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盒看上去十分金贵,好像很易碎一样,但其实金镶玉外表下是机关锁和毒针。若是强行打开,就可以好好品尝一下毒药的味道了。
吴桐不打算以身试毒,悄声对张岩扬了扬下巴。
张岩:......
不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吴桐便拿出竹笛吹响,幻境展开,守护宝盒的小队陷入幻觉,开始对着空气有说有笑。张岩叹了口气,他这“失窃者”快被吴桐玩成“偷盗者”了。
张岩的技能连空气墙都能穿过,这宝盒自然也没费多少力气便打开了,之前在二楼天字号包间没能看清,现在他拿着手里价值黄金万两的玉佩不禁看呆了。
“我勒个去,是纯粹的墨绿色,拿在手里真的寒气逼人,怪不得叫寒冰玉佩。”张岩感觉自己在捧着一座金山。
而吴桐瞥了眼却皱起了眉,片刻思索后将之纳入乾坤袋中,迅速拿出一支笔凭空作画。
接触空气的笔刷无墨自成画,随着使用者心意描绘出精细的花纹细节。马上,一块“寒冰玉佩”完成了。
吴桐把玉佩丢给张岩:“你能看出来和刚才的有什么不同吗?”
张岩:“......我看不出来,连散发的寒气都一模一样。”
“但丁的画笔制作出的仿制品能存在六个小时。”吴桐将仿制玉佩装进宝盒中,“走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偷东西吗!
张岩犹豫着跟上:“就这么掉包?仿制品消失之后该怎么办?”
“关我们p事。”吴桐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梁苑没想到钱不够该怎么得到这玩意吗?这里是副本又不是现实,拿个npc掉落的东西怎么了?”
行,你们真是一丘之貉。
两人嘴上插科打诨,行动却不慢,拿到东西就要离开暮轩阁。看到门口排查的侍卫,梁苑心脏一提:“还搜身?怎么办啊!”
“怕什么。”吴桐大大咧咧往出口走,马上有殷勤的侍从扬起谄媚的笑容迎过来。
“呦,吴少爷您怎么没带着柳华公子?”侍从自然认识这是豪掷百两黄金博美人一笑的贵客,“您就不用搜身了,直接走就行!”
周围人不禁看了看这是哪家少爷,居然连暮轩阁都可以不搜身就离开。
和其他人不一样,张岩悬起的心放下了,怪不得他不怕,原来是不用搜身!这就是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快乐吗?
却看见自家少爷含笑道:“多谢美意,但还是按规矩来吧。”
啊?张岩眼睁睁看着吴桐拒绝了特殊待遇,主动去找侍卫检查了。
吴桐坦然接受侍卫的检查,还主动打开了腰间配带的荷包,里边是一根羽毛和几缕青丝:“这是别人给在下缝制的,里边都是些小玩意。”
侍卫已经结亲了,自然明白女子赠送荷包是什么意思,不由打趣:“是哪家小姐命这么好,得了吴公子青眼?”
“不是小姐...是命定之人。”吴桐腼腆地笑了笑,任由周围人起哄。
检查无误,吴桐便带着一脸魔幻的自家小厮上了马车。
梁苑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怎么样,东西到手没?”
“当然。”吴桐打开那枚荷包,扯开夹层,从里面掏出一块泛着寒气玉佩来。
梁苑立刻接过来两眼放光地研究了会儿:“嗯?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可不眼熟么,有一天夜晚,咱们仨去了一间停尸房。”吴桐恶趣味地眨了眨眼睛。
梁苑:......我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式想起来!
平时两人讲话时总跟不上思路的张岩都睁大了眼:“这和死的当铺老板身上那块赤玉玉佩一模一样!怪不得你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复刻出来!”
“不是一模一样,换了个颜色呢。”吴桐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有意思,叶氏嫁妆里少的玉佩,叶家不惜动用万两黄金拍下的玉佩......”
