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他们婉拒了村民们的好意,仅仅是让他们送到了村门口。
之前停靠在村口外的马车还在,下山便也轻松多了。
跟着宁见月的马车也无需过停靠,便直接进城了。
“各位客人,家主遣小的来问各位是否想要入住宁府。”小厮的声音透过窗帷传了进来。
车厢里的人面面相觑,转念一想宁府本身内部就复杂,无缘无故接他们外乡人进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祺看出各位意愿,礼貌又不生硬地回绝道:“不必了,让宁家主请我们吃顿饭就好了。”
小厮的脚步逐渐远去,明颂轻笑摇摇头,“你小子,跟未桑学的吧。”
周祈安掀开车帷同车夫说了客栈,坐回来后便听见这声打趣。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明颂,在槐山的时候他就略有猜测。
加上之前在万风郡,四时之镜的异常不得不让他心生怀疑。
虽然后面他将四时之镜递给明颂但并未有反应,但转念一想,最初他们四人在不栖山秘境里看见预兆,也是因为有明颂在。
如果说秘境是必要条件,那他之后单独一人去过并未显现。
但如果说这预兆只显示一次,那他们也太巧合了吧。
观玉纵然天赋禀然,但也没达到谢元青的地步,说谢元青与四时之镜有关他都更相信些。
但明颂的学东西的速度也丝毫不差。
相处这几个月,明颂甚至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了。
明祺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被饿了几顿吗...”
周祈安回神过来,却不小心瞥到谢元青的眼神,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自己,莫名有些窘迫,捏拳于唇边轻咳,尔后道:“那待会回到客栈便多吃些吧。”
回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早晨最繁忙的阶段,街道的行人并不多,所以不出一会儿便抵达了客栈。
算来不吃不喝也有好久了,此时菜肴一上桌,明祺便迫不及待地动筷了。
“之前在槐山上,你想问的事是什么?”见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周祈安这才转头来问。
明颂动作一顿,果然还是逃不过...
“嗯...”明颂沉吟片刻,垂着头道:“是我自己的一些事...”
周祈安见明颂不想开口的样子,便也不再紧追不放,“我还是第一次见从天而降的攻击...”
“对啊对啊,这多吓人啊...”明祺从碗里抬头,附和道。
转念一想,明祺凑近了些,“姐你不会是什么从天而降的神女吧?”
明颂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话本子看多了吧你。”
周祈安正色道:“可能明颂你没察觉到,但在你身上不寻常的事情太多了,我仍是怀疑你与四时之镜有关联。”
她身上不寻常的事情确实很多,但这又不能解释...
明颂撑手抚上额头,胡乱应着。
“之后也要问宁家主相关事宜,待了解后再说吧。”谢元青瞥见明颂此刻的愁容,知道她在迷雾里看见的东西并不简单,出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午后众人纷纷回房休息,也许是心里藏着事,明颂被噩梦惊醒。
忘记关窗的后果是有一堆雀鸟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
明颂揉了揉眼窝,坐起身来,雀鸟被动静惊走,她听着系统的疑惑声, “除了我知道你是现世穿书的还有谁啊?”
“那谁知道呢?”明颂耸了耸肩,朝窗台走去,只见日光斜斜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
其实她现在仔细一想倒是有点头绪,那个只手遮天的幕后之人。
除了那个人也不会有谁了。
“哎哟,这位公子可小心点。”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明颂循声朝前探了探,发现一楼住户的岸边正站着谢元青。
他面色略带窘迫地垂着头,抿着唇不知道有没有说话。
明颂好奇地伸长了脑袋,只见一双妇人的手提着一件布料给谢元青。
她觉得有些好笑,便撑着下巴揶揄道:“欸,谢元青,干什么呢?”
谢元青缓缓抬头,透过那丛繁花看清明颂脸上的笑容。
妇人听见声音从底下绕头出来,看见明颂后问道:“姑娘,你朋友啊?”
明颂嘴角一勾,她扬声道:“他给您惹麻烦了?”
妇人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方才我在浣衣,这床被子差点被河流冲走,是这位公子替我捞上来的。”
“这样啊...”明颂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谢元青如此助人为乐。
她的视线落在谢元青的身上,究竟那个淡漠寡言的是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是他呢?
