“独木隐于林,还是你最厉害呀,小墨护士。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病人叫刘涣。他家里穷,没钱给他治病,眼看着就要放弃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不知道从哪冒出个英雄,悄无声息就帮他付了三分之二的手术费。后来你被调到我这边,我们都挺喜欢你的。我听说过‘酒鹤’这个代号,你的老熟人了。我有个好妹妹,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明。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现在你单线联系的顶头上司‘酒鹤’正是她手下的排头兵。这次任务不同寻常,可谓是生死未卜。
“到底还是紧张了。她什么都没说,当然她也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东西是我花费了好些人力、物力和时间才查到的。你掩饰得很好,我的火眼金睛都没能看出来。说真的,要是没有飞机坠毁那件事,我完全就没有怀疑过你。上头给你的资料有没有写我是个敏感的疯子?就算没有写,你跟我相处那么久也应该知道啊。你那天不应该请假的。虽然我早就辞职了,但是对医院那边还有关注,你那天请假就很要命了。
“别光顾着喝酒嘛,又不是喝不起……哈哈,逗你的,你自己添吧,确实是我压箱底的好酒……诶诶诶,你是怎么回事?目标上赶着给你送情报,你不拿个小本本记着,反而在这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一会儿没有安排吗?预知未来不是我的技能,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感觉。暴露身份这种事,你自己的感觉比的任何人的感觉都要更加精准。你之所以敢来见我,要么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要么就是笃定我会放过你。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猜的,没有依据。小墨先生,我还有一个不靠谱的猜测,你想听听吗?我感觉呢,你一会还有安排,而且这个计划相当不让我安心。希望我没有猜对。
“继私人飞机事件后的第三天,你回去上班了。那外网过来的新闻,也不是什么重大事件,隔了五天国内新闻才报道——这样也可以看出来,你的途经不一般。
“那天,你在医院看到了个小姑娘。你几乎完全丧失理智,不管一切地跑去看她的检查报告,还有……那个的取证报告。没错,是我做的。我就是这么残忍。你那天攥着个手机,盯着我的微信界面看了那么久,还哭了对不对?你想跟我说什么呢?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要毁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还是想控诉我对你妹妹下手的心狠手辣?马……不,应该叫你,宋墨先生?
“什么表情?难道是跟我妹妹学的吗?再笑就哭了。烂好人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过来见我是打的什么小算盘吗?你暴露了,所以打算舍车保马,掩护你的同伴——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对象——我记得那个小伙子,叫梅隐是吧?谁呢想到一个高中生会是警察的人呢?我也想不到。”
宋墨的手轻颤了几下。
居然是真的?
“吃饭,菜要凉了。”
“……想不到,那是怎么查出来的?”
他怎么这么可爱?
“哇喔——我根本就没想过,更没查过。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能想到你就自爆了呢?让你别喝那么多酒吧。”
我抢走了他的酒杯干了杯中剩下的酒,他干脆就直接骂道:“骗人。”
“父母没有安全感,孩子就会早熟,长期没养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就更别提了。没问题,偶尔学学小孩子也不错。这件事情巧归巧,我是真的没有骗你。梅隐之前有个小女朋友,她撬锁跑过去我们那边探险,被小歆劝回了。一个不认识的演员跟我妹妹聊了那么久的天,我不得去查一下她嘛。今天事多,脑子排不过来名字和人脸,一个不小心就把梅隐的名字说出来了。
“别去抓口袋里那把刀,怪吓人的。你杀不了我,也不会杀我。咱们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天,你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大家都完不成任务。亲爱的小宋先生,你难道就不想正式的跟妹妹见面吗?啊,不好意思,是我忘记了,在宋言言的世界里,你这个哥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你父母很早就知道跟我们家扯上关系会生不如死,可是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他们被骗上了贼船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放下去?打着流产的旗号生下你,把你养在遥远的天边,压根就没打算认你。
“哎呀,我真心希望像你这样的人物没有第二个。有也别拆穿,免得伤人伤己,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拆穿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手下留情。”
“你的身世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表舅管不住嘴告诉的,你爸妈就不该相信他。说到这里呢,我认识一个跟你情况差不多的小朋友,想不想听呀?”
“并不……”
“想——那我就勉强同意告诉你。那个小朋友比你年纪还小,他家也是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那次他妈妈知道自己怀孕了,舍不得打掉亲骨肉,就偷偷把小弟弟生了下来。可当时我妈对他们追杀得紧,阿姨就把小弟弟塞给了战友,请战友帮忙藏起来。谁知道那个战友也碰巧就成了我们的目标,连带着那个孩子一起消失了。阿姨好不容易暂时脱身,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哭晕进了医院,叫叔叔头疼得很。”
“没必要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还在为宋言言的事情生气啊?别看她活得天真,你们妈妈担心死了。我爸妈一直拿你父母没有办法,听说她又一次怀孕,天天盯着她,威胁你妈妈不让她打胎,只想着拿小言言威胁你们。后来发现宋言言不仅能威胁宋家,还可以威胁我妹妹,用处不少,所以一直没打算动她。当然,她也也因此被保护得很好。放心啦,我也是有妹妹的人,要是想要宋言言的命,她坟头上上的草都有一米高了。上次她的命放在我这儿,这次把我的命运交给她安排好不好?”
我趁其不备,从侧面亲了他一口。
“你做什么?冷静一点!”
“我本来就是个疯女人,冷静的时候你不害怕吗?反正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再不亲就没机会了。走了!哈哈,有条小道消息,听说马护士喜欢化妆,所以我买了一堆很好用的化妆品。估摸着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放到你房间里了。吃完再忙,拜拜~”
如今分析下来,宋家父母也真是够不称职的。有信息不跟孩子分享,非要藏着掖着,自以为是保护,可现在呢?
一个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学习,到高中的时候可能会名列前茅,这是天资。可一个有天资的孩子没有小学中学的基础,就直接进入高中课堂,这便是毁灭——宋言言此时,便陷入了此番窘境。
宋墨先生,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呢?
***
钟子钰根本就不需要我专门去找,他自己就在急不可耐的到处找我。我还在想要怎么把他拖进地下室呢,可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心比天宽的就跟进来了。
杀了他,我又叫秘书引来桑忌仁。
还是锄头用着顺手。
桑忌仁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我杀钟子钰这一幕。如果楚夕夕和楚小悟在这里,或许会觉得眼熟吧。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个小孩子看到这副场景想的都是赶紧逃命,这个桑忌仁居然当场发疯,鬼哭狼嚎地叫嚣她乱七八糟的价值观。我听了一会儿,觉得狗屁不通,完全是浪费时间,就把她杀了。
HIV、晚餐、小歆……
叶无歆是我妹妹,她比谁都要聪明,比谁都好。妹妹不是一般人,她不会有事的。
地下室有淋浴间,我换了一身舒服的衣物,从贯穿整个小岛的暗道里走出去。
离火楼已经燃烧起来了,不远处是妈妈带着笑的尸体。
烟花的映衬下,土地上的人们喧嚣嘈杂。瞬间的呆滞过后,竟然只残留下了一丝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