怪不得云氏找杀手的标志是佩戴玉佩之人,她以为自己费尽力气拿回嫁妆就是为了取那枚赤玉玉佩?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那枚玉佩被识货的当铺老板私自扣下,从而招来杀身之祸。两块玉佩、恭敬疏远一直监视他的叶家、暗波汹涌的武林,这个世界吴桐的身世如同一团团迷雾,让他越来越看不清。
或者说,不是这个世界的吴桐,而是他本身。
副本大背景不变,个人身世都是根据玩家在现实中的情况进行的演化,就像梁苑念念不忘的哥哥梁芸,一贫如洗沦为奴仆的张岩......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种挣脱不开压抑袭满全身,他像再次坠入那厚重的湖泊,整个人向下沉去。
“先别想太多了。”梁苑忽然开口,“接下来该去制造不在场证明了。”
“什么不在场证明?”张岩揉搓脑袋,“你们聪明人每次都不带我玩!”
眼前出现张岩那张扭曲到夸张的脸,吴桐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
“少爷,你知道啥不在场证明吗?你俩谁杀人了?”张岩瞬间紧张兮兮起来。
吴桐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说了,用但丁画笔复刻的仿制品能维持六个小时吗?接下来我们要去人多的地方制造记忆点,好证明偷走玉佩的不是我们。”
“哦哦哦!这个我懂我看过侦探片。”张岩恍然,“怪不得人家不用搜身你还特意要求检查,这也是在变相证明呗。”
“不错啊,你现在都能举一反三了。”梁苑新奇道,“看来科学研究没错,人的IQ是可以提升的。”
张岩怒:“不许说我智商低!”
“好好好,你是今天的功臣,有你的技能还要啥自行车。”娃娃脸少年吐了吐舌头,更显的欠揍。
打打闹闹的气氛中,吴桐垂眸笑了笑,枉他自诩聪明却如玲珥说的着了相。是了,过去已成定局,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他该向前看。
看着他恢复正常,张岩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刚才冷气压强到他这么迟钝都能感受到,看那小子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是他杀父仇人呢!
雕花马车在花船画舫前停下,立刻有艄公围上来,他们清楚什么马车下来的公子更有钱,像这辆不仅气派,连车夫都是高头大马的护卫,载一趟可以要十两银子,是普通马车的十倍!
先下车的是一个粗布短衫的小厮,当他把镶金的檀木脚踏摆出来,众人就知道,这次估计可以赚二十倍了。
一身华服的玉面小公子摇着折扇下来后,他们又暗自加价到三十两。正想凑上去抢客,却见马车帷帐再次被掀开,白衣少年郎的出场震得众人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隆妈,这还是凡人吗?”一个艄公汉子呐呐,道出了所有人的心事。
听到他的声音,白衣少年望了过来,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们共四人要上花船。”
这句话才点醒了一众艄公,连忙开始招揽生意,少年一行人最后上了一开始喃喃自语的老实汉子的船。
“听你们口语是外地人?”汉子一边摇船一边没话找话,“以前都没得见过这般...瘦马的公子哥。”
扬州瘦马形容的是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男子。
梁苑乐呵呵地摇了摇手中竹扇:“大哥猜的对,我们确是外地人,刚从京城过来。”
“原来是京城来的!怪不得这么俊。”汉子黝黑的脸颊飞红,“像公子这等人物,花船上的姑娘们恐怕也是难得一见。”
“大哥说得是我还是我好友啊?”梁苑哈哈大笑,侃得老实汉子脸色更红。
吴桐像是没听见两人打趣自己一般,端立船头,如同一棵挺立郁青之树,又如飘渺羽化的仙。
画舫上歌舞升平靡音漫漫,文人富贾怀里坐着许多衣衫轻薄的俏丽少女,看得张岩一阵脸红:“都说古人保守,我看是误传!”
梁苑哂笑:“就是误传,古人玩的花样才多呢~怎么样,你有看上的么?”
有个丰腴的美人朝这边眉目传情,张岩咽了咽口水:“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会是处吧?”梁苑惊奇道。
“呸!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是处!”张岩有点不自信,“那人家能看上我吗?”