底下两人又开始拧水了,明颂就这样站在窗台旁静默了片刻,尔后翻窗越了下去。
客栈的二楼并不高,且一楼浣衣处是支出来的地,明颂很轻松地落地了。
妇人正用着劲儿,见此打趣了一句,“姑娘好身手啊。”
“过奖过奖。”明颂垂眸浅浅笑道,也上手帮忙。
带着清香的被子在暖阳下铺开,竹竿早就被妇人擦干净了,所以此时明颂与谢元青在岸边晾晒着浣洗好的东西,妇人则进屋去了。
明颂轻轻拍着湿润布料,慢悠悠道:“谢元青,如果一个人本来很善良,但是之后迫不得已走上了歪路,你怎么看呢?”
谢元青学着明颂也拍打着被子,闻言越过竹竿看向对方,只见一个脑袋在晃动着。
他思考明颂问出这话的原因,认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她应该也不想这样。”
明颂指腹在布料边缘划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噢...”
也许是结合明颂最近的状态,谢元青眸中凝着诚挚,蹙眉道:“明颂,不要走上歪路。”
明颂猛然抬头对上视线,有点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该如何去理解这句话呢?
是理解成谢元青误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然后作为同伴所给予的告诫?
还是理解成他在担心自己呢?
“姑娘,公子,来尝尝这新鲜果子。”妇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明颂赶紧移开视线,走了过去。
“今天谢谢两位了。”妇人将浅口竹篮递给明颂,笑眯眯地说。
明颂也礼貌地接过来,同样说着感谢的话。
果子十分香甜脆口,甜滋滋地味道弥漫在口间,明颂望着那团长势格外喜人的繁花,忍不住夸赞,“这花真好看。”
妇人循声望去,眉眼弯弯的,“是吧,这是我家那位当年娶我种下的,这都快二十年了,还长得这么好...”
明颂望着在阳光下灿烂明媚的繁花,仅仅是看着便令人心情愉快。
两人吃完果子便告辞了,他们回到客栈大厅时,正好碰见了宁家的马车。
只见宁沅沅从马车上欢快地跳下来,直奔明颂两人。
一双圆眼透着好奇,笑容也耐人寻味,她尽量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道:“你们俩单独去哪了?!”
明颂后撤了一步,她是最对付不来这种人,一个明祺,一个宁沅沅...
“在旁边这帮了点小忙...”
“就你们俩?”宁沅沅继续追问着。
明颂可不想过多解释,她抬步便往里走。
宁沅沅是有点害怕谢元青的,从小到大她遇到的人不是和善就是温柔的,还是第一次遇见谢元青这种孤僻寡言的,所以当明颂离开后,她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赶紧跟上明颂。
“你来这干什么?”
明颂招来小二想要点些茶来润喉,见宁沅沅坐下掀眸瞥了眼,问道。
宁沅沅凑脸过来瞧,闻言笑道:“来邀请你们今晚来我府上用膳。”
“还真请一顿啊...明祺他就是开玩笑...”明颂有些无奈,替人解释着。
没等明颂说完,宁沅沅却一本正经起来,“不,这是救命之恩,宁家是一定要感谢的。”
见对方愣怔,她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模样,嗓音轻快,“嘿嘿,这是出门前我哥说的,他可下达了命令,我不能不完成啊...”边说还拉着明颂的袖子轻轻撒娇。
她可最受不了这个。
明颂忍俊不禁,颇为无奈地颔首,算是答应了。
宁沅沅倒是立马就精神了,拿过明颂手中的菜单便点了起来。
“点最贵的,我请!”
“不...这倒不必。”明颂婉拒。
宁沅沅抬眸认真地点了点头,“明颂姐姐,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钱,请让我出一点力!”
明颂目瞪口呆,这就是所谓的壕气吗?
只见宁沅沅唰唰两下便点了客栈最贵的茶水与糕点,明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尖。
这样的话她也想说一次...
“你怎么来了!”明祺下楼的脚步声格外重,看见宁沅沅又得意洋洋地靠在明颂身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宁沅沅闻言转头本想反讽回去,却见来者脸颊上一大块红印,是压在某处睡觉所致,又配上现在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被人打过,属实滑稽。
“哈哈哈哈哈。”
宁沅沅没忍住笑声,赶紧拍了拍明颂让她看,后者好奇望去也忍俊不禁。
只见明祺有些懵然,停在原地朝谢元青投去疑问的视线。
而谢元青也垂眸轻轻勾起嘴角笑着。