梁苑笑嘻嘻地递了带银子:“钱到位。”
“够兄弟!”张岩猴急地蹿了。
吴桐:“......真受不了你们。”
梁苑耸耸肩:“拜托,我们是正常男人,有需求怎么了?谁和你似的带发修行。”
“你不会也要去寻欢作乐吧?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吴桐硬着头皮拒绝了几个娇俏女子的邀请,跟着老鸨进了雅间。
梁苑收起不正经的笑容:“开玩笑,我对钰书姐一心一意!”
这倒是让吴桐有点惊讶:“你来真的?”
“怎么?你也不看好我?”梁苑恶狠狠地摇晃吴桐的肩膀,“一个两个都说我没可能,凭什么呀!”
被摇地眼晕的吴桐赶紧投降:“谁说的,你们绝配!”
梁苑松开他的肩膀,惆怅道:“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御姐,而且第一次见面我就深深被钰书姐身上的美艳强大所吸引,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可是钰书姐只把我当孩子,其他人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吴桐:......并不是很会安慰还没开始就失恋的兄弟。
“合不合适般不般配,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只有相爱的两个人能说了算。”吴桐揉了揉腰间的荷包,上面的针脚很不平整,甚至粗糙地不像话,但他的表情很柔和。
梁苑叹了口气:“她那么强大,是十人之一的S,是一个公会的会长,是成熟温和的长辈。我们之间,确实可能性很小。”
“起码你们物种相同,性别不同。”吴桐浅笑着给他倒了杯酒。
梁苑一口饮尽:“你这算什么安慰啊!”
浅酌了口酒,吴桐垂了垂眼睫,“那你也变强不就好了?”
“去变强,变成熟,帮她一起管理公会。”
“然后就不会有人说你们不相配了。”
梁苑摇头:“可是爱情哪有这么简单?那是一种感觉,我能感觉到钰书姐一直把我当弟弟。”
“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吴桐不解,“换个人不好吗?”
梁苑苦笑:“哪能说换就换啊,我喜欢的不是强大的S级玩家林钰书,不是厉害的公会长林钰书,也不是温柔成熟的林钰书,而是林钰书啊。哪怕她不喜欢我,我也做不到不喜欢她。”
“但她也是你所说的那些身份。”吴桐不懂,“人都是慕强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对方的强大。”
“不,我的意思是。”梁苑看着手中的酒盏,“不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她。”
这个问题很深奥,吴桐接不上:“那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她呢?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你也能不在乎一切的喜欢她么。”
“你说的条件我没经历过我也不知道。”梁苑笑了,“但是别人问起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她。”
吴桐张了张嘴:“这就是喜欢么?这么肤浅?”
梁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肤浅又如何?深沉又如何?感情不分高低贵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吴桐沉默下来,给两人满上酒,无言对饮。
酒过三巡,楼下忽然热闹了起来,吴桐倚在窗边向下望:“哦?猜猜是谁?我看见了龚三。”
梁苑探头:“哪里哪里?哎那不是你花了六、百、两、又不要的那个美人嘛,被他给要去了噻?”
“柳华?我不是让暮轩阁把卖身契还给他了。”吴桐眯眼,果然看见了龚泓逸身边扶风弱柳的纤细男子。
“你以为他是什么良家妇男啊?也就是你愿当这个冤大头”梁苑邪笑,“不过正巧让我撞见了,那六百两就不用打水漂了。”
“那些钱本来也是从他那里赢来的。”吴桐无奈,“虚拟货币又带不走,你是不是该放下些对金钱的执着?”
“放不下,如果不是没钱,我哥也不会...”梁苑抹了把脸,“不说这个,你把龚三叫上来,我要开始讹钱了。”
无法,吴桐只能由着酒意上头的账房先生胡来。他端起手中的酒,提高音量道:“龚公子,好巧啊,上来一叙?”
龚泓逸跟暮轩阁软磨硬泡半天,才把吴桐不要的柳华要了过来,虽然这人比不上他的主人,但也放得开够**。他心情不错,带着人来了画舫,想再学点新玩法,没想到遇见了意外之喜。
少年倚坐在二楼窗框上,举酒相邀,一袭白衣在一片艳色中遗世独立,那张风华绝代的多情眼却艳压群芳。
真是个狐媚子,勾得不只是他,他身边的男人女人都痴了。
“吴公子!”他听见刚才还只看自己的男女表子惊喜道,“真的好巧!”
龚泓逸不悦骤起,什么货色,居然敢觊觎他的人。他甩开柳华上了楼,终于见到了上午在暮轩阁天字号隔壁的吴桐。
“吴公子,这是我们这几日第三次见了,缘分真是妙极啊。”他绝口不提初见时赌坊上的出尔反尔仗势欺人。
“谁说不是呢。”吴桐招来侍女添了两个酒盏,“在下与柳公子也是很有缘分啊。”
柳华是厚着脸皮跟上来的,闻言心底雀跃:“公子折煞了,叫奴柳儿就好。”
梁苑趁机道:“奇怪,你不是说把他归还良籍了,他怎么还自称为奴呢?”
龚泓逸听到他暗讽逼良为娼,他扇了一巴掌柳华,才不屑给了他一个眼神:“贱货也敢插嘴!你又是谁啊?没看见我和吴公子在说话呢!”
看着柳华细嫩的小脸红肿了起来,那红痣也更灼,吴桐纤长的手指在矮几上轻点:“粱弟,自我介绍一下吧。”
龚泓逸眼神赤/裸地盯着那纤纤素手,不由记起这只手轻摇玛瑙骰子的情景,喉间一热。
梁苑假笑道:“在下粱辛筌次子,梁苑。”
粱辛筌?谁啊?龚泓逸注意力全在吴桐的手上,半天才回过神来,梁国公?!
冷汗流下,龚泓逸腿一软赶紧跪了下来:“草民拜见小世子!”
柳华刚被打,还在凄哀垂泪,看见施暴者居然战战兢兢地跪着,傻了,也跟着要跪,却被一双手托住了。他抬头,看见了那双温和中带着寒意的眸子,心脏慌乱地跳了起来,也不知是羞得还是吓得。
“龚少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我哥才是世子,我也不过是一身布衣而已。”梁苑假惺惺地客气了一句,“你忘了,之前我们有在赌坊见过,你当时还把我们堵在门口不让走呢,哈哈,真是怀念。”
刚想起身的龚泓逸:......
吴桐感叹好友的恶趣味,放开柳华不再看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粱弟就爱说笑,龚少是我请上来的,你别吓他。”
龚泓逸感激地看了眼美人:“此前冒犯了梁公子,龚某给您赔不是,既然吴公子之前买下了柳儿...柳华,便将此人归还于他,另明日我亲自上面携赔礼道歉。”
好好好,梁苑满意此人的上道:“我现在客居叶宅,明日恭候龚三少。”
龚泓逸这才舒了口气,转向吴桐问:“吴公子,之前你说起在叶家等我,我怎么没在叶家见过你?”
不知所谓的纨绔让吴桐十分费解:“我母亲是叶家嫡女,我之前确实没来过扬州。”
龚泓逸懂了,既然能和梁国公府的称兄道弟,估计也是京城来探亲的金枝玉叶小公子,看来把他收为娈宠已是妄想,他不免有些丧气。
“龚兄谈起叶家很熟悉,你认得我表哥叶咏洄么?”吴桐抿了口酒道。
龚泓逸因为一声“龚兄”激动起来,知无不言:“当然了,从小被我爹揪着耳朵念叨他多么多么厉害,想不认得都难!他自小聪慧,永远压我们一头,烦得很。”
“哦?我初到扬州,与表哥还不相熟,你能跟我说说他么?”吴桐眼中暗芒闪烁。
龚泓逸心机不深,觉得吴桐反正也是叶家人早晚会知道,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江南三大商号叶、龚、游你肯定知道,这叶咏洄现在就是叶家的实际掌门人,也是武林盟主党龙飞的义兄弟。拍卖会上的那枚玉佩你们也看见了,我爹说那东西可能是什么机关秘境的钥匙,所以江湖的人才会想要得到。而告诉他们这一消息的,正是你表哥。”
吴桐勾了勾唇角,这可真是,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